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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八十六回 法相九天 剑荡八荒(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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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锋起来的骑兵是近乎不可战胜的强悍力量,战马的惯性和疾驰的速度带来的冲击与步军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身后的索勒兀残兵已经停止冲锋,正在原地戒备。风剑心认为这种状态的他们不足为虑,不想将体能和精力耗费在失去威胁的骑兵身上。
就算她确信自己绝对拥有全歼这剩余的二百名骑士的能力,纵使她的内力近乎源源不绝,体能也是堪称惊人的持久。
但血肉之躯不可能没有极限,她的体能也不可能真正达到无穷无尽的地步。更何况,逆浮屠法师深陷敌阵,恐他久战有失,风剑心也没有时间和败阵的骑兵继续消耗下去。
一旦霸佛身陨,凭她孤身一人独战千军万马也绝无胜算。
风剑心目光望向眼前如山如海,无边无际的锐甲雄兵,殊无惧色。她没有立刻发起冲锋,神情和动作也极其冷静。她的左手从神驹紫燕绝尘马背的右侧拔出她的霜翎剑。
寒若霜雪,辉如冷月。
紫燕功成身退,绝尘而去,绕过身后意图围堵它的索勒兀残骑,直往禁关城下奔去。
城上众人见她忽然拔出霜翎,手持双剑,孤身站在敌阵前,皆是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即使是剑宗的纪飘萍和允天游也感到完全的云里雾里,不解其意。
因为,风剑心还从未使用过双剑……
玄军虽远在北境,但江湖传说流传甚广,众将也风闻一二。天衣风剑心以一柄长剑击败邪道七宗,斩断玉森罗一臂,诛杀西陵三大老魔,武功高绝,当世难敌。风剑心恃此威震江湖,名扬天下,世人只知她剑法通神,却从未听说过她还擅使双手的剑法。
玄军众将久战沙场,是武力高强的勇将,精通武学招法的要理,深知双手剑术看似虽然攻守兼备,以数量而言,似乎比单剑更具优势。然而此二者的招法,剑术,乃至身法其实皆是大相径庭,甚至有天渊之别。
就如同惯用长枪的勇士忽然换上两支长枪上阵,这其中可不仅仅是多一杆和少一杆的区别。
若是为杀敌方便就放弃惯使的单手剑改用临阵磨枪的双剑,如此弃长取短,反而极有可能弄巧成拙,使自己落入劣势。
她是绝顶窥真境界的剑客,对武学真谛的体悟何等高深莫测,如今大敌当前,生死顷刻,她却舍弃名震天下的剑法,如此冒险激进,实在是令人有些无法理解。
众将悄然观察剑宗等人的神色,但见雁妃晚心定神闲,显然是心中有数,洛清依唇边淡然浅笑,对小师妹更有无限的信任。
“许是因为小师妹出道以来右手使剑的缘故,故而鲜为人知吧?”
她对众人道:“但是她其实一直是左手剑客。”
这话虽是轻轻落地,却无异一道惊雷,将众人震得神昏目眩,一时瞠目结舌,恍然失神。
纪流枫简直难以置信,兀自定了定神,凝住剑眉,“洛姑娘这话未免有些信口开河了吧?天衣确是横空出世,不可限量的天纵之才,但你要说她仅凭不习惯的右手使出的剑法就足以与天下英雄争锋,和当世四绝相提并论,也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了吧……”
众将闻言,深以为然。
习武之人,谁人不知惯用手和不利手之间的差距,尤其这三名勇将俱以双手的兵刃而名震北域。
即使将左手的能力修炼到极致,与右手的反应速度,攻击力道也还相距甚远。
“不,”洛清依不见半分愠色,只是微摇螓首,“我不是说,她左手使剑就一定会比右手更强,但是我觉得,既然她选择用出左手剑的话,就一定有她这么做的道理……”
毕竟,小师妹最初的左手剑就是从她这里学的……
众人哑然,听她此言似乎并非信口虚妄,莫非天衣真有那样惊天地,泣鬼神的神通?
纪流枫则不以为然,“你觉得?你凭什么这么觉得?据我所知……”
雁妃晚在这时说道:“我想,大师姐想说的是,至今为止,我们见到的,都不过是小师妹真实修为的冰山一角,仅此而已吧……”
玲珑就曾经说过,小师妹最大的弱点就是逢敌之时从来不会在一开始就拼尽全力,因此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可以强到什么地步。
现在的她还远远未到极限。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北漠荒原戈壁的风卷起荒芜的尘埃,少女站在荒原上,天边残阳如血,红云若焚。她的眼眸已然冷漠到极致,既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对生命的敬畏,就如此刻的死寂,荒凉般,那里是深不见底的天渊。
天衣绝不会畏惧死亡,她知道她会让鲜血浸染黄沙大地,会让悲鸣响彻荒原,她是即将带去死亡的人。
不需要去特别去观见,不必去确认,她也知道此刻有不少于八百支箭矢在瞄准她的心口,头颅或是咽喉。
一旦她踏进射程之内,立时就会万箭齐发叫她死于非命。
那么,要如何突破这样的险境呢?
强如逆浮屠大师那样以最雄浑霸道的护体真气强闯也不失为一策,然而这次敌人早已严阵以待,以逸待劳,只需以箭矢齐发就能使她寸步难行。这样会过度消耗她的真元,即使她拥有生生不息,源源不绝的真气,这样做也实非良策。
那么现在,在这里,就应该这样做……
心念电转,其实思量不过是在一瞬之间。风剑心将身体前倾,眼眸沉寂如渊,紧盯着前方敌人挽弓搭箭的动作。然后将身体的力量从腰间下沉到腿,以至膝,直至脚。
然后,她消失了……
凡人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那已不是近乎魔幻,而是份属鬼神的力量。然而,她确实就在千军万马,众目睽睽之中不见了踪影。
敌军轰然色变,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所有索勒兀人的背脊径直窜到脑海,令人不禁发出寒颤。
风剑心即使已经踏入绝顶窥真境,也绝无可能达到鬼神的地步。但是沧海的纵月却是世上最强的缩地之法。她移动的速度太快,甚至快到肉眼都无法捕捉的程度,眼睛一时不能立刻适应她的速度,自然就会产生她凭空消失的错觉。
索勒兀人的眼睛不住逡巡,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苍凉的大地,等到他们发现时,就见一道淡紫的残影疾驰在北漠荒原之上,转眼就已经突破到二百步的距离。
虽然不过一人,却如一支挟风缠雷,锐不可挡的长矛。比冲锋的骑兵更快,比汹涌的人潮更猛,她正在向己方这边疾掠驰来。
犹豫间,惶恐时,风剑心转瞬已经突破一百二十步的距离。仅剩八十步,风驰电掣,顷刻将至。
敌阵仓皇无措,弓弦急响,混乱零落的箭矢离弦疾出,纷纷落落。这仓促射出的箭羽既无力量,又失准度,风剑心甚至不需要去运功护体或是挥剑格挡,只是将身形闪转腾挪,零落的箭雨就已尽数落空。
统军将领忙发号令,组织盾兵防御,射手攻击。然而直到风剑心已经迫近到三十步外,金雕神射的箭雨才能组织起足够威胁的进攻。
不过,也仅仅只是威胁而已。
弓弦震响嗡鸣,箭羽破空疾来,如雨倾泄而至。风剑心纵身掠起,一剑护在身前,一剑护住头颅要害,身体疾旋,犹如螺旋刺出的枪尖,风泼不进,水滴不穿。箭雨虽利,触之即折,居然不能伤其半分。
这旋身突进的身法玄绝诡秘,风剑心缩地成寸,已将距离缩短在七步之内,强弓利箭再不能阻。
统领将军发令,弓兵后撤,换枪兵压上。枪兵从铁翎盾甲的缝隙中探出枪尖,分两侧倾轧碾压过来。纵她武功再高,这夹击之势一成,长枪铁壁推进,也非要将她血肉之躯刺成蜂窝不可!
形格势禁,生死旦夕,她已退无可退。
少女容颜冷若霜雪,眸底深幽的寒渊那抹杀意倏忽大炽,磅礴的真气骤然狂暴涌出,地面为之坍陷骤沉。右手问情一剑扫出,锋芒还在七步之外,剑风却已犹若滔天狂潮,崩山裂海而来。
这一剑不仅运用着天衣全部的功力极限,更暗含一道水玉归藏的真力神异,是以威力之强不可与寻常的剑式同日而语。
先哲有言。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
水为世间至柔之物,但是即使是天下最锋利的刀刃,最强悍的攻击都无法对水造成伤害。是以,它无疑是世间至强的防御。
然而,水之一物也拥有世上最可怕的攻击。
地动则海潮溢,海水波襄,吞食地广,当同碣石,苞沦于洪波。
天地一怒,海潮决溢,威能摧城毁地,非凡人血肉之躯所能相抗,纵军兵锐甲亦不能挡!
一剑之威,犹如地崩海决,北蛮锐士终是肉体凡胎,坚盾构筑的铜墙铁壁竟如脆弱的累卵般不堪一击,磅礴汹涌的剑芒势若狂潮,仿如要掀起大地,摧灭所有生灵,瞬间就将索勒兀铁翎军的防御崩坏摧毁。
他们的坚盾轰然破碎,北蛮甲士的身躯被这股狂暴恐怖的力量高高抛起,跌落到各处,一时惨呼惊嚎,不绝于耳。
然而,还不止如此。
风剑心左手霜翎随即斩落,锋锐至极的剑气发出尖锐的厉啸和轰鸣,犹如九天之上,龙吟凤啸。
像是热刀轻而易举的切开黄油,霜翎一剑到处,撕裂大地,破开军阵,兵士有敢挡者,连人带甲俱无全尸。
一剑横斩,一剑下劈,隐含天地震怒的力量将索勒兀人坚不可摧的的防阵击溃,撕裂,破坏殆尽。
通往中军王驾的道路已经出现。
玄军众将,剑宗一行目睹她剑术的威能,已是心惊狂骇,冷汗淋漓。不过是天衣显现出来的一鳞半爪,已然恐怖至此。这等开天辟地的神技已非人力所及,实为鬼神之能。
那就像是巨人坚实的甲胄被利刃切开一道缺口,冰冷刺骨的风灌进那具伟岸的身躯里。
若说霸佛逆浮屠的强悍犹如九天惊雷,无可抵挡,所向披靡。天衣风剑心的剑就仿若北漠荒原吹起的最锋利,最致命的风。
她的身法剑术极其迅速,也极其诡妙,无人能触及她的半点身影,甚至在见到寒芒剑光闪过的瞬间,索勒兀的士兵就已经被一剑封喉,死于非命。
脱胎换骨,造化重生的天衣五感超绝,六识灵异,敌军攻击和防御的动作在她眼里不过是蜗行牛步,慢的出奇。
她在刀光刃影之间穿行疾掠,游刃有余。
天衣使出《阴阳律》中的“欺天罔地幻魂剑”,此剑一出,敌人的五感六识皆出错乱,无论是她的位置还是剑锋所指都无法作出准确的判断,而战场之上,一瞬之际的犹疑和失误那就是生死存亡的差距。
索勒兀的蛮兵们在她眼里不过是些不堪一击的土鸡瓦犬,她是不断收取性命的死神,所至之处,掀起漫天的腥风血雨。
但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即使是最寒冷的冰风,最霸道的雷霆,也只能让军队这样的巨人发出寒战,却迟迟无法作出致命的一击。
想要击溃军队这样的庞然巨物,就必须要斩落它的首级,或是刺穿它的心脏。
玄军众将和剑宗等人在城楼上观战,见她驰骋纵横,来去飘忽,行若诡魅,都不禁为她叹为观止,也暗暗胆战心惊。
纪流枫叫苦道:“不好!她和逆浮屠法师一般,孤身入阵,如今已是深陷泥潭,不可自拔啦。”
洛清依的娇躯微不可见的颤颤,颦眉凝视远处敌阵。神情冷若寒霜,她的下颌绷直,粉拳紧攥,雁妃晚能清晰的察觉到她的心急如焚。
玲珑望着索勒兀的军队,神情深沉凝重,却没有非常担忧。她并不认为集结霸佛与天衣的力量这样就已经到此为止。
他们是先天境界的绝顶高手,当世最强的两位巅峰强者,应该还远远不止如此才对……
倏然间,一股磅礴汹涌的力量在战场之上绽放,狂暴的真气升腾陡起,直冲云霄,剧烈的冲击震荡大地,骤然将十丈之内的敌人吹飞,沉重的威压倾轧,将脚下的敌人活活碾死。
随即,一股霸道无俦的恐怖威能在荒原战场的另一端轰然爆破,那如山如岳的真气洪流就像是在和风剑心的剑芒遥相呼应。
战场之上,日月同天。
天衣与霸佛相继释放出境界。这是绝顶窥真级别的绝世强者才能使用的威能。境界之内纵是出神入化的高手也寸步难行,何况是徒具匹夫之勇的索勒兀士兵?
风剑心当然不会认为释放境界的力量就足以碾碎索勒兀人汹涌如潮的攻势,纵使内力真气源源不断,但她也知道,凡人绝无可能真正达到无穷无尽的地步。
她之所以在此地此刻释放境界,不过是想要通过境界的回应,来准确判断出霸佛现在所在的位置。
逆浮屠和风剑心虽素昧平生,但见对方释放境界,立时心领神会。他们暗生默契,开始从左右侧翼向中军杀去。
霸佛拳掌冠绝当世,其威崩山裂海,犹如天雷地火,挡者披靡。天衣剑术玄绝通神,身法迅捷飘渺,如风如雾,剑光所至,人甲俱碎。
索勒兀祜尔哈齐的士兵虽然英勇剽悍,前赴后继,发动如潮如浪的攻势,誓要斩去那妖僧的首级在驾前邀功受赏。
谁知这僧人有这般惊世骇俗的绝顶武功,掌风到处,摧毁内脏,拳劲所及,捣碎头颅,一拳一掌使出,七八勇士毙命,端的惊心动魄,令人发指。
倚仗万人势众,原意是要待他力竭,再取他性命,岂知这妖僧却似有源源不绝的气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阵亡的将士已尸积如山,他居然还丝毫不见疲态,反是愈战愈勇,如何不令人胆战心惊?
这边久战不下也就罢了,没想左军侧翼又杀来一个煞星。此人武功之高,只怕犹不在那妖僧之下。
但看她疾行有如风掠,杀人犹同割草,祜尔哈齐的金雕神射、铁翎甲士、长枪锐军合三军之势竟不能挡!
轻衣魅影所经之处,徒留遍地残尸断臂,鲜血浸染黄沙,流聚成河。如今二人联手相攻,索勒兀士兵更是腹背受敌,首尾难顾。
眼见敌人锐不可挡,看着遍地残肢断骸,想要立功受赏的热血和豪情稍褪,被人潮裹挟的昂扬与冲动略消,当他们入目所及俱是死不瞑目的同袍尸身时,立刻就觉心中一阵彻骨的寒意,热血凉去,无不骇然畏怯。
索勒兀的勇士不畏惧死亡,但这不意味着他们愿意作出无谓的牺牲。倘若身死,一切的荣华富贵都将化作梦幻泡影,谁会愿意成为他人战功的垫脚石呢?
无论统制作战的将领如何发号施令,士兵心生胆怯则军心不稳,阵型混乱时,军阵也开始出现破绽。霸佛从东杀到西,天衣由左杀至右,霸佛天衣皆是当世绝顶的强者,合军之勇尚且不能将其中一人立时击杀,二人联手,从两侧破阵更是无可阻挡。
就如同分别从两侧裁布的利剪,一切防御都支离破碎,迎刃而解。坚不可摧的防御开始被她们二人击穿,二者终究会合一处。
彼时,天衣一袭优雅的淡紫衣裳和倾城绝色的容颜已然溅染星点的鲜血,清雅端静的气质微弱,透出极致的冷漠与肃杀的情绪。
那僧侣一领金缕佛衣也早就被殷红的血液浸透,犹披一件华丽鲜艳的法衣袈裟。
风剑心见他的形貌,居然甚是年青伟岸,甚是威严俊朗,并不如她所预想的那般是个须眉皆白的得道高僧。
逆浮屠也看到她骤然现身此处,一样大出意料,以为是个杀伐狠厉的女罗刹,原是名年轻美丽的雅静少女。
二者都与对方预想的形象大相径庭,俱感微异。
“霸佛”“天衣”俱是当世先天境界的绝顶强者,以一己之力就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纵然万军竟不可挡。现在二者会合一处,恐怕更无胜机。
索勒兀人无不忌惮心惧,皆提刀持盾,严阵以待。战场之上,区区一位僧侣和一名少女的诡异组合,居然使二万雄兵不敢轻举妄动!
风剑心倒提对剑,手臂交在身前,恭敬执礼道:“晚辈见过禅师。”
随即若无其事的挥出一剑,轻描淡写的就将一名偷袭的北蛮士兵的咽喉割断。血溅七步,而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不曾移动半分。
逆浮屠剑眉微沉,震抖僧袖,掌风击出,轻易就击碎右侧敌兵的脏腑,“剑宗的天衣?”
风剑心一剑将三名铁翎精锐连人带甲劈成两段,颔首道“正是。”
一拳轰杀一队刀兵,逆浮屠面颊微动,眸中暗含赞赏,“无愧是江湖最负盛名的后起之秀,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霸佛天衣谈笑之间,轻描淡写,杀人犹如割草,不断的收取战场精兵强将的性命,真如探囊取物,信手拈来,使敌兵惊骇欲绝。
“禅师过誉,禅师身在方外,心系家国安危,不惜孤身犯险入阵,晚辈自愧不如,且以微末之躯,前来相助禅师。”
绝世强者之间惺惺相惜,霸佛天衣虽素不相识,但此时却心领神会,相背而立。
背后有同样是绝顶境界的高手护卫,二人顿觉压力骤降。少女凛然绝尘,宛若天降圣女;僧侣威严庄正,犹如临世神佛。
索勒兀人却知道,这两人俱是斩尽杀绝,有毁天灭地之能的妖魔!
逆浮屠威凛的目光睥睨众军,轻世傲物,他说道:“凭你我二人的修为,要突出敌阵并非难事,只是禁关之围恐怕会无功而返啊。”
风剑心霜雪般的容颜露出一抹笑意,“那么,就请禅师倾尽全力,施展神通吧?霸佛逆浮屠的真正实力,绝不会只是这样的程度吧?”
逆浮屠庄严肃穆的面容微微扯动唇角,也若有所指道:“没尽全力的又何止贫僧一人,号称千年一人的天衣,不也远远未到极致吗?”
风剑心浅笑,霸佛正色道:“此处非久留之地,你我当速战速决。就在此刻殊死一搏,成败在此一战!”
但见逆浮屠的神色倏忽肃穆沉重起来,阖目凝神,眼眸暗藏金耀光华,双足沉陷,以他脚底为中心,大地轰然沉降,开始不断破碎,爆出网状的裂痕。
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开始从天地之间融会入他的体内。
天衣容色微凛,知道他这是想要动用天地之气,施展绝顶窥真的真正神通。
风剑心和逆浮屠同是先天境界的强者,当然知晓除先天境界外无人通晓的武学真谛。
所谓先天境界,就是以凡人体内修炼的真气去感应天地之间离散的真气,牵引控制,收为己用,再控制这股真气外放,形成绝顶境界,最后收纳入体,回归太虚本源。
所谓太虚真气,无所不至也,气齐生有,故禀气含灵者,抱真气以生焉。太虚真气也谓之灵气。
传说上古时期,天地之间灵气充郁,生生不息。凡人修真问道者不计其数,妄窥天道,求证真理,以期长生。至后天梯消逝,登仙无路,修道无门,天地灵气日渐衰薄,世间再无一人成仙入圣。
及至今时,修真求圣已成传说,凡夫俗子以武入道,却难再踏仙途,唯修至绝顶者方能感悟到天地之间那一丝半缕若有似无的太虚真气,而想要驱使这股太虚真气更是极其艰难,也极其凶险。
强如风影剑圣和鬼王易狂吾在殊死交锋之际也不敢轻易取用太虚真气。一旦两股强悍的真气相斥反噬,轻则修为尽失,重则爆体身亡。
既然逆浮屠甘冒奇险也要运用太虚真气,那就说明形势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
惊人的真气仿佛从天地之间汇入他的丹田气海,风云为之色变,天地因其动摇,甚至围杀的索勒兀士兵也因这超乎寻常的天地异象而震颤不止,无法动弹。
天衣能清晰感受到那一丝半缕的天地灵气被人牵引入体,不断凝缩,霸佛的伟岸身躯散发星点金光,如似神佛天降,仿佛要悬空而起,脱离三界外,凌驾天地间。
禅师戴在身前的那一百零八颗琉璃舍利佛珠凌虚悬浮,不断的疾旋升空,像是首尾相衔的圆环,昭示禅学奥妙,蕴含宇宙真理。
佛珠突然崩断,散布到处,却悬而不落。散落的方位骤见之下并无章法,实则却似暗含世间万千玄理真谛。
及后,太虚真气骤然爆发,向外释放,犹如风暴吹尽万物,毁灭生灵的冲击将众军掀起抛向天空。
霎时间地动山摇,天昏地暗,摧山裂海的庞然力量涌现,仿如支撑天地的地藏神佛从地底的深渊爬出,此刻降临于世,为澄清世界,为惩戒诸劫众罪而来。
一百零八颗金光宝气的琉璃舍利组成佛相的骨骼经络,精纯雄浑至极的太虚真气构筑起佛的身躯。世间凡人无法窥见佛的真容,仿佛无形无相,也仿佛万形万相。
“逆浮屠”双掌相合,凌驾在绝顶境界的“世尊法相”,显现于此。
在北漠荒原的战场之上,一尊庄严肃穆的神佛法相降临显现,索勒兀的士兵在那如山如岳的佛身法相与不可直视的神性威严之下俱是心惊胆骇,颤颤发抖。
城楼之上的玄军众将,剑宗等人亲眼目睹如此神迹都觉震撼不已,纪流枫叹道:“逆浮屠法师不愧天下武林第一人,这般神通,凡人远不能及。”
这话乍听并无不妥之处,也是众人心声,只是传到洛清依耳边却似乎令人不适,觉得他冷嘲热讽,别具深意。
她正愁眉深锁,目光悠远凝望,倏然,一道磅礴的剑芒从战场径直冲升,直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