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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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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大佛堂西暖阁。
云容碧蓦地睁眼,顿觉心神不宁。
“太皇太后。”清婉轻声唤她。
云容碧直起身,对清婉道:“扶哀家去慈宁花园走走,哀家觉得憋闷得很。”
“好。”清婉应着,回身拿了玄色氅衣给云容碧披上,“外面冷。”
主仆二人刚走到徽音右门时,就被两名侍卫拦住:“德仁太后有令,太皇太后头疾未愈,不便出去行走,还是好好呆在寿康宫休养吧。”
“放肆!好大的胆子!你是想造反吗?”清婉罕见发了火,德仁太后明摆着是想将她们软禁在寿康宫。
侍卫垂首道:“卑职不敢,这是皇上临临行前的旨意,卑职不敢抗旨不遵。”
清婉愤怒地刚想再说话,被云容碧拦下:“罢了,我们回去。”
......
雩祭仪式失败,祭坛上供奉的祭品下藏了少量火药。
巫正贤头部被炸伤,瞎了左眼,混乱中后肩还挨了两火铳,身负重伤。
若不是他内力深厚,怕是会一命呜呼了。
程奕命风云汇几名至尊杀手护送巫正贤逃离了祭场。
在他没拿到宝藏图之前,巫正贤还不能死。
程奕控制了京卫军,在数百名金牌杀手保护下,将宣武帝和宗瑜婉带回了京城。
......
萧绎的人救出了那千名儿童,他命凝嫣带人将这些孩子暂时送进了乌蒙村。
他同何靖回了京城。
萧绎没有贸然进宫,而是先回了王府。
他刚回府,锦衣卫就将燕王府围了起来。
萧绎没轻举妄动。
尽管他手里有宣武帝并非父皇血脉的证人,但巫正贤在朝中这些年,植党众多,根基深厚。
巫正贤现在虽受了重伤,但却出了程奕这个变数。
加上宗瑜婉和皇祖母都被困在宫中,所以他必须从长计议。
此刻,萧绎站在廊下,看着挂在树杈上的鸟笼,伸手打开笼门。
两只虎皮鹦鹉冲他叽哇叫了一通,随即振翅飞出了笼中。
待鹦鹉飞得看不见踪影,萧绎从身前拿出陶埙,想着宗瑜婉对他说的话,心头沉了沉,他将陶埙放在唇边轻吹了起来。
须臾,远方天空突现一道白影。
萧绎停止吹奏,震惊地看着天空中越来越近的白影。
待他回过神时,一只白色玉爪海东青已振翅落在他面前的树上。
萧绎忙上前,手指抚过海东青雪白的羽毛,忽地在它脚腕处发现一只细长的信筒。
萧绎快速拆下信筒,打开里面的信笺。
“吾弟仲长,见信安好,愚兄不才,现将这大卫江山托付于你。云铮将军现已驻扎在岳家庄,前户部尚书刘承恩的管家刘青也在岳家庄,刘青持有巫贼谋逆罪证,另皇极殿正大光明匾下藏有父皇遗诏一份,务必拿到它,以证吾萧氏血统。愚兄萧策遗笔。”
是大皇兄萧策的亲笔信,墨迹尚新。
萧绎立即转身进了书房。
他疾笔修书给云铮,又命何靖夜间悄悄潜出王府去了碧月轩找济世道长。
做完这一切,凝嫣刚好从乌蒙村回来,凝嫣向他禀告说哑婆知晓当年事情的真相。
哑婆扮成杂役被带进了燕王府。
哑婆见到萧绎,跪在地上,竟然开口说了话,嗓音却似破锣:“老妪文珍请求王爷救救澜月,老妪可证宣武帝并非先皇亲生。”
萧绎一怔,原来哑婆是装哑。
半个时辰后,萧绎得知了当年事情的全部真相,和陈硕所言相差无二。
哑婆名为文珍,本是德仁太后为德妃时的婢女,在一天夜间,她无意中撞见了德妃和巫正贤的奸情。
她害怕极了。
但德妃并没有责难她,相反对她比以往更器重了。
后来德妃怀了孕,嘴巴娇气,吃不惯御膳房准备的膳食,偏偏喜欢她煮的莲子羹。
于是她更精心伺候着。
直到德妃生产,就是现在的宣武帝。
文珍便成了宣武帝的乳母。
后来那场大火,文珍也在其中,奈何她命大,没被烧死,只是毁了容,声带也受了损。
当时陈硕见她可怜,哑了不会说话,便悄悄将她放出了宫。
文珍一路逃出洛京,回到老家黔阳后,遇见了刘承恩的管家刘青。
文珍同刘青曾在万寿节上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刘青代刘承恩为先皇献寿礼,同时秘赠德妃一对东珠。
当时文珍得知刘青竟是她老乡。
刘青是刘承恩的远房表哥,刘承恩任户部侍郎时,将刘青召到洛京帮他打理府上事务。
刘承恩听闻德妃正得圣宠,且与宠臣巫正贤来往密切,便想借助德妃攀上巫正贤。
当时以刘承恩的才学,升到户部侍郎就到头了。
但是权欲熏心,他还想站得更高,若是坐上尚书的位置就能顺利入阁,参与机政。
所以攀附巫正贤是最好的选择。
文珍和刘青在黔阳遇见后,才知刘青逃回来时从洛京带了有关巫正贤的罪证,他一心想为刘承恩平反,那些年刘青四处辗转托人,想见先皇,多年来一直没有如愿。
后来黔阳闹了灾荒,他们又辗转回了洛京,但她和刘青走散了,但也在那时,文珍捡到了父母都被饿死的澜月。
自此,她和澜月相依为命,在辛口村住了下来。
当年那场大火,致文珍毁了容,声带也受损,于是她干脆装哑,慢慢就有了哑婆的称呼。
直到去年,刘青突然出现找到文珍,兴奋地告诉她,他见到了先皇,把当年的真相全都告诉了皇上。
先皇命他不要离开洛京,待到了时机会召他入宫。
可是没多久,先皇就出了事......
哑婆眼含泪光:“燕王殿下,老妪求您救救澜月。”
萧绎把哑婆扶起来:“婆婆放心,本王一定会救澜月的。”
为了哑婆的安全,萧绎让凝嫣把哑婆送去了碧月轩。
很快,何靖接应刘青入了皇城,何靖将刘青带到了碧月轩。
刘青带来当年刘承恩留下的一个账本,上面记录了巫正贤私印盐引、贪污军饷的证据。
刘青还说了当年巫正贤那个有了身孕未过门的妻子,上吊自杀的真相,都是被德仁太后逼迫的。
萧绎收到云铮的回信后,和济世道长商议后,决定明晚戌时行动。
他命朱琪以宣武帝名义召集所有大臣,明晚在皇极殿集合。
翌日晚上戌时整,萧绎身着一身铠甲站在铜镜前。
何靖进来时,愣了一下。
他还是头一次见燕王穿成这样,平日里锦衣轻衫看习惯了,这厚重的铠甲穿在身上别有风骨。
“准备好了吗?”萧绎问。
何靖回过神,将手中的刀递给萧绎:“准备好了。”
......
宣武帝回到乾清宫后,风云汇杀手将乾清宫护卫得如同铁桶一般。
宗瑜婉昏迷了几日,醒来时入眼的是戴着银色兽面的婢女。
她吓了一跳,想坐起身,却发现全身酸软无力,双手双脚也被绑缚住了。
那婢女看着她,藏在面具下妖魅的双眼眨了眨:“澜月姑娘还是不要乱动为妙,这软骨散的效力可是剑阁的数倍。”
宗瑜婉顿时明白过来,这些婢女都是风云汇的人,程奕早和巫正贤沆瀣一气。
这时,宣武帝走了进来。
宣武帝摆了摆手,婢女忙躬身退下。
宗瑜婉看着宣武帝,知道宣武帝已经知晓了一切。
宣武帝走到榻边,眸底温柔如初:“澜月,你醒了。”
宣武帝说着伸手想要扶她。
宗瑜婉偏头避开宣武帝的触碰,没有回答。
宣武帝顿住动作,笑意僵在嘴角,他滑动一下喉结,轻声说:“朕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朕最钟爱的女人,若是你放下复仇执念,朕当初承诺你的,依然作数,你依然会是大卫的皇后,你可愿意?”
宗瑜婉冷淡看着宣武帝:“澜月若是不愿意呢?”
宣武帝眸底温柔不见,冷眉一挑,看着她道:“那么燕王就得死,燕王若是死了,这天下还是朕的,朕依然是大卫的皇帝,这已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又何必固执!”宣武帝往前倾了倾身,眸底燃了火,他抬手粗暴捏起宗瑜婉的下巴,这些日子,他的耐性几近消磨殆尽,“你若想活着,就只能是我萧玄的女人,我萧玄的皇后,而萧绎,注定被我踩在脚下。”
宗瑜婉挣扎不得,狠狠在宣武帝的虎口处咬了一口。
宣武帝疼得猛抽开手,冷冷看着她,眸底的怒火能随时将她焚化。
宗瑜婉虚弱地冷笑出声:“那皇上有没有想过,澜月根本没想活着。”
宣武帝气得一拂袖,刚要开口,崔录匆匆进来,在看见眼前场景后,忙垂首道:“皇上,燕王带着文武大臣已到了午门,将整个皇宫都包围了。燕王请您去皇极殿,以证皇室血统。”
宗瑜婉一惊,宣武帝冷冷看着她一息,对婢女道:“好好看着澜月姑娘。”
......
皇极殿广场
文武百官都已聚集在此,小声议论纷纷。
“皇上这么晚把我们召集来做什么?”
“应该是为澄清传言吧。”
“若那传言是真的,可真是荒唐......”
忽地,议论声戛然而止。
议论的人都不约而同闭了嘴,看着前面。
是首辅温执和大理寺少卿袁辰一起走了来。
温执平日总是温和淡然的脸色少有的严肃,甚至还带了几分薄凉。
袁辰则是和平日没什么不同,他面色冷峻,眸光炯炯有神,不管是面相还是气度都自带压迫感。
那日在祭场上,若不是温首辅有序疏散他们避离祭场,他们可能都会受到祭坛爆炸的波及,粉身碎骨了。
可温执今日这架势,倒是有点想把他们粉身碎骨的意思。
再往后一看,众臣都傻了眼。
燕王萧绎披坚执锐,气势凛然。
仿若换了一个人,完全没有往日的浪荡模样。
伴随他左右的是锦衣卫指挥使朱琪还有贴身侍卫何靖。
皆是一样的装束。
众臣的心皆都一紧。
隐隐感到了不妙。
萧绎没停下来,径直进了皇极殿。
众臣反应过来,也都跟了进去。
宣武帝端坐在龙椅上,看到穿着铠甲的萧绎走进来,眸光一紧,面色微变,却佯装镇定道:“燕王这是做什么?是想逼宫造反吗?”
萧绎轻笑一声:“萧绎只是想拿回本属于萧家的东西,”他快步上前,走到御阶下,被两名戴着银色兽面的侍卫拦下。
“萧仲长!你究竟想做什么?”宣武帝怒喝,却紧张得手微颤。
萧绎停住脚步,看着宣武帝道:“宫中传言四起,称皇上并非父皇亲生,而是巫宫主和德仁太后所出,而在雩祭上,父皇显灵,皇上总该给文武大臣还有本王一个交代吧?”
“哼,交代什么?雩祭时分明是老道士公然作乱,朕已派程舵主去捉拿老道士,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萧绎轻笑:“不必了,萧绎有证据证明皇上并非父皇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