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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无法抹灭的过去(上) ...


  •   饭后回北院的路上,柳云瞧着纪玢誉闲散风流的背影,忍不住道:“今天也没事么?”

      纪玢誉道:“嗯,好生休养几日吧。”

      柳云心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的同时又为前日赶路还在城门口睡了一晚叫屈,既无事,何必这么着急离开箬城,让她有种错付的感觉。且在箬城种种,她还不能很好的消解,许多情绪仿佛积攒在心里,使她无所适从。

      在纪玢誉的主导之下,他们这么快就来到新的地方接触新的人面对新的事,他却说要休养生息,怎不叫人茫然无措?就好比赶鸭子上架,临了又把架子撤了。

      纪玢誉自往前屋去,井梧也回了房,他俩住在前排的两间更为敞亮开阔的房间里,柳云跟纪元徽则是住在后排那两间,采光虽略有不足,但胜在静谧安宁。

      纪元徽摸出一包化瘀散给柳云上药,两人就坐在院子里的大理石桌前,本是为避嫌才没有共处一室,却因此被裴琬琰跟孔凡星瞧了个正着。

      裴琬琰快步走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干什么呢?”

      柳云推下衣袖:“我手上有伤,少主给我上点化瘀消肿的外敷药罢了。”

      裴琬琰道:“到底谁是主子?哪有主子给下人上药的道理。”

      纪元徽立刻道:“我与云儿并非主仆,她是我的心上人。”

      裴琬琰立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元徽哥哥,你说什么?”

      这一声“元徽哥哥”喊的,连柳云都感到浑身酥麻。

      纪元徽却正色道:“只待来日定下婚约,云儿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柳云心头一震,直直地望向他。

      裴琬琰摇摇头倒退两步:“不可能…这不可能!”

      纪元徽神色肃然:“我待云儿之心,至死不渝。”

      “她怎么配得上你?”裴琬琰大喊。

      纪元徽深深皱眉:“你没资格这么说。”

      “我没资格?”裴琬琰指着柳云的脸道,“那她就有资格了吗?适才在饭桌上你不是没有看到,她连好赖都不分,光盯着不值钱的点心吃,她如何能看到你的好?如何会对你倾心相付?听闻她出身卑微,不知怎么就做了纪叔叔的贴身护卫,你就不觉得蹊跷?像她这样顺杆子往上爬的人,不知怀有怎样歹毒的心计,瞧你被她这么个毫无可取之处的人迷得神魂颠倒,便可见一斑了。”

      柳云惊讶道:“裴二小姐可真是洞若观火,观察得细致入微啊。这一长篇大论打了多久腹稿?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令人不得不服。我这低人一等的角色竟能受到堂堂裴二小姐的重视,委实令我感到受宠若惊。”

      “你…”裴琬琰瞠目结舌,“你浑说什么?你也配我重视,还什么受宠若惊…真是…真是厚颜无耻!”她气得浑身乱颤。

      柳云含笑道:“我原是不配的,可近水楼台先得月,少主的心已在我这了,裴二小姐还是断了这份念想吧。”说完还顾盼神飞地与纪元徽对视一眼。

      自己的场子,当然要自己找回来。

      “你怎么能喜欢上她?”裴琬琰深感受辱却奈何不得柳云,毕竟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对起话来总是她吃亏,于是她转而向纪元徽大吼,“本是你我相识在先,你都没有问过我的心意,怎么能喜欢上别人?”

      纪元徽漠然:“相识一场未必就会动心,我不曾对你动情,为何要先问过你?”

      说白了就是她自作多情,可她怎么跟谁都有一段旧情似的?

      裴琬琰气得咬牙,秀拳紧握,又死死盯着柳云,但仍是把话说给纪元徽听,“她哪里比得上我?你如何会看上她!”

      “够了,”纪元徽不悦道,“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便不再顾念往日之谊,只当从未见过,便无需再容忍你言辞侮辱。”

      “你还想打我不成?”裴琬琰气红了脸。

      柳云瞧她微微仰起头来直想笑。

      “至少我可以点了你的哑穴。”纪元徽眼中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裴琬琰红着眼眶倒退两步,忽地转身跑走。

      “琬琰!”全程插不上话,顾自愁眉苦脸看戏的孔凡星拔腿追去。

      院子里一时寂寂,柳云不尴不尬道:“你真不去追么?”

      纪元徽不答反问:“她那样说你,你不生气?”

      柳云耸耸肩道:“我是不太在意,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没什么好气的,况且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她很气。”

      她出身低,吃不得大鱼大肉,顶多是闻着香看着馋,这已经不容易了,虽谈不上配与不配,但她没什么品味也是实情。至于爱一个人的能力,她未必没有,只是这点没什么可辩驳的,来日自有定论。

      纪元徽沉下脸,柳云道:“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你跟她早就认识了?”

      他明明不认识通往裴府的路,看昨日那门仆的反应也不像早知他是谁。

      纪元徽道:“裴姐姐曾携她在良城住过一段时日,小叔与她们是旧时,她们在良城中的住所便是小叔提供的。有一回我去到小叔家,正巧她们也在,便互相告知了姓名,一块吃了顿饭,仅此而已。”

      柳云了然:“既是有旧时的情分在,你又何必如此冷漠。”

      像是故意在她面前表现一样。

      纪元徽顿时大声道:“我与她何来的情分?”

      柳云打了个激灵:“一起吃过饭的情分啊。”

      纪元徽目光凝住:“她说那些话只是因为娇纵惯了,受不得忽视,更容不得被他人比下去,并非真是对我有情,你怎会看不出来?”

      柳云道:“正是因为我看出来了,所以我才觉得有话好好说,没必要闹僵嘛。”

      同一个心性尚且不成熟的人有什么可计较的,不与她一般见识就是了。

      半晌,纪元徽低了低头道:“罢了,随她去吧。”背影落寞地回了屋。

      柳云知道他的“罢了”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后半句才是说给她听的,可她也只是不愿将自己的感情诉诸于外人罢了。

      原想再把拂尘鞭法的招式过一遍,眼下也没了精神精气,柳云索性也回屋洗洗睡了。这两日作息混乱,她的脑袋越发昏沉了。

      然而她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叫醒,井梧说纪玢誉要带他们到外头吃饭,柳云迷迷糊糊地问她能不能不去,井梧只给了她一个犀利的眼神,她心下便有了答案。

      于是整装待发,候在院前。

      纪玢誉别有深意的目光自她与纪元徽脸上扫过,不置一词地走在前头,柳云跟纪元徽默默跟上。

      桐城中最为气派辉煌的酒楼名为玉华楼,乃是远近闻名之地,其内珍馐美馔数不胜数,堪比宫中御庭,出入其中的非名流之士便是万贯巨贾。

      柳云自是从没有来过这般富丽堂皇的场所,但她因没睡好而有些头晕眼花,一路只管跟着走,倒未有东张西望表现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纪玢誉径直去到三楼,落座后翻了翻菜谱,点了四五道大菜并三两个小菜以及茶水点心。店小二得了吩咐忙不迭地赶去厨房报菜单,纪玢誉悠然自若地环望左右,好似对这环境挺满意,又见柳云脸色不佳,便道:“喝点水吧。”

      柳云从善如流地喝了口水,但还是感到气不顺,便道:“宗主,我能不能到门口去吹吹风,过会儿再上来?”

      纪玢誉无所谓道:“随你。”

      看来他心情不错。

      柳云感激道:“谢宗主。”便就去了。

      纪元徽却竟没有与之一起,纪玢誉不由得看了看他,但见他垂眸不语,就也没说什么。

      柳云脚步轻快地下了楼,仿佛一出包厢门就神清气爽了起来,哪知刚到一楼还未走出两步就被一人拽住。

      “柳云!”那人满眼兴奋。

      柳云也甚感诧异:“李成?”

      “你怎么会在这儿?”李成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手臂,“混得不错嘛,连这么贵气的地方都有脸进来。”

      柳云手臂上几乎没一块好肉,当下只得忍痛道:“你不也是。”

      李成伸长脖子看了看前后:“你坐哪儿?有位置坐么?要不我捎带上你,你跟我后边怎么说也能捞着点儿鲍参翅肚尝尝。”

      柳云强忍内心深处的翻涌:“不必了,楼上有我位置。”

      “楼上?”李成先天性耷拉的眼皮向上抬了抬,“你坐楼上?你可别开玩笑了,楼上能是你我这种身份的人能踏足的么。跟我你还有什么可死撑的呐,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路数。你就跟我挤挤,我又不会亏待了你,我保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行吧。”说着又搭上她的手。

      柳云已不再想去门外了,因为她更不想与之共处,便推开他道:“楼上还有人在等我,我先上去了。”忙回头走向楼梯口。

      李成偏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追上来,挡住她去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楼上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这一楼我还能带一带你,若要是去了楼上被人揪出来,连我也保不住你。”

      柳云置若罔闻,绕开他预备踏上阶梯,却又被一小二拦住。

      原来是这小二方才就注意到她俩搁这拉拉扯扯鬼头鬼脑的,单瞧穿着即知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加上举止形态没有一点讲究,俨然就是混进来蹭吃蹭喝的二流子。

      那小二一脸鄙夷道:“姑娘这是要往哪儿去?我们玉华楼可不是什么人都接纳的。”

      柳云心内直叹,早知会遇到这么些个麻烦,她就不下来了。

      “我回三楼秋水厢去。”虽然她说了也没人信,可这的确就是事实。

      小二瞪大眼再次上下打量她:“敢问姑娘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份属何门何派?”他一眼就能看出柳云不是本地的,稍一打量即知她也不是什么贵人,怎可能放她到楼上去。

      柳云微有犹豫。

      李成在背后露出极其小人得志的笑,这时竟还过来扯了她一把,并对小二道:“不是不是,她记错了,不是楼上,就在一楼,我们这就回位置上坐。”说着便要带她走。

      柳云奋力挣开他的手,哪怕吃痛也强忍着,再对小二道:“我是跟朱雀门敛宗宗主纪玢誉一起来的,这你总听说过吧,我是他下属,不信你上去问问。”

      那小二显然不信:“你竟敢打着朱雀门纪宗主的名号在此招摇撞骗,纪宗主怎会招你这么个属下入门?”

      李成也在她耳边嘀咕:“你别不识抬举了,朱雀门可不是你能招惹的,我都帮你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见好就收?”

      小二见他俩这般形容猥琐地接头接耳,更是认定柳云是在胡吹乱嗙,神色中饱含轻蔑。

      柳云面若寒霜:“你就不能上去问问?”

      小二扬起公鸡似的下巴:“别以为你把我忽悠走了,你就能偷摸溜上去。方才我已说了,我们玉华楼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若你再不报上名号,莫怪我叫人来赶你出去。”

      柳云无奈,她总不能大声嚷嚷把纪玢誉喊下来亲自给她作证吧,或许这确实是不属于她的地方,她本就不该来吧。始作俑者一脸“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别给脸不要脸”的表情看着她,她若要动怒,只怕会气得肺疼,但比起互相掰扯,她更不想与此人有任何的沾染,当下唯有忍耐。大不了就到门外等着好了,总归她是不会跟着李成这厮去的。

      正当她要往门外去,阶上一人却喊住了她。

      “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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