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影之一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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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之下，是更美的面具——不好意思走错片场了，面具之下，是一张比面具更精美的面庞。
摘下面具后，紧闭着双眼的少年，竟俊美到令人呼吸一滞。
少年有着浓密的长睫，高挺的鼻梁，还有世间万千少女都羡慕的无瑕肌肤。
只见他长眉微微蹙起，萌生几分脆弱的美感。尤其是他嘴角的几抹血迹，将他的薄唇染得殷红，给俊美的容貌多添了几分妖冶。
假如说他之前的相貌能勉强打个8分的话，现在绝对超过满分10分！甚至能打12分！
念无捏了捏梅里斯的脸颊，触感细腻。嗯，现在他们看到的这张脸才应该是真的。
“好美......”达勒妮已经看呆了，“他不是瘦黑蛇，应该是美人蛇！不对，那么好看跟冷冰冰的‘蛇’无关，他是可爱的黑狐！”
布洛迪：......
念无：......
这种时候怎么就三观跟着五官跑了啊！所以说，刚刚还口口声声说要刀了他的人到底是谁啊！还有黑狐又是哪位啊，物种都变了！随便给人起外号的坏习惯能不能改改啊！
“唔——呃啊！”
谁知，摘下面具后不久，梅里斯的喘息忽然变得很急促，甚至无意识地咬紧了牙关。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垂在身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好似正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念无用灵力搭上梅里斯的手腕。古怪的是，明明梅里斯的身上明明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可他的脉象竟然和濒死之人的脉象相差无几！
当他想用灵力继续探查对方身体的情况时，躺在地上的梅里斯却忽然开始无意识地挣扎。他的身体在本能地抗拒着陌生力量的接近，双手甚至下意识摆出防御的姿态。
“唔！”明明没有受伤，梅里斯的嘴角却忽然溢出大口鲜血。
如此熟悉的场景，念无大概能够猜到梅里斯如此痛苦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发动了念能力。
【死神的杠杆】，梅里斯的念能力。可以将希望救助的目标身上的伤无条件减轻，然后转移到自己身上。
但是有关这个世界的念力，念无不仅看不见也摸不着，他所能做的，就只是最基础地修复梅里斯体内忽然出现的伤。
此刻他的内脏严重破损，经脉也被搅得稀碎，体内重要的几根大动脉也受到了不同的损伤。
看样子，梅里斯需要救助的目标受到了极为严重的致命伤。
梅里斯痛苦地挣扎着，虽然经过念能力的作用转移到他身上的伤势不足以让人立刻致命，这种难熬的痛苦，却也能够将一个人折磨到疯。
“别动，我在救你。”念无按住他一只躁动的手，“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不要抗拒我的灵力。”
“我也来帮忙。”达勒妮走上前，握住了梅里斯的另一只手。
虽然她对于念力治疗方面没有什么特别的钻研，但她身为一名合格的格斗家，针对如何运用念力疏通经脉强化身体，还是很有自信的。
分明属于两个世界、却又在同一个空间内相聚相融的两道光束，化作一个和谐统一的闪亮光团，将梅里斯的全身都紧紧包裹住。
似乎是感受到包裹自己的两股力量十分温暖，并没有伤害自己的迹象，梅里斯这才停止挣扎，安静地躺回了原地。
温和的灵力滋养着梅里斯受损的脏器，强劲的念力疏通着他堵塞的经脉，并补充他因为动用念能力而消耗的生命能量——“气”。
即便是昏睡中的梅里斯，也逐渐彻底放松了身体。
包裹他身体的力量如此柔和，如此温暖，仿佛就像是他记忆中的......梅里斯睁开了双眼。
看见陌生的天花板，他几乎瞬间从地上坐起。多年以来，时刻保持警惕几乎已经成了他牢牢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没想到，他看到的却是：在墙角闭眼打坐的念无，倒地呼呼大睡的布洛迪，还有拿着一个精美的花瓶仔细研究的达勒妮。
“你们......”
他才说两个字，就忽然意识到自己脸上的面具被人摘下了。他立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样子有些无措。
“怎么样，感觉身体还好吗？”
念无其实在梅里斯快要睁眼的时候，就结束了修行。
原本他担心自己晋升的速度太快，倘若不好好巩固修为，就是空中楼阁、事倍功半。谁知他通过灵阵吸收的灵力太过精纯，都用不着他再度修炼巩固灵力。他的修为，甚至隐隐还有再度突破的迹象。
“你怎么也掉下来了？火狸跟你一起的吗？”
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求生的本能使他拼命朝着海底唯一的光源游去......梅里斯一时不知作何回答，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救了我。”他低垂眼眸，有些纠结地开口道歉，“对不起。”
念无知道他在为什么而道歉，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拜托我和你演一场戏，故意在火狸面前装作刺中我的心脏，却又使用念能力救了我，是因为有什么把柄在火狸手里吗？那个时候，你眼中的痛苦与挣扎，很明显。”
“那个时候，”梅里斯也意有所指，“火狸的确在追杀我，因为我想从她那里拿回一样东西，惹怒了她。我不得已假装杀你，也是为了那个东西，必须回到她的身边。”
想起那个时候众多考生围攻他们的局面，念无倒是也有些好奇：“你想拿走什么东西，她竟然会如此兴师动众想要追杀你。”
“魂玉。”
“那是什么。”几人齐齐感到疑惑。
梅里斯顿了顿，看着眼前的三人似乎还有些犹豫。
“呃，如果你不想说也没事，每个人都有点秘密是很正常的，对吧？”布洛迪见他神色犹豫，立刻憨笑着挠挠头发，试图打圆场。
念无和达勒妮也认同地点点头。
闻声，梅里斯仿佛才彻底下定了某种决心。只见他将指尖伸到眼前，就轻而易举地摘下了一对美瞳，显露出他原本的瞳色。
“你竟然还学女孩子戴美瞳？不对，哇！你竟然还是异瞳！”达勒妮简直惊呆了。
梅里斯的一只眼睛是茶色，另一只眼睛却是纯金色。
他这才开始缓缓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在名为优路比安大陆的某个原始森林中，隐居着一个神秘的族群。他们自称“影”。
影之一族的族人，各个男俊女美，还天生拥有超群的念力天赋。在他们尚未出生的胎儿时期，就会诞生一枚伴生魂玉，与之一起成长，直至出生。
肉身残，魂玉全，他们的肉身便能够重获新生。
肉身全，魂玉碎，他们则会立即死亡。
族里的长老曾说，他们是受到上苍眷顾的族群，一魂二体。念力的天赋越强，伴生魂玉的力量也越为强大。
这样的影之一族曾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过着与世隔绝、自给自足的日子。可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无情，偏要将这片“美好”狠狠“撕碎”。
十五年前的一个月夜，影之一族惨遭灭族。
族里出事的时候，身为族长小儿子的梅里斯才刚刚记事，是族里最小的孩子。
一群拥有强大念能力的家伙们忽然闯入了他们族群的领地。杀死了族内最强的族长和长老们，年长者与年轻力壮的男人也都被杀死了，只有女人们和年幼的孩子幸免于难。
他们好像早就知道影之一族的秘密，不仅搜刮走了所有族人的魂玉，还将剩下的女人和孩子们也都绑走了。
在某个邪恶的地下拍卖场所，年幼的梅里斯和他的魂玉被当成一件“精美的商品”，被火狸的家族以高价拍下，将他带回家族好好培养。
“然后你就成了火狸的弟弟？”
梅里斯点点头，但又摇摇头。
“与其说是弟弟......其实我只是她的仆人、移动血包。她从未把我当做一个真正的人看待，只是将我当做她的那些嗜血杀人的宠物一样。只有我乖乖听话，当她手下一只毫无尊严的‘狗’，才能活下去。”
他的魂玉和他本源同魂，为了自保，魂玉会自动发动他的念能力转移伤害，保护火狸不受伤害。所以，只要他的魂玉还在火狸手上，他就永远也无法重获自由。
梅里斯从很多年前就计划从火狸的手中夺回魂玉，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这一次考试的途中，他偷取魂玉的行动失败，彻底惹怒了火狸，却阴差阳错遇到了念无。
那几日和他们的相处，让他觉得，如果有“同伴”的帮助，逃离火狸的身边或许是有希望的。
他的确很羡慕他们之间的同伴友谊，但......火狸通过魂玉与他之间的联系，知道他和念无他们在一起行动时，不仅不止一次指使他去杀了他们，还威胁他如果不照做就当场捏碎魂玉。
他早就已经受够了火狸，却为了“自私”的“想要活下去”，必须回到火狸的身边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他再也不想亲手杀死，那些对他友善，却每次都会被他拖累而死的同伴了。
痛苦与挣扎之中，他想到了一个法子，拜托念无配合他演一出戏，“先下手为强”。
在假装刺中念无的心脏后，他的确回到了火狸的身边。虽然火狸对于念无没死的事实还是大发雷霆，但也没有太过为难他，也没有再提起过魂玉的事。
“我能感应到她现在就在附近，但应该受了重伤。”梅里斯摸了摸心口，感知着自己与魂玉的联系。
“所以......我想请你们再帮我一个忙。”
梅里斯看向念无。
“帮我夺回魂玉，杀了火狸。之后，我的命，任你们处置。”
念无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只是同意和他一起找火狸。
海底的空间本就不大，他们很快就在深渊的某个突起的崖壁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火狸。
她的胸腹部有好几道碗口粗细的不规则贯穿伤，但都已经愈合。只被海水浸泡了那么久，新生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狰狞。
看样子她坠落以后就被挂在了这个突起上。
梅里斯的魂玉被做成了一条简朴的项链，就挂在火狸的脖子上。
再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它，梅里斯也有些恍惚。就是这么一条简单到没有任何装饰，仅仅只是挂着一枚魂玉的项链，火狸竟然贴身不离地佩戴了整整十五年。
当他们将她重新带回象征“安全屋”的墓室时，她也逐渐清醒了过来。
“放开我！这里是哪儿！梅里斯，谁准许你擅自摘下面具的！”
“我们真的要杀她吗？”布洛迪看着倒在地上的火狸有些犹豫。
以前他总是倒霉的被追杀的那一个，如今竟然要开始思考怎么“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虽然这个女人之前强到随随便便就能杀死他。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达勒妮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你忘了？她在第三场考试的时候可巴不得想让我们死！不仅差点杀了念无，还杀了那么多无辜的考生。不是听说去年的考试里，她也杀了不少人嘛！”
念无将选择权交给了梅里斯：“还是由你亲自解决这一切吧。”
然后他们三人就乖乖站地在一旁，把位置给梅里斯让了出来，充当称职的“背景板”。
“梅里斯！你真的要杀我？就算要报仇，你不也应该去找那些灭族的人吗？我们家族只是参加了拍卖会——这些年不照样将你养大了吗！”
火狸的“得力助手”小娜丽在地宫坍塌的时候就被砸死了，这里是深海，也没什么动物能被她掌控。如今她被梅里斯压制在地，只能愤愤地盯着他。
“只要你放了我，等逃出这里，我既往不咎，你依然可以对外称是我弟弟，我们家族的资源你也照样可以随意使用。”这种时候，火狸仍试图对梅里斯威逼利诱。
梅里斯却冷冷地看着她：“不可能。”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当然调查到了当年的真相。如果不是你们家族最初发布的悬赏令，又怎么会有猎人到处搜寻我们族人的情报！”
“买卖同罪，如果没有你的家族出高价悬赏，我的族人们也不会死去，更不会被当做‘拍卖品’被卖到世界各地！”
“而你们——装作高高在上的施舍者将我带回家，也不过就是为了研究‘一魂两体’！你说啊，暗地里死在你们手上的族人又有多少！”
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他本该拥有一个快乐无邪的童年，和族人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家乡。可是，影之一族的一切，都在那个溅满鲜血的月夜被摧毁了。
火狸临死前，还在不甘心地挣扎着：“那也是我爸爸做的，关我什么事！梅里斯——梅里斯——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从小到大，你那么多次逃跑，我都求爸爸原谅了你！你竟然真的敢杀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你错了，从小到大，我的愿望一直是能够亲手杀死你。”
“我已经厌倦了替你杀人的日子。其实原本在去年的‘猎人试验’，我就想动手，可惜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梅里斯的眼神有些悲伤，但里面又掺杂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现在，终于可以轻松地说永别了，姐姐。”
火狸的面容逐渐扭曲：“不——你和你的那群愚蠢的族人们都一样该死！都该死！梅里斯！我会在地狱等你的——”
梅里斯闭上双眼，然后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插进了火狸的心脏。
“那我就在地狱，再杀你一次。”
他拔出了匕首，然后再次狠狠刺入火狸的胸膛。
火狸真的死了。
即便她已经死了，她的双眼还是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盯着梅里斯站着的方向。
梅里斯颤抖地松开手。
其实，他的心里还是难过的吧。
但更多的是解脱。
自记事以来，他的双手就曾无数次沾满肮脏的鲜血，愧疚与不安总会在夜里悄悄侵蚀他的灵魂。
唯有这一次，他竟然觉得内心畅快不已。
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困住他，他真的自由了。
如果说，火狸是他那段不堪的“过去”。
那么现在的他，成功地杀死了“过去”。
“地狱有什么特别的。也可能遇见的是阎王和判官呢，进了阎王殿先算算自己身上背了多少人命的债再说。”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念无小声嘀咕道。
看着身边的布洛迪和达勒妮投来疑惑的眼神，念无连忙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好好活着最重要。”
“活着......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吗？”梅里斯怔怔地反问，“这里可是深海，而且我亲眼看到上面的出口被堵死了。”
“当然能逃出去！”念无自信一笑，“我相信金，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也相信我们，我们一定能坚持他来救援。”
然后，他拍了拍梅里斯的肩以示安慰，把那块从火狸身上夺来的金色魂玉递给了梅里斯。
“这个还给你，以后要好好收好，别再让坏人抢走。”
梅里斯却没有伸手接。
“我欠你一条命。”他说，“不，现在应该是欠你两条命了。”
“虽然我的命不值钱......但现在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梅里斯痛苦地闭上双眼。
他的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罪恶，这么多年来，因为火狸，他手上沾染的无辜的鲜血不计其数。
说他自私也好，无情也罢，但他也只是想要活着。
“我不要你的命。”念无拉过他的手，把他的手指掰开，并将魂玉放在他的手心，然后再将他的手指紧紧握住，“你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自由，要为自己而活，梅里斯。”
“......为自己？”
梅里斯的眼眸中终于流露出几分迷茫，但他很快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坚定。
他紧紧攥着手心里的魂玉：“如果有能出去的一天，我想去找我的族人们。”
“我希望他们和我一样，还活在这个世上。”
“然后，重建我们的家园。”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影之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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