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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三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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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还能飞!”凌云对着冲上来的重黎大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
三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夺命狂奔,身后黑影夹杂着阵阵阴风紧随而来。
旺虎成看到身后那穷追不舍的裹着一团黑影的阴兵,骷髅一般的爪子尽在眼前,脚下一扭,扑腾就摔了。
重黎脚下一顿,发现那阴兵并未停止追赶,心下一想,对凌云道:
“分开走!他追的是我!”
凌云还没反应过来,那阴兵果然追着重黎往另一边跑了。
重黎根本看不清眼前路,只知道瞎碰瞎撞,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阴冷的黑影依然是紧紧跟着,怎么也甩不掉。
“啊!!”
一声尖叫传来,重黎被惊得抖了抖,奔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身后的阴兵瞅准了机会,一个上前就去抓重黎。
“谁把人家的花踩了啊!!”
一个怒气冲冲的尖锐女声萦绕在重黎的天灵盖,让他奔跑的脚步也不得不停了下来,身后那阴兵似乎也被这女声震住了,在空中飘浮了一会儿,转眼便飞走了。
重黎大口喘气,庆幸这阴兵没再抓自己,举起手腕看了看,小白蛇身上已有个五个黑爪印,衬在白色的鳞片上异常显眼。
重黎心道,这下完了,忘了也给小蛇喂扶桑叶,现在身上弄了这几道印,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把人花踩了!”
重黎正苦恼,没注意一个小女孩已经手叉腰站在自己跟前,一根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晃来晃去。
“啊…对不起,我没看见…”
重黎一股脑爬了起来,是觉得自己是跑到了什么草丛中,但乌漆嘛黑真的看不太清楚。
眼前半人高的小女孩嘟着嘴巴,身形一变,竟化为浓眉红唇模样姣好的女子,手中水袖一挥,点点星光便洒了出去。
“现在看见了?”悦耳的声音从女子口中传出。
顺着光亮看去,重黎这才瞧清楚自己周围。
朵朵彼岸花娇艳盛开,绵绵延伸至星光熄灭之处,红色花瓣摇摇曳曳,如同一片红色之海,璀璨星光点缀成了花海银河,重黎身处其中,仿佛站在自己的前尘与来世边缘,灵魂都快被催眠了。
女子长袖遮脸,娇声道:“跟我来吧。”
重黎昏昏沉沉,突然手腕一痛,低头一看,两颗牙印浅浅印在皮肤上。
重黎对着眼前女子拱了拱手,眼神也渐渐清明,道:“误闯姑娘花园,万分抱歉,我现在就离开。”
“哎呀。”
那女子只当没听见没看见,身体一歪,衣衫滑过肩,就要往重黎身上倒,娇喘道:
“公子,我好冷啊…”
重黎沉着脸后退一步,身上红光微露。
“公子,你可真狠心~”
女子警惕的稳住即将碰到红光的身体,身形又是一变,一个身着白衣成熟高挑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白衣女子背后背了一箩筐,袖口挽到手肘,上下打量着重黎,问道:
“你俩怎么到这儿来了?”
重黎下意识往后一看,除了自己还有谁?
回过头,白衣女子凑了上来,盯着重黎手腕上缠着的小白蛇,伸出了手。
小蛇眨了眨眼睛,一扭便游到了女子手心。
“真乖。”
重黎顿时就愣在原地,这一会儿像小孩儿一会儿像艳鬼,现在又像是刚从哪儿采摘了药草回来,而且…而且还把师兄的肉身给掳走了!
“还不跟上?”白衣女子一手逗着小蛇,回头对重黎叫道。
“…姑娘,是要去哪儿?”
“我叫骨女。先把这身上的魂印去掉,不然那阴兵哪儿都能追来。”
重黎满腹疑问,但无奈自己师兄的肉身还在那骨女手中,只得匆忙跟上,然而看到小白蛇在别人手心中安安稳稳的盘成一圈,心中又不太是滋味。
弯弯拐拐,不知走了多久,重黎已经完全分不清楚方向了,等出了这花海一看,才发现这彼岸花其实就盛开在黄泉两岸,然而先前所过之桥却再看不见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木屋出现在了眼前,小屋破破烂烂,门口放着一块大石头。
若不是非常确定自己是在冥界,重黎还以为是来到了哪个农家小院。
凑近看了看,那石头上似乎缠绕着无数的绳线,绳线红的发黑,乱七八糟堆在一起,把石身上的字儿都给遮完了。
“三…”重黎正想看清楚那字,骨女便推开了门。
“进来吧。”
重黎跟着进了屋,又被眼前之景给震撼了,只觉突然闯进了什么阁楼殿堂。
这外面看着虽是个破破烂烂阴森诡异的茅草屋,但屋内竟是别有洞天,烛台在空中参差不齐的飘着,四周皆是密密麻麻高不见顶的抽屉架子,殿里还有一个巨大的石柱矗立其中,柱身一层层书卷缠绕着盘旋而上,甚是壮观。
重黎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究是比凌烟阁的藏经楼不知大上多少。
骨女一手拿着小蛇,一手在架子上翻翻找找,又道:“你们也来帮忙!”
话音刚落,只见骨女背上伸出数根长短不一的白骨,每根白骨上都挂着不同的女子,在这架子上飘来飘去,厅堂顿时便沸腾起来,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公子?”
重黎正惊讶那白骨如同蜘蛛网般缠绕在架子的各个角落,一张熟悉的面孔就凑到了跟前。
“我叫你来,你怎么不过来啊啊——”
先前在花海见到的那媚艳女子眉目传情朝重黎撒娇,话还没说完便被骨女一把甩到了空中,被白骨插着荡来荡去。
“骨头女!!老娘和你没完!!”
“天神你也要勾引,你没事儿做了。”
骨女没理会空中传来的谩骂,专心致志的翻箱倒柜。
望着漫天飞舞的一屋子女人,再看看眼前对着他吐吐舌头,一晃又跑出门的小萝莉,重黎呆呆的站着,自从来到冥界,还从未有过像此刻一样想要迫切回到人间的想法。
“找到了!”不一会儿,一根白骨落到骨女面前,递来了一根笔刷。
“就是这个。”骨女将笔刷往小白蛇身上画了两下,那黑色印记渐渐升起,化成了一道飞烟。
重黎在一旁紧张的看着,等那飞烟完全消失无痕了,才放下心来,然而抬头一看,那空中各式各样的女子都在盯着他和小白蛇看,有的在好奇的打量,有的在偷笑,有的在窃窃碎语。
骨女看着重黎手足无措的神情,也笑出声来,“好了好了,都回来吧,看一眼就够了哈!”
说罢便将背上白骨收回了身体,殿内也安静下来。
“她们都是三生苦命之女,很容易被你身上浩然正气所吸引,你可别介意,毕竟这冥界天神可不经常来。”
重黎没听懂什么天神,只摇了摇头,欠身道:“若非姑娘相救,我此刻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骨女看重黎眼睛一刻不离小白蛇,勾起嘴角,问道:“这蛇灵本就神识不全,怎么转了世魂儿还丢了一个?”
“姑娘怎知?”重黎诧异的抬起头。
“神器铸魂蛇体为身,要是没了魂,可就只能空有一副蛇身略。”
“神器?”重黎有点懵,不自觉道:“姑娘刚刚所说天神又是何意...”
骨女像是没听到重黎的疑问,摸了摸小蛇,轻轻放到重黎手心,道:“不过这副模样也挺可爱。”
重黎低头看了看睁大双眼一副天真模样的小蛇,缓缓道:“都是我太弱了,才让师兄丢了天魂…”
自归墟回来便一直在这样的情绪中无可自拔,心中又是一阵愧疚,小声道:“不仅如此,他神识不全也是因为给了我…”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我记得这蛇灵从一开始在阴阳册上就是神识不全啊。”
“一开始?”重黎没太明白,“一开始是指…”
“就是轮回之初。”
骨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边往旁边楼梯上走一边说道:“神魔大战绝地天通后,三界互不干涉,而这冥界便是轮回起点,众生洗净前尘再前往来世,就算是神仙,要入凡也只能从这里转世。“
重黎此前在凌烟藏经楼读过关于冥界的传说,但也没认真去想,毕竟自己若是有前世,那也是没有一点记忆的另一段人生罢了,不过此刻倒是对天霁的转世充满好奇。
“况且,你体内似乎也只有一半清水之寒,这蛇灵应该还有一半神识不知去向。”
重黎有些惊讶,这骨女的话不知该信几分,但若是真的...天霁知道这事吗?还有一半神识又是给了谁?玄一呢,他知道吗?重黎眼神暗了暗。
骨女没注意重黎眼里的阴晴变化,轻轻一拂袖,脚下的扶梯便缓缓升起,移动到照中央石柱旁,纤细的五指从中扯出一卷书册,往空中一抛,几十米长的书卷便漂浮在四周。
骨女一手滑动书册,道:“你们共有四人,我记得蛇灵是被那人抱着过来的,当时就已经神识涣散奄奄一息,再不转世就得形神俱灭了。”
顿了顿,抬头想了想,又道:“时间到底还是隔太久了,还是看这阴阳册比较准确…嗯?怎么看不清楚了。”
骨女凑近了看那册子,金色光芒罩在书册上遮挡了判词,“唉,肯定是爷爷做了手脚!就单单把你们的三世给挡住了。”
重黎越来越好奇,这人的前生今世果然是命定的吗?除了自己和天霁,还有另外二人,难道是玄一和猫大人?
“这…姑娘可知是哪四人?”重黎问道。
“你,蛇灵,一个呆呆的斯文美人。”骨女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不太好的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还有一个臭男人。”
……
猫大人排除了,玄一也算不上斯文美人,是男人倒是没错,但若是抱着天霁…重黎心中涌起一阵不快,没准玄一便是骨女口中那个臭男人。
“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具体细节我也记不太清楚。”
骨女从台阶走下,道:“但这阴阳册上记了众生的前世今生,机缘因果,判词都写的清清楚楚。”
“前世今生,机缘因果,”重黎越听越恍惚了,“这儿究竟是…”
“你都渡了忘川水,过了奈何桥,这儿是哪也该猜到了吧?”
先前那浓妆女子从空中飘然而至,娇声道:“门口那石头也没看到吗?”
骨女见漏了一根白骨在外也不在意,道:“你怎么还在外面?小心被那阴兵收了去。”
“我不去找他,他就感恩戴德吧!把人花给踩了,现在灵儿还在外面收拾呢。”
重黎在一旁连忙道:“不好意思,都怪我没看清路。”
“你踩的不要紧。”骨女笑道:“那阴兵刮过的地方才麻烦。”
“何止麻烦,还得将他赶走,一身臭味!”
“看,她还帮你赶走了阴兵。”骨女弯了弯眉眼,对重黎戏谑道:“她叫小蝶,嘴巴毒心肠软,你别太计较。”
“…!”小蝶顿时语塞,虽脂粉妆黛,还是能隐约看到一丝绯红涌上脸颊,只得气呼呼的双手抱胸,怒道:“帮了别人还不领情呢!”
骨女鳖了一眼重黎,继而哈哈大笑,道:“他?就算是你天生媚骨,这朱雀之神情缘早定下了,那还轮的到你?”
一旁的重黎没来得及思考什么朱雀情缘,想着要好好道个歉:“小蝶姑娘…”
“臭骨头,你又好到哪里去?”小蝶根本没管重黎,朝着骨女喊道:“我是玩闹而已,你呢?帮人偷了阴阳册被老头扔到地狱这他下场如何了。”
“不长记性,还殷勤的去查阴阳册,你就还惦记着那男的!”
“行了行了,你太吵了。”说罢手一挥,背上白骨一收,还在不停嚷嚷的小蝶便隐于骨女身体之中。
重黎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任何亲近女性,此刻被完全忽略在一旁,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敢插话,就是有种很想离开的烦躁。
骨女倒是自然,像是这样的拌嘴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了。
“见笑了,我查阴阳册是真的想帮你偷偷算算,机缘巧遇,你不是都来这儿了?况且我也挺好奇,你四人好好的神君不做,有什么事情非得去人间轮回一圈儿呢?”
重黎一头雾水,什么神君转世,前世轮回,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谢谢姑娘,但此生已定,前世如何倒也无所谓。”
骨女没有说话,用手轻轻触碰那高柱,柱身上散着微光,一句句判词从层层缠绕的书卷流出,飘到了空中,闪烁在二人周围。
重黎看到那一个个彰显生死命途的词句,仿佛看到了一个个平凡人跌宕起伏的一生,无数或悲或喜的字眼一圈一圈如同宿命的洪流涌向四周,而自己也只能身在其中。
“此处是三生殿,掌管凡世的前尘、今生、来世。”
骨女看着表情有些黯然的重黎,淡淡道:“虽说你现在没有前世记忆,但终究同普通凡人不一样。有朝一日,等寻回了完整神识,记忆苏醒,或许对于宿命也能有不同的看法。”
重黎此刻还不太明白骨女这一番话,前世,若是真有前世,自己和天霁又是拥有过怎样的人生?来世,若真有来世,今生彼此的结局又当如何?
正想着,一阵熟悉的声音将重黎从一片遐想中唤回了现实。
“啊!黎兄弟!可算找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