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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扶桑劫 四十[“魂”闹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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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英辗转难眠,忽听帐外有些动静。
她探出脑袋,只见哪吒赤着脚丫,抱着小狮子,泪汪汪的可怜极了。
“哪吒,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怎么不穿鞋子?快进来。”
贞英连忙将哪吒领进屋,将他的脚丫放在炭火前烤着。
“莲花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以前都是莲花哥哥哄哪吒睡觉的。”
哪吒委屈地落下几滴泪珠,惹得贞英心疼不已。
“三哥受伤了,等他伤好了就回来。”
“真的吗?”
哪吒低着头,声音中没有半分喜意。
“天化哥哥和天祥哥哥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们骗哪吒,你也骗哪吒,你们都是坏人!”
哪吒又要赤着脚往外跑,贞英立刻拉住了他。
“我没有骗你!”
哪吒睁大眼睛:“那个坏伯伯说天化哥哥的坏话,他说天化哥哥是自己不回来!你们骗人!天化哥哥答应过哪吒的,天化哥哥不会骗哪吒!”
“那是你爹爹!”
哪吒愣在原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贞英上前抱住他小小的身躯,轻声道:“那是爹爹,哪吒。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那天化哥哥呢?”
哪吒抬起头来望着她,清澈的眼中无一丝杂质。
贞英眼神闪躲,结结巴巴地道:“天……天化哥哥是……是大英雄,爹爹只是想让他们把敌军引出来,爹爹是想去救他们的!”
“是吗?”
哪吒的眼睛似蒙上一层灰,只是,幻想父亲是否有苦衷的贞英并未发觉。
“爹爹是故意不去救天化哥哥的吗?”
在哪吒的诱使下,贞英脑中似灵光一现:“没有没有,爹爹这招叫将计就计,爹爹可厉害了!要是把敌军引出来,就能一举歼灭!对!一定是这样!”
贞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就说嘛,爹爹怎么可能害人!爹爹肯定有计划,只是她太笨了,想不出来而已。
“嗯,爹爹真厉害。”
哪吒眼中一抹金芒转瞬即逝,任由贞英替他搓着脚丫。
将计就计么……
用天化哥哥的血,在他的功劳簿上记下一笔么?
————
“哥哥,哪吒想咪咪。”
哪吒拽了拽金吒的衣袍,仰头望着他。
金吒眸光一软,将哪吒抱起来,取了件小氅替他裹上。
“咪咪老了,跑不动。”
“它会死掉吗?像天化哥哥那样。”
哪吒搂住金吒的脖子,往他怀里蹭了蹭,让金吒更是心疼。
似乎……自天化走后,哪吒便一直恹恹的,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有时去看他,总看到他抱着那些死去的萤火虫,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它比天化……幸运一些吧……”
最起码……无需受万箭穿心之痛……
不必尝剧毒焚心之苦……
————
“小哪吒,来。”
郑伦活捉韩荣二子,斩于阵前,韩荣坠城而死,郑伦不日便要催粮去了,见哪吒总闷闷不乐,买了个糖葫芦哄他开心。
“谢谢叔叔。”
哪吒漂亮的大眼睛眨了两下,将糖葫芦拿在手中,舔了一口。
郑伦摸了摸哪吒的头,似有些无奈。
哪吒在武成王府长大,平时都是天化和长生伴在他身边,可如今……天化走了,长生也重伤不明……
“哪吒。”
李靖自身后而来,将哪吒抱了起来。
“爹爹。”
哪吒甜甜地叫了一声,郑伦微怔,他明明记得,这小家伙看见李靖就躲的呀?
如今……怎么不怕他了?
随即又摇了摇头,父子哪有隔夜仇?这小家伙放下也好,忘记也罢,终究只是个孩子罢了。
“这个糖给爹爹。”
哪吒塞了块蜜糖到李靖口中,李靖立刻喜笑颜开,全然未见哪吒眼中的金芒。
郑伦狐疑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
“哎呦~哎呦~”
李靖腹痛难忍,疼得直打滚。
军医替他看了看,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爹爹喝水。”
哪吒屁颠屁颠地为李靖倒了杯热水,乖巧地托着脸蛋。
“爹爹生病了吗?以前天化哥哥生病的时候都是喝这个的。”
孩童的目光清澈如清泉,让李靖又心软几分。
李靖虚弱道:“也不知是吃坏了肚子还是怎的,饭后便腹痛难忍,真是疼杀我也!”
李靖又哎呦了几声,见哪吒如此孝顺乖巧,微微叹了口气,更觉有愧于他。
“啊!”
李靖痛苦地哀嚎起来,肚子突然鼓得像个皮球。
“啊!”
李靖的喊声惊动了子牙,子牙把了把他的脉象,花白的眉头皱在一处。
“师父,李将军这不是……”
武吉有些难以启齿,附在姜尚耳边道:“怀孕了吧……”
武吉声音虽小,可在场哪个不是习武之人?自然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南宫适是个直肠子,一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木吒脸色不好,又立刻忍了下去。
子牙将李靖的肚子往下按了按,李靖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叫声,瞳孔睁大,几乎裂出眼眶。
“啊啊啊!痛杀我也!”
李靖忙去摸一旁的剑柄,往腹部砸了上去。
“父亲!”
木吒立刻制住李靖的手,免得他再伤害自己。
李靖痛得几欲寻死,将隆起的腹部狠狠撞向了案桌,砚台碎了一地,李靖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疯狂地捶打着腹部。
子牙无奈,只能命南宫适将他绑了。
南宫适取了锁链,将他绑在床上。
锁链紧紧箍着肚子,李靖目眦欲裂,腹部的痛意愈加强烈。
“啊!”
李靖疼得额冒虚汗,忽地浑身抽搐起来,口吐白沫。
武吉嘴角一抽:“这点疼都忍不了,比天化还能叫。”
此话一出,四周突然寂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武吉自知说错了话,打了自己一耳光。
好端端的,提什么天化!天化是怕疼没错,可哪次的伤是白受的?岂是李靖这厮可与之相较的?
哪吒从木吒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爹爹的肚子好大,可能是鬼魂上身喔~”
怕李靖不信,哪吒的眸子又弯了弯:“哪吒的魂魄还没有散尽的时候,还去吓唬过别的小哥哥呢。”
四周仍静得可怕,木吒嘴角一抽,将哪吒拎了起来,点了点他的鼻子:“你这小鬼头,又扯谎话来吓唬爹爹了。”
哪吒撅着嘴:“哪吒没有撒谎,哪吒从来不说谎话哒!”
哪吒从不撒谎,因为金吒,从未教过他撒谎。
众将面面相觑,在场不少修道之人,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是忌讳的。
被鬼魂缠上……说明……做了亏心事……
李靖对哪吒做过什么,在场的人多少知道一些,可哪吒……不就在这里吗?
木吒连忙将他抱下去,笑道:“不知又是谁在哪吒面前说这些奇怪的话教坏哪吒,弟子这就抱他去睡,童言无忌,望师叔恕罪。”
“哪里的话……”
子牙自然不会与哪吒计较,看向李靖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探究。
在听到“教坏”二字时,哪吒干净的眸子掠过一丝残忍,却转瞬即逝。
没有人发现,李靖放大的瞳孔,已写满了惊惧。
————
木吒将哪吒带了下去,轻轻哄他入睡。哪吒抱着自己心爱的小狮子,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暗夜中,熟睡的孩童倏地睁开了眼。
李靖被折腾得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修长的手指按上他的肚子,李靖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他抬头望去,在月光的照耀下,少年俊美无双的容颜清晰地映在他眼中,吓得他险些魂飞魄散。
“啊!”
少年揉了揉耳朵,十分不耐。
“有这么疼吗?万箭穿心……不比这疼千万倍?”
“什么人!什么人装神弄鬼!”
李靖颤抖的声音似乎令少年十分愉悦,少年薄唇轻启,好看的唇瓣轻轻勾起,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笑道:“我长得……很凶恶吗?”
少年轻轻抚上自己俊逸的脸庞,狭长的凤眸很是疑惑。
阴风阵阵,清冷的月光撒在少年毫无血色的脸庞上,将李靖的恐惧再次放大。
“别过来!你听我说,我并非有意置你于死地!”
“哦?”
少年似乎来了兴趣,并未有下一步动作。
李靖欲言又止,少年并未有多少耐心,用力按下李靖的小腹。
“啊!我说!我说!”
李靖痛得险些昏厥,可他却觉得,眼前的少年,会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让他清醒着。
他……真的是黄天化吗?
对上少年危险的目光,李靖急忙道:“我没想到你会为了三千精骑命都不要!我还未来得及向元帅求兵,武成王便已将你阵亡的消息传来!”
少年眨了眨眼睛,只见李靖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讲些什么,似乎并不能听懂他话中之意。
但有一句话,他听懂了。
我没想到你会为了三千精骑命都不要……
所以……他用天化哥哥去赌,赌输了天化哥哥的命。
“你,去死。”
少年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李靖拼命地挣扎着,就在李靖即将断气之时,一道金光射了过来,少年立刻消失不见。
李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燃灯上前把了把他的脉象,令他吞下二粒仙丹,李靖的肚子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
“谢老师救命之恩!”
燃灯若有所思,若是阴邪之物,如何能在玲珑塔下逃生?
燃灯瞥了李靖一眼:“你干的好事!不禀于丞相,如何敢擅作主张!若是子牙知晓,非斩你不可!”
“弟子一时糊涂,乞老师救命!”
燃灯在李靖手心画下一符,对他道:“此符可退妖魔,震鬼怪。此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若是武成王知晓,任谁也救不得你!”
李靖连连称喏。
————
通天教主于界牌关下摆下诛仙阵,元始天尊亲临,入诛仙门时被诛仙剑削下护体金莲。
“护体金莲乃混沌之力所集,非先天之物不可修补。”
燃灯的眼神飘向李靖,李靖不知所以,只听燃灯道:“灵珠子集日月精华,混沌之力,修复老师护体金莲,易如反掌。”
“不可。”
元始天尊一口回绝:“削了一片花瓣而已,无碍。”
元始天尊上蓬去了,燃灯道人仍愁容不展。
“师尊护体金莲被削,如何能有胜算?”
李靖道:“哪吒乃灵珠转世,为掌教师尊分忧,也是理所应当。失了灵力,养几年便是。”
又对木吒道:“将哪吒抱过来。”
“哪吒年幼体弱,如何能补老师护体金莲?老师道术无边,自己都未放在心上,将军凭何自作主张?”
黄飞虎锐利的目光射向李靖,冷哼一声:“自家孩子不心疼,自然有人心疼。将军怪病,怕是上天不容。总之,本王不同意。”
黄飞虎气得火冒三丈,取自己孩子的灵脉血?他实在搞不懂李靖是怎么想的。若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取天化的血,他非把那人剁碎不可!
天化……也不知那孩子……好不好。
有没有受委屈……
李靖脸色十分难看,燃灯笑道:“武成王误会了,哪吒灵力充沛,只需取几滴灵脉血,便可修补老师金莲。”
“一派胡言!”
“哪吒是器灵转生,不会有事……”
“什么不会有事?哪吒借长生心头血复生,怕是受不得。”
“你们好吵哦,哪吒好困啦。”
哪吒揉着眼睛,被木吒牵了过来。
李靖蹲下摸了摸哪吒的头,问道:“哪吒,师祖的莲花被削了,现在需要哪吒帮他补回来,哪吒肯定愿意的对不对?”
哪吒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有些懵懵地望着他,任由匕首划上自己的手腕。
“你敢!”
黄飞虎怒吼一声,正要阻止,突然间,远处横来一枪,朝李靖飞了过来,待抵至李靖喉头,又被人稳稳握住。
李靖顿时不敢动弹,再偏一寸,那杆枪,便能割破他的喉咙!
“儿重伤初愈,一时手滑,请父亲,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