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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佳人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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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是她的匕首,是她唯一的防身利器,也是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可纪元徽竟要以此自我了断,无论是否是她所不了解的计谋,她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
因她一吼,东暗微有分神,井梧趁机足下一踢,一石子正正飞向他脑门,他被迫凝聚内功抬手挡之。
纪玢誉立刻一个闪掠,夺走了纪元徽手里的匕首并一掌击碎了东暗胸下肋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只觉得刚刚还是东暗占上风,挟持人质逼迫纪玢誉,一瞬间就变成他吐血倒地,而那两人毫发无损了。个别悟性差的还揉了揉眼,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发觉真是如此后挠了挠头,疑心自己方才是不是走神漏过了什么,怎么情势急转直下,突然就大变样了。
柳云忙扶过纪元徽,斥责的话险些脱口,可看他情绪低落神色灰暗又是心有不忍,到底咽了回去,改为轻声细语道:“没事吧?”
纪元徽沉默地若有似无地摇了摇头。
柳云心疼的想要抱抱他,可碍于纪玢誉在旁,只得轻抚他脊背:“没事就好。”
彼端苏杳站到了东暗身前,却只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便别开了脸,对纪玢誉道:“我原不想得罪朱雀门,可你非要来碍我的事,我委实是别无他法,唯有出此下策了。”
接下来,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无数毒蛛朝他们聚拢,密密麻麻,数之不尽。柳云觉得自己成了将被分食的香饽饽,这辈子没这么毛骨悚然过。
她不由得握紧了纪元徽手臂,可纪元徽虽是百毒不侵,却没有驱虫逐毒之效啊。若是血肉都被吞噬,哪里还有的救。
关键时刻,井梧双手划了个大圈,而后运功一推,无形的巨力将毒蛛掀退,部分甚至飞向了苏杳。
苏杳匆忙躲开,诧异地望向井梧,井梧的武功竟比她所估测的更为高深。某些在先前与井梧交手中负了伤的杀手们因未能及时避开而遭到毒蛛侵蚀,当即哇哇大叫起来,可越是驱赶,那毒蛛在他们的皮肉里钻得越深。他们满地打滚,口吐白沫,不多时便呼吸困难,颈上经脉变成黑色并不断蔓延,突出的眼球简直快要爆裂,再一瞬息便当场暴毙。
她竟连自己人也不救,不会是故意要叫他们看看她这毒蛛有多毒吧?看她面露得意的样子,恐怕还真是如此。
毕竟以柳云的定力,也几欲作呕、难以直视,纪玢誉跟井梧也脸色不佳。当柳云移开眼,才发现纪元徽早已转过头面向她。看他脸皱得像老橘子皮,即知也被恶心到了。
可苏杳仍未打算放过他们,暗中有人放起毒箭,同时杀手跟毒蛛们一起发起攻势。
井梧一人难护三人,唯有以保证纪玢誉的安全为先,柳云跟纪元徽则只能自求多福了。
“怀鱼。”
柳云跟纪元徽背靠背抵御外敌时,忽而听得纪玢誉声音不大不小地喊出这个名字。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怀鱼是白虎门三大顶级高手之一。
怪不得苏杳有底气跟纪玢誉正面较量,只不过手段下作了些,以多欺少不说,还明里放毒暗里放箭,真是一点生路不给啊。
一支毒箭盯准纪玢誉太阳穴射来,纪玢誉反手一扇,可扇走一支毒箭迎来的是接二连三直击他命门的毒箭。
纪玢誉好似化作蓝蝶,迅疾而风姿翩翩地躲开,看似从容随意,实则竭尽全力,半点不敢马虎。
怀鱼此举无疑是激怒了井梧,只见井梧腾飞而起,如雷公像般暴喝一声一掌击向暗处。这一掌几乎暴露了他的真正实力,掌力所过之处无不火花带闪电,一堆堆毒蛛被炸成焦炭,一群群杀手被震向两边,而其最终目的地,更是砰的一声巨响,死伤一片。
但怀鱼逃了。
连柳云都瞄见暗中一个身影闪过,何况是井梧,但他眼下抽不开身去追,只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苏杳。
苏杳身前众多护卫都被他赤手劈开,苏杳也心知躲不过只得聚力抵抗,两掌相接不过一瞬,苏杳便被震退重重地跌在地上。她吐了口血,仇恨地盯着井梧。
“纪宗主!”
忽有一行人向他们跑来,苏杳立刻下令:“撤!”残余的护卫及幸存的杀手们便掩护其撤退了。
纪玢誉望向快步赶来的黎馥,浅淡的月光下她神色慌张,双眸涌动着的担心不似作伪。
黎馥扫了眼四周的尸骸,再上下打量纪玢誉:“你没受伤吧?”
纪玢誉摇了摇头,井梧回到他身后,他却侧身望向纪元徽。纪元徽正与柳云互相详察并关怀,确认对方伤势无大碍后稍稍松了口气,但仍因对方受伤而心疼不已。
黎馥的目光回到纪玢誉身上:“我听到苏杳亲自带人堵截你们的消息就立刻赶来了,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万幸你们伤情不严重,先随我回府吧,我已命人找好大夫在府中等候了。”
纪玢誉神情叵测地颔首:“嗯。”
黎馥带来的人一部分留下清理现场,其余跟她一道回府。浩浩荡荡地来而复返,像被操控的木偶。
柳云还真没想到黎馥找来的大夫是冉诗序,不过想想也是,这么晚了还能登门行医的,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以往都是卢潇潇为他鞍前马后包揽体力活,可如今跟在他身边的成了梅卉裳,梅卉裳虽可为他保驾护航,但要想她忙前忙后,那是万不可能的,因此冉诗序什么事都只能自己来。梅卉裳则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确保一眼就能看到他,但不碍着他干活,也没有搭把手的意思。至于那大着肚子的小娘子,也未跟来。
今夜一战,纪玢誉跟井梧几乎毫发无损,尤其是纪玢誉,在井梧的着力保护下,他基本连亲自出手都不大需要,只稍加防卫即可。而纪元徽外伤轻微,主要是内伤,需服药疗养。柳云伤得最重的是手臂,好在根骨未损,上了药包了扎就没什么了,不影响日后。
原本有梅卉裳在旁盯着,柳云不大敢让冉诗序碰她,可冉诗序好似毫不避讳,一心只专注于本职工作,而梅卉裳悠然旁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当她心怀忐忑地望向梅卉裳时,梅卉裳竟还回以一笑,即使这让她更加胆战心惊,但也不禁为之改观,看来梅卉裳早已见怪不怪了。
柳云当然不会知道,其实梅卉裳最喜看冉诗序一丝不苟、认真工作的样子,她一直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最是魅力无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旁人在他眼中就只是病人,他只关注病情,不在意其他;唯独她是他的妻子,冉诗序面对她时的目光与神态,都与别个截然不同。
再着眼于手上,不得不说冉诗序十分细致周到,简直比女子更心灵手巧——反正是比她强得多,所用之药还带有一丝温润感。诚然柳云忍痛忍惯了,便是有刺激性的药一把子敷上手,只要能好,她都能忍,但头一回被这般珍重对待,心里多少有点感动。
过程中冉诗序不时观察她神色,以便调整下手轻重,可见她全程没有表情变化,虽微感讶异但也不多表露。
难得的是他俩之间没有半分暧昧,冉诗序是个耿直的人,从不借医治之便占女子便宜,平素反而多是女子揩他的油,可他从来只顾看病,不予任何多余回应。
这大概也是梅卉裳对他放心的原因,再加上她也名声在外,放眼箬城谁人胆敢觊觎她的夫君?
而柳云是个不好惹事的性子,自然不会对冉诗序有半点越轨之举,连意图也不敢有,她可不想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大功告成后,纪元徽第一时间来到柳云身边,冉诗序则退到案旁书写药方。他开了两张方子,一张给纪元徽治内伤,一张给柳云治外伤,黎馥命一仆从接过,另有一人递给他一包银两。
“深夜劳烦神医来此一遭实属冒昧打扰,这点药钱不成敬意,还请冉神医笑纳。”
冉诗序沉默地伸手,还未接过便被梅卉裳一把抢走,掂了掂塞进袖口,转头勾起一抹笑:“我们走吧。”
冉诗序神色没怎么变动,只是隐隐有一丝无奈的笑意,但也仅仅一瞬便收敛,转而客气地向黎馥道了声“告辞”。
黎馥微一点头:“深夜委实不宜再给神医添扰,明早我再派人去医馆取药,神医慢走,夫人慢走。”
梅卉裳皮笑肉不笑地瞥了她一眼,冉诗序却道:“无妨,就医与用药皆耽误不得,现下黎小姐便可派人随我回医馆。”
黎馥刚要回话,梅卉裳便道:“你府上的人认得路吧?不必跟在我俩后头。”
黎馥顿了顿道:“认得,那我稍晚一些派人前去。”
梅卉裳“嗯”了一声,挽着冉诗序走了两步,经过柳云身前时停了停,啧啧道:“瞧你这一身伤,不死也丢了半条命,还没过一日就弄得这样,三个大男人围着你,竟没个中用的。”
柳云霎时脸色惨白,哆哆嗦嗦道:“是我自己武功不济,怨不得别人。”
她这已经超出了口无遮拦的范畴,是明晃晃的讥讽啊。
别说她口中的三个大男人了,连她挽着的冉诗序都浑身一僵,微微发怔。若不是太过了解她,也一直努力学着习惯和包容,只怕冉诗序又要跟她冷战起来。
梅卉裳自是不屑理会那三人的感受,可她明显察觉到身边人的僵硬,心里竟隐隐有些懊悔。她虽一贯如此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她已经决定跟冉诗序好好过日子了,她实在不想再把关系闹僵。
然而她也是不会低头的,此时的她正徘徊于厌弃自己竟会后悔随口说出的话与该如何和冉诗序和睦相处下去之间。
到底该我行我素任性自由,还是为爱折腰自我约束?
冉诗序犹犹豫豫地望向她,动了动唇却是一声不吭。
梅卉裳神色骤冷,好似大战一触即发,关键时刻,柳云噌的一下站起来道:“夫人莫不是忘了此行为何而来了?总不能是为了收钱来的吧。”
收钱?她说的什么胡话!
梅卉裳一时没忍住,竟扑哧一笑,这简直是她听过最可笑的话。可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笑靥明媚胜似春园百花齐放,满屋子都亮堂起来。
冉诗序一愣神,竟也微微笑起来,有这么一位貌美的夫人与自己形影相随,此生夫复何求?事实上从一开始,从各个方面来说,他都认为自己不配。可他们到底已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
梅卉裳微感讶异地瞧着他那张痴汉脸,嘴角笑意更深,眸光更灿若星辰,心里说不得意是假的,方才的不快全然不复存在。
柳云松了口气,亦为他俩感到高兴。
偏偏就在这样和谐美好的时候,井梧气势汹汹地站了出来。他倒是很疑惑,受辱的是他跟宗主还有少主,为何这两人之间气氛诡异,互相望个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