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幸福婚约》不想上早六

4、嫁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掰掰手指头算算，衔月待在司徒家已经有十年不曾出门过，整天有干不完的打扫，洗不完的衣服。
　　就像是今天吃饭，等到父亲一家吃完后，他跟婢女一起去收拾，随后再搽桌扫地，像是端茶倒水这种活，衔月是有多远躲多远。
　　她不想待在晚晴跟鸿景身边，因为如果被他们吩咐做点事的话，先不说出错了，就是没错都会受罚，就像今天早上吃饭一样。
　　衔月最像做的是扫地，因为这样可以一路扫到大门口，这样可以一瞥门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倒不是她多想出去看看，只是司徒家所有角落她都熟知了，实在是没有可以看的地方了。
　　以前司徒家种着花，但小儿子似乎对花粉过敏，司徒礼一道令，家里所有的花全都被拔走。以前家里还养着宠物呢，像是温和的妖兽，它们稀奇古怪但不害人，会做些有意思，奇怪的动作。
　　以前衔月就喜欢一边扫地一边看着它们，特别有意思。就拿那只像狗却有着猪的脸来说，它特别喜欢晒太阳，每次大中午都要翻着肚皮在太阳底下晒。有时躺在了衔月扫地的路径上，衔月就有扫把轻轻戳它，小妖兽都会发出噗噗噗的叫声，特别有意思。
　　渐渐地与它熟悉后，衔月每一次扫地，小妖兽都是翻过身，挺着大大的肚子追衔月，衔月不但不怕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它的四肢短小，肚子却很大，每次追着还没十米就累趴在地上喘气。
　　趁它休息，衔月就会凑上前，再拿扫把戳一戳它的肚子，这样小妖兽就会继续生气动起来，边追边发出“噗噗噗”的叫声，这让衔月平淡的生活里有一些欢闹。
　　可过了冬天，来年春天小妖兽不在了，父亲把它杀了做吃的。原本衔月心想这本来就是养来吃的，可从有些失言的婢女口中得知，这是父亲养着玩的，本来并不打算杀掉。
　　只是晚晴看到自己跟它关系很好，导致晚晴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向父亲建议杀掉的。
　　从此以后，衔月再也不会多看一眼家里的生物，渐渐地她都不敢抬头看人。
　　罢了罢了，不去看就行了，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大中午，衔月左边脸颊被太阳晒的火辣辣，再加早上又被泼了一碗热茶，现在左边的脸颊红肿浮起，就像是一块胎记。
　　不过还好伺候完回去时，有好心的婢女告诉她用冷水敷着能好受些，衔月对那些关心自己的人一一鞠躬道谢。
　　午饭她也跟婢女们在一起吃饭，索性这次父亲一家没有使唤她，这让衔月心里开心不少。哪怕每天过的都没有意义，她也给自己安排了目标。
　　今天打扫哪里，明天再干哪里，即使没有意义，至少也能有点事做。
　　衔月也能听到婢女们的八卦，说是哪家哪家公子给她发了求婚贴，亦或是谁谁谁年轻有为，将来要嫁给他之类的。偶尔她们还会谈论衔月，说她今年都十九了，该嫁出去了吧。
　　本来婢女是不敢谈论主人小姐的，但衔月身份特殊不一样，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有人说是衔月身患隐疾才没有嫁人，也有人说是没人要才嫁不出去，更甚者当着衔月的面说些污言秽语诋毁她。
　　衔月听了都没有放在心里，她也是个女生，也幻想过有聪慧俊朗的公子过来迎娶她，带她脱离苦难，从十六岁一直盼到现在，可连个影子都没有。现在衔月已经不会把这当回事了。
　　可能她的一生都不会离开司徒家了吧，一生都只能与手中的扫把为伴。
　　夜幕降临，今天父亲一家很晚才吃晚饭，衔月心想都那么晚应该没有她的事，今晚饭菜是青菜米饭热乎乎的，可以好好吃饭了，可事与愿违，一位服侍父亲一家的婢女找到在婢女堆中的衔月，告知她家主有事让她速速过去。
　　衔月当即放下盛着几片青菜的半碗米饭，一路小跑来到父亲一家吃饭的大殿里，先是行礼禀告自己来了，等到父亲开口后才能进去。
　　衔月行礼，道：“父亲，您找我？”
　　现在还喊父亲是因为，理不理你是我的事，喊不喊就是你的原因了。
　　哪怕是他喊来的，司徒礼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嚼完嘴里的米饭，说道：“给你的求婚贴我帮你看过了，今晚你收拾一下行礼，明天一大早将你送到那人家中。”
　　一句话就将自己的后半生决定，该是生气反抗呢，还是懊恼难过呢？
　　衔月空旷的内心没有什么起伏，再次行礼，“遵命。”声音更加空洞，更加柔弱。
　　坐在父亲旁边的晚晴一拍桌子，生气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有人给她发求婚贴，却没有人给我？”
　　晚晴虽然不想嫁出去，但这是自己的事，别人该发的求婚求婚贴还是要发的。况且现在世家名门的女子都流行对比，比比看谁收到的求婚贴多。
　　赵氏听完笑着说道：“咋们家晚晴那么优秀，怎么可能没有人发来求婚贴，都在你爹那里收着呢。”
　　司徒礼扶了扶小胡子，骄傲道：“一共十二家发来求婚贴，光是四大名门都占了三个。”
　　晚晴一听，怒气瞬间消了，这种荣誉整个京城的名门女子都并不过她了，她看着衔月颇有一种大获全胜得意洋洋的意味。
　　可晚晴不知道的是，衔月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这场婚姻对她带来的唯一作用，可能就是自己能看一看司徒家之外的景色了，也许在出门之时还能一睹外面世间的样子。
　　这样一想也许是件好事，可能看上她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衔月当然不敢开口询问，晚晴倒是替她问了出来，“爹，是什么样的人能看中她啊？”
　　司徒礼还没开口，赵氏边笑边说，“晴儿啊，以后你如果有机会能再次看到她的话，她可能就是十几个孩子的娘了，也可能是二十几个。”
　　她这意思司徒晚晴也明白，完全是一个生育工具，甚至连那青楼里的女子都不如，一辈子在生孩子的路上，生下来的孩子很有可能她都不知道爹是谁。
　　晚晴捂着嘴依旧笑出声，“这...这连自己亲娘都不如...哈哈哈，不愧是继承了妓女血的女子。”
　　这些话语全数落在衔月耳中，是啊，自己应该早点意识到才对，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的事降临，无非是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罢了。
　　“到时候孩子那么多，一定会很热闹吧，真羡慕啊。”晚晴继续挖苦衔月，在不多说两句可就没机会了。
　　本来传达完事情应该就让衔月退下，可他却迟迟没有下命令。
　　“如果生不出来孩子，可千万不要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啊，去找别人试试？”
　　“当然被发现卖到青楼的话，我可以让家眷去给你捧场的。”
　　“被赶出来也不用怕，拿自己身子随便找一家睡一晚就行了。”
　　“孩子的爹找不到没有关系，有孩子就行了...”
　　晚晴边吃边“好心”提醒，想到什么说什么，鸿景什么都不懂，还不到他“提醒”的年纪。
　　就这样一直到晚晴没有新句了后，司徒礼才让衔月退下。路上她想起自己放下的那半碗米饭，可回去一看半碗米饭不知道被谁碰倒全洒了出来。
　　衔月蹲在地上看，上面还有鞋印不能吃了。饿着肚子来到后院打扫，本来这里是轮不到她来打扫的，但还是壮着胆子来了。
　　后院寂静无人，唯有鸟语花香。
　　衔月打扫的动作很轻很慢，她想尽可能多呆一会。不知道不觉到了门禁的时间，哪怕恋恋不舍还是只能回去。
　　晚上衔月回到自己住的杂物房，连一般婢女的房间都不如，只有破旧的被子被褥，就这还是好心的婢女施舍给她的。
　　父亲让她收拾东西，可自己有什么东西好收拾呢？整个司徒家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婢女穿旧不用的，换洗的衣服也都是如此。
　　房间里还有半片铜镜，是她扫垃圾时捡回来的，洗漱的旧盆、残缺的木梳、损坏的簪子...整个屋子里没有一样是完整的。
　　记忆中父亲没有给她任何东西，母亲也是。
　　衔月将它们全都包了起来，毕竟这是陪伴她度过日日夜夜的东西，她还是有些恋旧的。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双眼无神，脸蛋惨白，胡乱扎起的黑色长发暗淡无光，手腕纤瘦无力，身子更是弱不禁风，有时候外人来到司徒家，看到她会夸赞她漂亮，可自己真的漂亮吗衔月没见过家里之外的人，对于漂亮她只有晚晴那个标准，可自己跟晚晴一点都不像，怎么能算是漂亮呢？
　　而且像她这样的人能干什么呢？别人娶自己，而自己能做什么呢？
　　不想了，全收拾完的行李才一个小包袱，衔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如果以后的日子真像晚晴说的那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虽然她以前活的也没有什么意义。
　　衔月不知道是什么动力一直让她坚持活到现在，她突然坐起身，把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半片铜镜，用力一摔，半片铜镜又裂开几片。衔月捡起最尖锐的那块，轻轻放在自己脖颈处。
　　她慢慢闭上眼，手刚要划动，突然房门被敲响，衔月赶忙停止将那块铜镜藏起来。来的人是父亲的一位婢女，她还抱着一身衣服，说是明天早上穿这身过去。
　　衔月领命后，婢女一刻也不多呆立马离开，连死亡的空闲都没有。不能多想了，明天早上要是起不来会惹父亲不高兴，衔月这样想着缓缓闭上眼睛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