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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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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疗养院院长符绫赶到现场时,她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场因为患者闹事引发的骚乱那么简单。
仪器设备东倒西歪,凡是肉眼能看到的东西,基本没有件完整的,走道上血迹延绵,整个楼层像刚经历了一场恐怖袭击。更没想到还牵扯到联邦督察署的长官。
“贺督察!”
符绫与院方其他几位负责人走上前,贺珉言正半跪在走廊的长椅前安抚伤者的情绪。
陪在一旁的路辰行站起,微微点头致意,并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要重复了一遍。
符绫脸色剧变,立马叫来负责这层楼的护士长。
惊魂未定的护士长也是方才那场失控风暴席卷的受害者之一,好在只受了点擦伤。
“伤人的是407号房的杰西,19岁,两个月前诊断为神经衰弱入院,这是他的入院诊断还有近期康复治疗的记录,下午一点十九分,当班的护士给他送药,他一下子就从病房里扑出来咬人,几个保安拥上去都拦不住。”
比起符绫院长两眼一翻快厥过去的样子,眉头紧蹙的路辰行已是很收敛地在表现心中的无语了。
这TM是神经衰弱能整出来的动静?
符绫唰唰翻着杰西的资料,一阵急火攻心:“这个杰西已经被控制住了吗!?镇静剂约束带都用上,以免他醒来又袭击人!有多少人受伤了?都得到医治了吗?”
“您放心您放心,都安排好了,就是两名护士和保安伤得有点重,有几个患者受到了惊吓,其他人没什么大碍,至于杰西,”护士长汗流浃背瞄了瞄贺珉言的方向,不敢多看,“可能短时间内都动不了了。”
路辰行想到杰西被拉到抢救室的死样子,心想镇静剂是用不上了,大概率得用强心剂。
符绫一个头两个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发狂袭击人,通知杰西的家属了吗?”
一旁的副院看了下杰西的诊断,嗫嚅着:“这个可能,不太好联系。”
“什么意思?”
“杰西的母亲月初才因为嫌院内伙食不够好来闹过一回,上周他母亲和坎贝尔伯爵的妻子还一起来看望过他,听说两人是亲姐妹。”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瞬间了然。
符绫啪地将资料扣在副院的胸口,她做了半辈子的医生,上过战场救过伤兵,被人拿枪抵着都不曾怵过。
“电话我可以打,如果最后调查出来是院方的过失,身为院长我会负责,但现在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在这种事拧巴,那以后我还能指望你们什么?”
副院见状不妙,连忙低头附和着:“是是是,院长教育得是,下次不这样了,这次幸好有贺督察出手及时阻止,才没有使更糟糕的情况发.....”
生字还未脱口,就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所有人顺着声音转过去,一位护工惊慌失色地跑来,鞋都掉了一只,张嘴时干裂的嘴唇都在颤抖:
“407房...床上躺了一个人,好像...好像已经没气了!”
像往平地丢了一颗炸弹。
轰鸣声后,安静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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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
路辰行扶着贺珉言走进案发的407房,一边注意着脚下。
病房原本拉上的窗帘被扯落了一大半,病床直接调转了个方向,地板上散落着各种碎裂的物件,为了避免破坏现场,几步路的距离也得费些功夫。
一走进病房,贺珉言神色骤沉,抬手半掩住口鼻。
“怎么了?”路辰行问。
“这病房里的信息素气味很不对劲。”
这股刺鼻的松木味,应该就是杰西信息素的味道,当时交手时贺珉言就觉得诡异,不管是精神病发作还是发情期被侵犯到领地和所有物,Alpha的攻击欲望不会表现得那么嗜血失控,信息素也不会异变得如此紊乱。
“跟Alpha的信息素交缠在一起的,还有一丝Omega信息素的味道,死者是...怎么了?”贺珉言感到身边人的停顿故而反问。
路辰行看向倒在床上的青年以及那沾血的工牌,再三确认也没无法否认眼前所见:
“我认得他,他是疗养院刚招进来的Beta康复师陈子寰,之前给母亲做过康复治疗所以见过几次。”
贺珉言神色愈发凝沉。
“死者的上衣被撕扯至腰,从脖子到后背呈喷溅状血迹,除了后颈的几道咬痕比较新,身上还有些像殴打留下来的痕迹,看起来有些时间了。”
路辰行戴着一次性医用手套上下搜查时,忽而瞥见手套侧边沾上一点看着像玻璃渣的颗粒。
一丝灵光闪过,路辰行再次翻看床面,终于在床尾和床垫的缝隙之间发现了一支碎了两半的注射器。
他立马拿塑封袋包好报给贺珉言。
站在门口观望的护士长更是一脸不可思议:“我记得没给杰西开过针剂啊,所有医疗器械用完我们都是要回收清点的。”
各种说不上来的蹊跷浮上心头。
“先收好,回去我让技术部查一下里边残留的药液和指纹,你千万别扎到手。”贺珉言嘱咐道。
路辰行嗯了一声,又开始到处搜查,那上心的样子倒像真当成自己的事一样。
符绫站在门口静看俩人,路家的难处她是知道的,路辰行的母亲舒遥住在疗养院,即便贺珉言没开口,她还是多留心照顾了,毕竟人生在世,大家都不容易,每次路辰行来都是远远看着母亲,缴完住院费一声不吭地走了。
眼前那么长的路,他倔得像是要自己一个人走完。
一开始两家联姻谁都不看好,贺珉言因眼伤暂退二线惹得诸多议论,路辰行的背景更是没什么人能看得上。结果一场慈善晚会,两人从容的身影一下扭转了风评。
再看现在两人配合得这么默契,还真像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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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寰是今年二月份入职疗养院,此前与杰西并不相识,疗养院有人反应,杰西入院后时常纠缠着陈子寰,要求他每天都给自己做康复,监控我刚刚也查了,事发前两个小时,除了陈子寰没有其他人出入过杰西的病房。”
林繁啪地合上簿子,接到报案电话却听见是自己上司的声音是什么感觉,他也算体验到了。
“陈子寰的经济条件应该不是很好,家住在老城区的城中村,每天通勤来回两个小时,父母早亡,家里就一个年迈的奶奶。”
路辰行蓦然一怔。
贺珉言:“我让符院派疗养院的人跟着社区工作人员一起过去,就说陈子寰跟着领导出差学习了,暂时回不来,先把老人安顿好,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行,我再联系一下陈子寰有没有其他亲人,尸体和现场搜集到的物件我都让队员们运回部里检验,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汇报。”
林繁看着来来往往的队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活儿真是永远都干不完,况且这还是今年南区头一起恶性案件,势必会引起不小的关注。
“辛苦了,等忙完这阵,再给你批个带薪长假。”贺珉言拍拍肩宽慰道。
“等这长假等得我都快长眠了,指望不上咯,咱们的工作性质就这样,早都习惯了,倒是老大你,怎么把我嫂扯进来看这些死啊活啊的,也不怕吓着?”
天真的林繁还不知这些死啊活啊的正是他嫂的主场。
低调低调,路辰行垂眼不语,贺珉言笑笑没打算让他蒙混过关:“林副官小看人了,杰西发狂扑上来时,他可是第一个冲出去的。”
“没,没有,我也只是帮忙拦了一下,没做什么。”路辰行摆手辩解,实际上看杰西扑向贺珉言时,他差点不管三七二一就要掏枪了。
林繁直接一个震惊后撤,脸上写满卧槽:“真莽啊,杰西这货没疯之前狗见了他都要绕着走。”
“?”
“16岁就因为故意伤人进了不下三回少管所,但每次待不了两天就被接出来了,在学校霸凌同学,打骂老师,被联名举报退学,家里给请了家庭教师,结果没一个能坚持过一个星期,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喝酒抽烟泡店一样不落,哪个江湖医生说他神经衰弱,我看整一个超雄哥。”
林繁愤愤,恨不能在场多踹几脚。
而此刻的超雄哥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特护病床上,差点去了半条命。
疼。
肋骨疼完右手疼,右手疼完左臂疼,身体像是被摁在煎板上,火候愈烈。
耳鸣的嗡嗡声中,杰西隐约听到人在说话。
“话说那时他怎么突然调转方向来攻击你了?”
“我释放了点信息素刺激他。”
“这么说信息素还自带嘲讽技能?”
“...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在无尽的剧痛折磨下,杰西一阵急喘,猛咳着睁开眼,呛在喉间的口水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醒来后,杰西发现自己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床边还站着俩人,明明不认识,但不知为何一看他们的脸,碎了的骨头就往肉里长,浑身钻心的疼。
“醒了?”
身形挺健的Alpha往前一站,挡住了杰西眼前大部分的光。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督察署南区分署总指挥贺珉言,身边这位是我爱人路辰行。”
“什么督察署?”杰西的脑子还是懵的。
“根据辖区治安管理条例,我将对于你今天在疗养院的无差别袭击行为展开讯问,你有一分钟时间整理措辞简要阐述,全程保持录音录像。”换回制服的贺珉言点了点左胸口袋上的微型记录仪。
杰西面色狰狞地啐了一口:“你们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讯问我?!”
“49秒。”
“......”
杰西盯着贺珉言肩上的督察徽标,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终于反应了过来,嘴脸变得更为轻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为了救个破人质被炸药炸成了个瞎...”
话头猛地卡住,在杰西对上贺珉言身后那位Beta视线的瞬间。
他不是怕路辰行的死亡凝视,而是藏在大衣外套下对准自己的那把枪。
贺珉言可能还会留些体面,但这位绝不会顾人死活。
这是杰西的第一直觉。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东西?什么无差别袭击?我下午吃完药就没有意识了,醒来以后就变成这样了,我还找人伸冤呢,你们倒先审起我来了?”杰西偏过头。
“你说的药,是指这些一开始为了治疗肺动脉高压却因意外疗效畅销大江南北的小药片吗?”贺珉言拿出了个半满的瓶子轻轻晃了晃。
杰西马上就炸了:“我才不用那个!”
“这是在你枕头底下发现的,医生没开的你倒是用得勤,开的药却碰都不碰,”说话间,贺珉言又拿出了一个塑封袋,里边装着几粒带血的药片,“这是在陈子寰兜里找到的,跟你处方上开的药都对得上,他好几件工作服口袋里都有相同成分的药物粉末,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帮你把药处理掉了。”
提到陈子寰,杰西眼角微搐:“我为什么要他帮我处理药?说不定是他偷我的药拿去卖了!Beta都这样,看着老实本分,实际上心眼最多,贱命一...咳咳咳!”
话又没说完,一股强劲的苦艾味信息素迎头一击,压得杰西几近窒息,猛然唤醒了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味道,仿佛就是他这一身剧痛的起源。
而始作俑者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杰西算是明白了这对夫夫明里暗地都是一样的坏。
真他娘的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9月12日,也就是你入住疗养院的前三天,在北区的鲨鱼酒吧发生了一起命案,两名陪侍因饮酒过量导致急性酒精中毒死亡,警方以涉嫌过失致死为由拘留了两名嫌疑人,而身为组局者的你却逃过了审讯,看来坎贝尔伯爵的确花了不少心思。
“但别紧张,北区的事儿我还伸不了手,也就管管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贺珉言空蒙蒙的瞳孔此刻看着幽深不见底。
“给你开诊断书和处方的黄医生已经在拘留所里接受审讯了,但凡你手上不穿个洞,估计能赶上跟他做个邻居合唱铁窗泪。”
哒,哒,哒。
手杖每在贺珉言的手里敲一下,杰西转动的眼珠就往下躲一点。
自己现在伤得这么重,督察署应该不会用强的,说不定拖延一些时间,姨夫...姨夫他一定想办法的!
这点小心思自然没有逃过路辰行的眼睛。
“别指望有人能捞你了,这里是南区不是无人区,不管你是坎贝尔还是安娜贝尔,规矩都是一样的,如果有人硬要插手,”路辰行手插在兜里,容色冰冷。
“保证他黑的白的都啃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