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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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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陈嵘顿了顿,看着自己听写下的“祁扬”两个字,心里莫名升腾起一阵怪异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曾经看到过这个名字似的。
不过国家太大,重名太多,他们从事这个职业的更是天天跟各种名字打交道。这并没有引起陈嵘更深的怀疑。
他重新抬起头时,眼神中还是带着不容抗拒的严肃感。立刻就有人将祁扬完整的资料送进来给陈嵘,后者接过后扫了两眼,然后点点头,示意祁扬可以开始了。
“先说关于本案的。”陈嵘提醒,“你怎么能确定戴杰是自杀?你有什么证据?或者说死者生前和你进行过联系吗?”
面对一连三个问题,祁扬平缓地整理了一下,斟酌着说:“他是不是自杀,你们警方比我这个普通群众更知道;他生前没有跟我联系过,我们关系很淡,或者可以说我们曾经的所有同学之间关系都很淡,后来所有的同事之间关系也都很淡。这个很好查,找几个同事过来聊两句就清楚了。至于他的死讯,我是在网上刷到的,起初我只是猜测,但是你们迟迟没有动作,案子根本推不下去,是尸检结果证明确实是自杀对吗?”
陈嵘脸色沉了沉:“现在是我们在问你,请你如实回答——你为什么知道,不,你为什么会在一开始就猜测他死于自杀?这个猜测从哪里来?……”
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陈嵘大脑中闪过一个可能:“曾经发生过什么?”
“……”
祁扬大脑里突然触及到禁地似的,闷闷的痛起来,他闭眼,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一些,过了很久,才终于松开在大腿上松弛交叠的双手,扶了一下桌子。
他动作幅度很小,就想细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似的,随后平静地回答:“之前关于致清的案子你们没查到根本,当时疑点很多,你们明明一直说没结案,但是到后面还是没消息了。大家都觉得没希望了。”
“大家?”陈嵘问。
祁扬说:“是啊,大家,曾经一起在那里上学,后来又辗转回来工作的……大家。”
陈嵘没有说话,等着他的后文。
“所以我猜测,他大概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们重新启动调查。”祁扬说。
他目光近乎无光的看着某处,眼底静如死水的情绪被漆黑的瞳孔所覆盖,看上去像一个了无生趣的木偶人。
“证、据。”陈嵘一字一顿的说。
这个说法过于脱离现实,他不得不在有明确证据之前持怀疑态度。
“他妻子一口咬定不是自杀对吗?”祁扬突然问。
“是。”陈嵘承认。
“他妻子也说过吧,认为他的死和致清中学有关系之类的。”祁扬说。
“……”陈嵘默了一瞬,然后点头:“是。”
祁扬说:“带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现在是采集你的证词,不要推给别人。你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他的死是为了重启对致清中学的调查吗?”陈嵘问。
“没有。”祁扬诚实地说。
陈嵘一口气郁结在胸口。
但不等他发作,就听祁扬说:“我来,也只是想让这个案子能再查得深一点,不要再以自杀匆匆结案了。”
“什么叫再?”陈嵘刚问完,没等祁扬回答,他突然叹了口气,他终于想起三年前那个致清的案子,当时他也参与其中,但是当时他职位不高,案子后来因为背后涉及的利益太多,秘密转到省公安厅了,当时给下面也没交代清楚,后来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关注了,等再想起时,相关档案都已经封存许久。
早就结案八辈子了。
“知道了。”陈嵘点了点头,用钢笔敲了敲桌子,“继续吧。”
……
结束后,祁扬站起来往外走,路过陈嵘身边时,陈嵘像是终于想起来他,出声喊道:“你是那个……”
祁扬回头看他。
“老师是吗?当时涉案的老师。”陈嵘终于记起来这个人,当时疑似有动机作案的人太多,祁扬也只是碰巧在那个办公室的其中一个,并不算是案件中非常关键环节的人,陈嵘现在回忆三年前的办案经过时,也只能想起来这个人说话带刺儿似的,像是对他们办案的每一步都不满意。
“已经不是了。”祁扬说。
陈嵘挑眉:“你也辞职了?”
祁扬指了指他手底下压着的文件:“上面应该有写。”
“当时涉案人员有戴杰吗?”陈嵘问,时间太久了,相关档案早就转走了,他现在凭借记忆找人,但无论在大脑中怎么搜寻,都搜不到戴杰的脸。
祁扬摇头:“没有,当时他外出学习了。”
陈嵘了然,怪不得他没第一时间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祁扬说完,准备离开,刚打开门,视野里骤然看到从远处走过来的熟悉的高挺身影,他步子很快,身上的白衣看上去显得整个人严肃又不可靠近。
祁扬猛地回头关上门,在陈嵘惊讶的目光中,急声说:“我低血糖犯了,能在这坐会儿吗?”
陈嵘秉持着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的本职,拉过把椅子给他:“快坐,需要给你倒杯水吗?或者找块糖?”
祁扬摇头:“不需要,缓一下就好了。”
他不想在这里和裴贤遇上。
倒不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让他觉得尴尬,他也不为自己昨天说过的话感到愧疚。
他只是没有办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难道告诉他“你之前经手过的案子和我有关”吗?
裴贤迟早会知道的,但是没必要是他自己亲口来说。
也许未来某一天复盘案情的时候,会知道这件事情波及的到的人里,包括一个叫祁扬的。
但这也没关系了,作为一个三年间一直在浪费他感情的渣滓,就算自己到时候真的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出现在档案里,裴贤看到的时候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门口的脚步声远去,祁扬刚才隐约听到他身旁跟着的女孩路过时说:“真不知道多大仇多大怨,能把曾经的爱人杀了然后沉在湖底。”
“不要试图去共情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裴贤回答。
两分钟前陈嵘已经离开,留下了一个小警员陪着祁扬,小警员关切地在他脸上张望:“祁先生,您还好吗?”
“好。”祁扬木讷地点点头,他站了起来,“我缓好了,谢谢。”
祁扬从正门离开警局,站在门口时,他特意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四处张望了一圈,然后走到路边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
在车上时,祁扬手机响了一声,依旧是短信提示音。
他等了几秒,然后打开,看到上面的信息后,对司机说:“您好,前面掉头,去环宇小区。”
……
陈嵘坐在办公室连喝了三杯热茶,还是觉得凉,说不上是心凉还是怎样。关于致清中学的案子,曾经他在案子转到省公安厅的时候就怀疑过。
当时脑子不够清楚,脑子一热就要去上级办公室问情况。彼时他师父还在市局,拉住他跟他说:“既然转到省厅了,就轮不到你插手。”
陈嵘觉得自己作为人民警察,只要是站在正义这边,尤其这案子还是从自己手里出去的,他怎么也该有个知情权。
师父当时呵斥他,大意是:
有些事情正义是管不了的。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陈嵘头也没回地喊:“进。”
裴贤进来跟他汇报工作,见他端着空了的茶杯面色凝重,心里的不安感莫名加重了许多,他问:“案子很复杂?”
陈嵘这才回神,看向他,脸色缓和下来,他摇摇头,片刻后又点点头。
矛盾的行为过后,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