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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奸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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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遗址附近的森林里,一个满身翠绿的弟子在小路上走,路边的花草没过他长靴,这里视野开阔,树木稀疏。
太阳刚睡醒不久,林荫像笼着蹭纱,淡薄又清凉。
懒洋洋的披在人身上。
“宁锋,救我——”
喻星览在身后唤他,尾音高亢间戛然而止。
宁锋听得这声,猛地拔剑,警觉地回头做出防守姿势。
却见不远处三米开外,凭空从地面上延伸出的一条条粗壮藤蔓,像蛇一样缠绕住了一个人。
这人一副病秧子的模样,被那藤蔓一缚,简直像要当场断气。他的呼吸声很轻,却生的极为好看,柳叶眉中和了眼形的锋芒,唇薄而富有肉感,一袭百衣荏弱。
方才那声充满焦急。
只是他喊话的对象,却并不应着立刻救援。
宁锋迟疑又挣扎,眸中隐约透出几分不可置信。
在他的迟疑间——
被藤蔓束缚的青年更加狼狈,脖颈被绞到充血,额上青筋鼓起,汗水打湿的头发粘在脸颊上,神色中也浮现出痛苦。看向宁锋的视线里浮现哀求。
接收到这个信号,宁锋收敛起心神,终于往过去挪。
靠的近了,他见距离藤蔓彻底绞断人脖子还有好一阵功夫,又不慌不忙起来。
心中又得意,又扬眉吐气,眼尾飞出张扬。
“喻少爷怎么中了这么个低端玩意儿的招术,难不成出门前喝多了花酒?”
笑容甚讥讽,瞧着气人,脑袋还偏了偏,做足了一副壁上观的样子。连下巴都写着蔑视和倨傲。
喻星览脸上染上了另一层红,是气的。眸子里是更浮现出了点点水意,令他我见犹怜。
纵使叫人时便预料宁锋会借机嘲讽,也难免窝火。
他暗暗咬牙。
“…你,还不来帮我…!”
他使气发怒恰到好处,音色虽颐指气使却并不让人生厌。是个被捧惯了的主。
尽管幸灾乐祸,宁峰却并不敢让人被折腾的太狠,眼里露出担忧。
他拔剑出鞘。这是一柄细如针尖的奇剑,握在他的手里,虽怪异,但想当然是把神兵利器。
剑尖并没有对着藤蔓,而是朝向自己。他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剑光划过,滴滴答答的血液坠落进土地里。
一会儿就被藤蔓吸收殆尽,一点印子都没有留下。
藤蔓发出妖异的光,这是见过了血。
他长长的触须小动物般探了探,很快转到了一个方向,直指着宁锋。瞬间,这个藤蔓锁定了新的猎物。
他快准狠的缠绕上了新猎物的手腕,新猎物没有反抗,任他作为。
藤蔓见状,更是兴奋。对喻星览的挟制松了些。令他的脸色有了好转。
看这个病秧子的样子,如果藤蔓一直勒下去,他会窒息死掉也说不定。
在彻底脱离喻星览的时候,藤蔓有点迟疑,他或许想要两个活物都吸收掉。可他的精力支撑不起它同时享用两个人,便遗憾的放走了比较难啃的“硬骨头“喻星览。
彻底爬上了宁锋的身体。
喻星览从藤蔓中脱离出来后,转了转自己被捆的青紫发黑的手腕。
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对面,请君入瓮的宁锋蓄势待发,就等着藤蔓放松警惕好一击必杀。
却没想到正在这时,喻星览突然发难,一片符纸像纷纷扬扬的雪花般,兜头撒向了宁峰。
宁峰一懵,手腕一转,剑刃在他手里转了半个扇面,一把子符纸全部一分为二,轻飘飘落下。“这是什么?”喻星览最喜欢收集些符,他不知道符纸是什么功效,可不能让给挨上。
他也警惕,等待着,可能会到来的第二波攻势。
然后,宁锋感觉自己半边身体麻痹了。
原因在于喻星览借着符纸遮挡,隐蔽处投向他肩胛处的毒针。
他动一动,顿时感到气血倒流。便不再动。
他忍无可忍,“喻星览,我好心救你,你搞什么?”
最后两个字,他怒吼到破了音。
藤蔓箍上了他的的手臂,并以极快的速度将他紧紧缠绕,直到密不可分。宁锋心如死灰,任藤蔓摆布般的仰头,露出凸起的喉结,剑也脱了手,掉在地上。“你就这么恨我,恨到想杀了我吗。”
喻星览脸上生出笑意,想不到一个病秧子还有这样淡然惊艳的笑容,“我又杀不了你。”
他神情无辜,双手乖巧的背在身后,看的让人想自戳双目。
“你没有心。”宁锋看他这样,眼睛都气红了。喻星览不仅不识好人心,还恩将仇报。
“我确实早就想杀你了。“喻星览坦白说,“只不过……你先在这呆着吧,等我的事情办完,你还没有脱困的话再回来找你。”
双眼眯起,晒太阳的小狐狸一般。
宁锋闭了嘴,不想再与罪魁祸首说话。
没想到罪魁祸首走到他跟前,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纯黑色的瞳仁倒映出宁锋清润的俊脸,一点碎光洒在里面,很是好看,“嗯……白月光。”
他低喃了句什么。
宁锋眼里藏了些好奇,看向他。
喻星览陷入自己的思绪,须臾间,他又说:“你生的令人讨厌。”
宁锋恢复面无表情,算了,如果是这个人的话,疯言疯语也正常。
喻星览眼珠向上一转,手一背从储物袋里拿了支沾了油墨的毛笔,头微微俯下,明明方才一副虚弱劲。现在却神采奕奕。笔尖沾上了宁锋的脸,专心在他脸上做起了画。
油墨再宁锋脸上笔走龙蛇,很快画出了一个王八形状,画工栩栩如生。
喻星览涂鸦的开心,收势时哼出了小曲,看着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他轻佻的说:“甲鱼甲鱼,这是祝你寿比王八啊。还不快谢谢少爷。”
宁锋拒绝他的目光和要求,几乎将五感全部塞进了识海里。只觉得再无颜面见人,愤恨又羞辱。
如果让他得到机会,他一定要喻星览好看。
喻星览幸灾乐祸笑了声,转身离去。
他曳长的影子落在地上的那柄剑上。
宁锋早说过,困住自己的只是低级妖物,他也不着急,愣愣的看着地上喻星览的影子出神。很快,影子飘远了,他的目光追了上去,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脸上生出了两三分痛恨。
喻星览正往魔窟遗址走去。一个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响起,一板一眼的。
“宿主,你把白月光困那,他就没有办法抵达男主身边,和他共度难关了。”
喻星览摊手,没有一点病弱之态。“怎么会呢。白月光落难以后,主角不是刚好英雄救美。而等到英雄落了难,美就救了英雄,这样子,他们的关系岂不是更加牢固深刻?”
系统没有晕,它觉得宿主说的很有道理,便不问了。
树荫投落下来,喻星览的脸隐在阴影中,白净的脸上光影斑驳,晦涩难明。
“咱们去看看主角长什么样,一直听你提起,还没有见过本人。”
系统:“不要了吧。”
系统:“他不是要去英雄救美吗?”
喻星览:“……”
他怜爱的沉默了。
他都把白月光困住了,主角怎么可能偏离剧情轨迹,跑老远去英雄救美。
所以…系统怎么就信了呢?
但是又想想系统刚出现时的作风:
“你是书里的炮灰。”
“你才是炮灰。”彼时不过三岁出头的喻星览面前立着一案桌,几乎与他的额顶齐平,身边围绕着一圈侍者,他听了这话,听不懂,但直觉不是个好词。呜里哇啦的哭了起来。稚嫩的声音引得所有人又拍又哄。
过了一阵,他抽噎两下,哭声都快止住了。
系统毫不留情,“你就算哭,你也是炮灰。”
喻星览奇道:这东西在他面前如此坚持,他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
系统:“你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你是书里的病弱炮灰攻,这本书的主角叫顾云寒,是个美强惨。初探修仙路时就一路遇到烂桃花,在人渣的纠缠下艰难修炼,命途多舛,每每化险为夷。
磕磕绊绊下,最终成了断情绝爱的正道第一人,斩尽身边所有人渣,更是将曾经的白月光斩于剑下。道心证得,自此飞升。”
“你就是里面某一个倒追他而不得,最后被斩的病弱人渣。”
喻星览:“?”
系统:“你要顺应和推动剧情发展,让所有事情按照既定的轨道进行。”
喻星览拍案而起,“他敢斩我,我要斩了他!”
“……你要顺应和推动剧情发展,让所有事情按照既定的轨道进行。”
系统:“首先,你要换上白色的衣服。”
喻星览:哇哇哇哇哇哇…
系统分明没有脑子,却生出了一种束手无策的疼痛,他想了个办法,“但是——现在离剧情开始还有十六年,可以等到时候做任务。”好歹把人的哭声止住了。
“我可以保证你在整本书的剧情进行中,不会像原文一般死去。”
他眼睛一亮。
“等剧情结束后再死。”
喻星览:“……”
他两根手指委屈巴巴的搅在一起,这东西这么玄乎,如果它说的是真的,他才不要等上十六年。先把人扼杀在萌芽里,想必这个会斩了他的人,现在肯定没他厉害。
只是喻星览做了诸般尝试与努力,也没有找到所谓男主的踪迹,只找到了书里的白月光。
也就是宁锋,并且辛苦与对方交好,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怪不得他找不到男主呢,男主顾云寒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来自于位面更高的大世界。到了剧情开始的时候才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然后与宁锋结识。
想到这里,喻星览快走了几步。
他身上与系统所谓原剧情偏离的第二个变数,就是他并没有成长为一个病秧子,而是健康又活泼。但是呢,他也不是不可以将就系统,捏好自己的人设,暗中潜伏在男主身边,伺机而动。
他现在要寻找到魔窟的入口,隐蔽在周围,守株待兔。
男主和白月光是从这里出来的,怎么说都有进去这一个流程吧。
喻星览也是找了快二十年,终于能看到所谓的魔窟入口了。不免有些激动。
他走了两步,听到一个声音顺着风模糊传来:“小兔崽子,你为什么偷长老灵玉?”
喻星览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离得愈近,便愈清晰:
“偷窃的事理应回了宗门交由掌门定夺,我们不可擅用私刑。
“遗址神秘复杂,不若由他为我们探路,将功抵过。待人出来后再教育一番也不迟。”
不禁一嗤,此人果真不是什么好鸟,先前的劝解只是为了后面的计策,私刑不是不用,只是延迟了。
剩下二人俱欢呼迎合起来,始终不听那个被指派的争辩。
喻星览以灵力将灌木戳出一个指节的大小。
这伙人里面说不定会有男主呢。
喻星览暗暗观察。
小孔照出前方的一块空地上,站着三个白衣修士,有一个距离其他人较远,另外两个手上作势压着什么,隐有以较远那人为首的意思。
喻星览看了又看,只看到那两人压的就是团空气。
怪不得听不到被指派的人说话。
这几人失心疯了不成?
看的入迷时,一道影子不动声色的落在了他的脚面上,喻星览似有所感,后背发毛般的一炸,他转了半圈。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悄无声息的黑衣男人。
顿时呼吸加快,瞪大了眼睛,他此前没有发觉对方的一点踪迹,只觉得恐怖。
又带着微妙。
对面的闹剧,不会也是这人一手造成的吧。
黑衣人生得俊秀至极,不染尘埃,匆匆一瞥下也可窥得容色摄人,瞳孔是野性淡薄的琥珀色,清冷与邪肆汇集,嘴唇绷直时显艳,眸子几近妖异。
喻星览不禁恍神一瞬。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碰到这样的美人,他说不准会上前搭讪,势要与其交好同行。
可现在嘛……喻星览退了半步,刚要张大嘴巴叫嚷,想惊醒不远处沉浸在过家家里的人。
声还没出去,嘴巴便先一步被黑衣人捂住了。
随后浑身一软,失去了全身力气。
他惊怒。白玉般的牙狠狠咬上了这人的掌心。
黑衣人不为所动,带着他疾驰向前,景物飞速略过,他挟持着他,另一只手画起眼花缭乱的手印。
喻星览眼神闪了闪,发狠的去搬他那只结印的手臂,却怎么也搬不动。灵力对他好像起不了一点作用。
喻星览又是挠,又拿脑袋撞他身躯,不知道碰到了对方哪里,他结印的手顿了一下,印便散了。
下一秒,黑衣人已跃进一个洞穴里,连带喻星览一起。
印没结成,喻星览最后看到,被幻境蒙蔽的三人仍旧沉浸在演绎中。
喻星览被这人强行带进陌生的地方,气的泪花都要飙出去。周围乍然黑暗,他有种强撑般的恐惧,便又把心神转移到黑衣人身上,多打量两眼。
发觉此人眸光凝滞,乌黑的眼球摆设似的无神。
喻星览回忆起洞外相见,因他极盛的容貌而忽略了眼神异常。
便笃定的嗤了声,“死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