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旅之际》山桥雾气

2、李集

　　商务车内，初娴刚一坐上椅子就迫不及待地一脚踢掉那双碍事又磨脚的高跟鞋，双腿盘坐着开始玩手机。

　　陈岁见她这副模样，有点心疼地看了眼被踢到角落的那双细跟闪钻尖头高跟鞋，“我说就算是品牌方送的你也对它好点儿，毕竟这鞋也不便宜。”

　　初娴揉了揉被磨得生疼的脚跟，撇嘴：“这破鞋子也好意思买卖两万五，也就一般般穿起来还疼得要死。”

　　“好好好，”陈岁拿她没办法，“反正这鞋也就这种场合穿穿，不喜欢就不喜欢。”

　　初娴抱着手机刷微博上新鲜出炉的众小花星光大赏的直拍生图，不用看就知道评论底下几家流量花的粉丝撕得不可开交，词句含妈量极高。

　　她翻到自己的照片时盯着欣赏了几秒，然后沾沾自喜地保存。
　　初娴点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趁着刚走完红毯，妆造还热乎，随手拍了几百张各种角度美美的自拍，千选万选挑出来两张最满意的发了微博。
　　初娴小鱼：【下班咯^ ^】

　　底下评论区数字涨起来，她点开扫了眼，自动忽略那些无脑黑。
　　我家娴鱼bb天下第一美：【啊啊啊啊啊娴子我抓到你了】
　　咸鱼13369号：【初娴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晚上美炸了！？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犯法了？我人已经躺在医院ICU插管了！这事你必须负责！！】
　　初娴的狗：【他爹的不是我说大娴这张脸真的秒了一切】
　　……
　　相池一栩：【娴子今天有没有见到池栩本人！！是不是巨帅！！！】
　　我爱吃小笼包：【对噢！池栩也在，娴娴子今天是不是见到偶像了，快点告诉我我们你激动吗？？？！？】

　　初娴的偶像是大名鼎鼎的池栩这点全天下都心知肚明的，粉丝对此更是上心，初娴几几年几月几日和偶像同场的活动他们记得比她还清楚，逮着机会就去私信问池栩长什么样帅不帅说上话没。

　　当然，也不乏对家和黑粉借此噱头来骂她。
　　【天哪这姐子谁啊长得不怎么样脑子倒是很清醒知道找个大的蹭呵呵（捂嘴笑）】
　　【笑死我了人池栩鸟都不鸟她一眼还搁这偶像偶像估计他电视剧都没看过几部吐了】
　　【求你别蹭了初娴姐姐……】

　　诸如此类的言论层出不穷，他们不嫌烦初娴都快耳朵起茧子了。

　　其实她也就早年间没什么名气时在粉丝互动直播间提了嘴很欣赏池栩本人以及他的演技，后面稍微火起来被营销号剪了八百个“曝初娴说自己喜欢池栩很久了”“内娱新晋小花称自己爱慕顶流多年”之类断章取义颠倒黑白的视频。

　　营销号是真的恶心，为了博取流量榨干初娴最后一丝商业价值以至于她被那些听风就是雨吃瓜也吃不明白稀里糊涂的路人和池栩粉丝骂到现在。

　　初娴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他妈就是窦娥开门——
　　冤到家了。

　　但是平心而论，她确实觉得池栩无论是颜值还是演技都配得上他现在的位置，从粉丝角度欣赏他，初娴她问心无愧。
　　所以那些脑袋空空的人来骂她，纯纯被她当做疯狗病犯了。

　　一想到网络上万只傻狗对着她狂吠，初娴突然就有种当狗大王统领一方天地的快感。
　　陈岁骂她是脑子坏掉了。

　　思及此，她开心地在评论区抽了几十位幸运宝贝一一回复，顺手删了一些碍眼的恶臭言论。

　　毕竟在娱乐圈混，心态最重要。
　　不说别的，论心平气和，初娴称第一都没人敢称第二。
　　摆得清清楚楚，摆得明明白白，跟其他看到黑评就跳脚的见到黑粉就暴躁明星们不是一个赛道的，偶尔还能心平气和地给自家快和黑子打起来的粉丝当和事佬。

　　初娴回复完最后一只幸运小咸鱼，手臂被陈岁戳了戳。

　　“看微博热搜没有，”陈岁问，“李集回国了！”
　　“李集？”初娴抬眼看她，脑子里回想了一遍这个名字，“《柏林鸟》的导演？”

　　《柏林鸟》七年前荣获玉棠最佳电影奖的金奖，连带着配角都升了几个咖位，于主演来说，可谓是泼天富贵临头。
　　影片的导演李集那时刚过而立之年，天纵奇才，年少成名，一路拿奖拿到手软，三年前凭借着强大的人脉资源和极高的导演天赋在美国影视开辟市场，今朝回国，在娱乐圈内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柏林鸟》是初娴表演课时每一个片段都被截取下来当典范的电影，美感和剧情并驾齐驱，内容到现在她都记得很深刻。

　　初娴回到主页看了眼热搜。
　　#李集回国。
　　陈岁算盘珠子蠢蠢欲动：“你说他们这回是不是准备憋个大的，要是你能去混个女主来，那这……”

　　“等等陈姐，”初娴打断她，“女主？李集的女主？你觉得我配吗陈姐？咱还是识点相吧，免得又被骂不知好歹了。”
　　陈岁皱眉：“你懂什么？这是内娱明星的贵人，说什么你陈姐也要帮你争取来。”

　　初娴不知道自己家这经纪人到底是觉得她哪里可以和其他光靠番位就能压死她女明星抢女主，陈岁的一腔热血和勇气可嘉她不敢苟同。

　　初娴是什么？
　　就内娱咸鱼一条，五六年了还不带翻个身的。
　　这很难评，她祝陈岁成功吧。

　　三天过后。
　　长陵西府的摄影棚内，初娴一身性感包臀黑皮裙，右手拿着正红色的口红划过面庞，在白净的脸上留下一道鲜明的红痕。

　　“唉，好，初娴老师换个角度，再拍最后一条。”
　　初娴乖乖照做，摆出品牌方指定的动作。
　　“OK，”摄影小哥比了个手势，“结束，谢谢老师配合。”
　　初娴微微颔首朝他们道：“辛苦了。”

　　小尹上去扶着初娴走出摄影棚。
　　十厘米无防水台的皮质细高跟，站着一条一条修修改改拍了将近一个小时，好不容易熬走了那个全程黑脸的事逼总监，全场才得以收工。

　　她看了眼自家老板勉强的脸色和颤颤巍巍亦步亦趋走着的双腿。
　　唉，钱难挣，屎难吃。
　　娱乐圈这晚饭，真不是谁都能端的。

　　“小尹，”初娴叫了声助理，“我接下来还有什么行程？”
　　小尹忙道：“没有了初娴姐，今天就一个口红代言广告拍摄。”
　　初娴点点头，“行，手机给我下。”
　　小尹把手机递过去，初娴接过，垂着头一边走一边回了几条消息。

　　小尹也低头回了个陈岁的消息。
　　初娴再抬头，眼前蓦地快要撞上个人。
　　她紧急刹车，耐不住脚上那双鞋穿着是真的不稳。
　　“小心。”
　　男生扶了她一把。

　　初娴将将站稳，这才看清了来人。
　　小男生剑眉星目，个高腿长，一头白毛亮得晃眼。
　　噢，她反应过来。
　　这是行意最近挺火的那个小爱豆封子烨，前段时间还和林周悦炒了个cp，人气一路高涨不下，也是各大品牌代言的红人。

　　“初娴老师？这么巧？”封子烨微微讶然，他指着初娴左脸的口红痕迹，“你脸上这是……”
　　初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刚拍摄的时留下的，微微一笑，“哦刚拍完广告，现在去卸妆了，你也在这拍？”

　　封子烨点头，和她告别，“那初娴老师我先进去了，拜拜。”
　　初娴挥手，“再见。”

　　小尹好奇地往后瞟了眼，“初娴姐，那个是封子烨吧？行意的？”
　　初娴点头，“嗯”了声，继续磕磕巴巴地往前走。

　　小尹有点恋恋不舍：“还挺帅。”
　　初娴回看身边的助理一眼，“你喜欢？”
　　“不不不，”小尹忙摆手，“不是我喜欢，是我读高中的妹妹喜欢他，一直跟我说有多帅有多帅，今天近距离见到本人确实是这么回事。”

　　初娴莞尔。
　　她最近怎么老碰到行意的艺人。
　　莫不是行意风头正盛，要一统娱乐圈？

　　终于挪步到化妆间，初娴一屁股坐下来，如释负重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现在双脚发麻，已经没有知觉了。

　　IW品牌官方的那个监管拍摄的女总监不知道是生理期还是更年期，全程臭着一张脸，跟有人都欠她五百万似的，吆五喝六地把在场所有人包括初娴挨个痛骂了一顿。
　　就差给西府门外的狗也来两句了。
　　三十分钟能拍完的东西硬生生拍了一个小时。

　　初娴揉着脚踝。
　　咸鱼的命也是命啊。

　　她点开微博，入眼微博热搜——
　　#李集官宣《簟色归霜》影视版权 #《簟色归霜》双影。
　　初娴点进去看，具体内容大概就是李集要降维打击拍电视剧了，古言权谋《簟色归霜》即将影视化。
　　她挑眉。

　　还真给陈岁说中了，李导回国就是为了憋个大的。

　　跟小尹一起回到商务车上，陈岁显然已经恭候多时。
　　车门关上，她随之开口：“看到热搜了没。”
　　“看了。”初娴没什么表情。

　　陈岁表情严峻：“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李集一年前就在筹备《簟色归霜》的版权购入了，回国就是为了挑选合适的人选出演，这部片子从剧本到选角全程由他主导，而且删去了所有男女主的感情线，主线权谋。”
　　初娴点点头，“然后呢？”

　　陈岁狠狠地戳她脑门，女人吃痛地喊了声。
　　“你的机会来了啊！”陈岁眉飞色舞，“李集唉，这种一身资本还专心搞编导的艺术创作天才，你说在他眼里什么最重要？是钱吗？是番位吗？当然不是！”

　　初娴缓缓眨眼：“那是——”
　　“演技啊！”陈岁抬高音量，“他当然要找最符合他脚本的演员，这时候你的优势不就有了吗！”
　　“哦。”初娴不咸不淡地应了句。
　　陈岁：“……”

　　“哦你个头！”她气急败坏，“你能不能有点儿事业心？！”
　　初娴拿着水杯喝了口水，“陈姐，你这么肯定我能在一众女明星走中凭借演技脱颖而出？”
　　“那是当然！”陈岁回答地中气十足，“咱收拾收东西，等着升咖了！”
　　初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