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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逃跑 ...

  •   江玉茗很聪明,很厉害,受到欺负会反击。谌宁自我安慰地想,或许她嫁给詹允城,也不会让自己受什么委屈。

      可她旋即便记起,方才江玉茗被那样针对,詹允城就站在不远处,和朋友勾肩搭背地看戏。

      为什么?但凡有一丝在乎……

      不爱她吗?不爱她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呢。江玉茗身上有什么可图谋的?

      她想不通,但已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宴会上待下去了。

      给谌荣发了条信息,告知自己的去向,谌宁最后看了眼正在捡小蛋糕吃的江玉茗,转身匆匆离开。

      走出宴会场,她心乱如麻,攒成一团空白。漫无目的地步行了一段路,最后在天桥边停下。

      下方是江水,映着城市霓虹,粼粼波光闪烁。凉风伴着江水吹拂而来,额前发丝拍打在面颊,谌宁怔愣地遥望远方。

      片晌后,突然泄尽了气力般蹲下身。

      将头颅抵在栏杆空隙间,双手捏紧栏杆,目光下落,江水在下方摇摇晃晃,好似托载着她,又引诱着她。大脑一阵眩晕。

      谌宁闭上眼,忍耐浮上眼底的热意。

      她感到后悔。她亲眼看着江玉茗受人欺负,却没能作出任何反应。

      一句话都没有。一个字都没有。

      虽心知对方并不需要帮助,但这不是她什么都没做的借口。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立场……

      不,不,她有。她是一个穿西服的女宾客,她明明有立场,有立场去为江玉茗说句话,哪怕是装作受到冒犯的样子去附和一声也好。

      可她只是僵在原地,看着,眼睁睁看着。

      即便是见到江玉茗崴到脚,也没能挪动一步——当时她根本未发觉江玉茗是装的。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这样的……

      “废物。”

      哽咽吐出囫囵二字,谌宁吸气,紧咬住下唇,眼泪自紧闭的双眼中溢出。喉间压抑着,哽涩得疼。

      她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她有什么资格去说自己爱她。

      暗恋者,藏得太久,直至把自己藏成了见不得人的幽魂,仿佛多和对方说一句话都会灰飞烟灭。

      她到底在怕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啊…她只是习惯了……

      习惯暗中窥视,习惯躲躲藏藏,唯独忘记了该如何在对方的视线下把自己当作平常人。

      将头颅埋进怀中,泪水尽数洇入衣袖布料,用力一蹭,眼泪抹净,抬头露出一双微红的眼。

      不能再哭了,要尽快整理好情绪,以免被妈妈察觉到,又令她担心。

      谌宁站起身,迎着江风将泪迹吹干,清透的眼眸映着夜色的忧愁。

      今晚有月亮,圆而明亮,只可惜并不衬这处处是霓虹灯的城市夜晚,悬在天上像个多余的装饰物。

      谌宁想念起在沧浔的家,郊区的别墅区,树木花草很多,居住者很少,晚上见不到什么灯光。

      除去画画时,她自己也不喜欢开灯。偶尔会趁着月色好时,爬到楼顶赏月,皎洁清辉映着远方树影绰绰,遍地银霜。

      她摩挲着木珠串,平复自己的情绪。大约过去半小时,谌荣给她发来了消息,问她现在在哪儿。

      发了定位过去,五分钟后,司机开着车赶到。

      “怎么跑这么远。詹老爷子身体状况不太好,送医院去了,宴会提前结束了。呀,这里夜景真不错。”

      谌荣下车走到女儿身边,感叹地望着远方夜晚下的城市。

      谌宁没有吭声。

      谌荣转过头,昏暗微弱的灯光不足以令她看清女儿的表情,“乖囡,怎么提前出来了?宴会太无聊了吗?”

      “有个问题想不通。”她抿了抿唇道。

      等待的时间里,她早已想好了借口。半真半假,既为遮掩异常,也是真心发问。

      “妈妈,你认得江玉茗吗?”

      “江玉茗?”谌荣挑了下眉头,“詹家太子爷的妻子嘛,听说过,不太熟,你在宴会上见到她了?”

      她忙着和人谈生意,离别墅门口有些远,并未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只在后来从宾客们口中听到了三言两语。

      “嗯。”谌宁言简意赅地将那场闹剧描述一番,随后顿了顿,道:“妈妈,我是江玉茗的粉丝。”

      谌荣关注点跑偏,“哟,啥时候粉上的?要不要我回头去给你要个签名?”

      “…这不重要。”

      谌宁舔了下干涩的唇,语气中带着无法掩盖的困惑:“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嫁给詹允城。”

      “怎么说?”谌荣不解,“詹允城条件挺不错的,不出意外的话,继老爷子之后的掌事人就是他了。人品据我了解也不差,算段好姻缘吧?”

      她张了张唇,“只是因为这些,就要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吗…”

      “你觉得詹允城不爱江玉茗?”谌荣摸了摸下巴,“说起来,之前见过的几次,我确实没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感情。而且江小姐家庭条件似乎不好,詹家那群势利眼不太瞧得起她。”

      “所以为什么呢…”谌宁望着江水,眼露茫然。

      谌荣眯了眯眼,对女儿的状态有所疑虑,思索后道:“要么为爱,要么为钱。再或许就是有什么隐情之类的。”

      “……”

      谌宁沉默抿唇。

      为爱,詹允城不爱她。为钱……

      如果只是为钱,她也有,如果…为什么不能是她?

      “你纠结这些,是怕那姑娘在詹家受欺负?”

      谌荣开口,打断了她一瞬间攀升的强烈不甘心。

      “…嗯。”

      她轻轻点头,无声地送出一口气,略感一丝懊恼。

      人生没有如果,想太多只会徒增痛苦,是她着相了。

      况且,以她对江玉茗的了解,她是不信对方会因为钱而嫁人的。她那么勇敢,那么热爱自由,绝不会亲手将自己捆缚。

      所以她很爱詹允城吗?爱到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宁愿承受对方家人的轻蔑与针对?

      嘶——

      谌宁咬了下舌尖,疼痛令眼睛冒出水光。不能再想下去了。

      “暂时不用太担心,詹家有个规矩,嫁进去的姑娘五年内不能领证。老爷子疑心病重,生怕有人觊觎他家家产,或者做了啥错事连累詹家,要领证得等考察期过去才行。在领证之前,江小姐的生活都不会受到什么干涉。”

      “……”谌宁还是头一次见这样把精明摆到明面上的人。

      她没有错过最后一句话的言外之意。

      “所以等领了证,他们就会干涉江玉茗的生活了?”

      江玉茗已经结婚三年,距离五年之期也不过两年了。

      “呃…”谌荣觑了眼女儿的脸色,觉得话题进行到最后肯定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不想再继续谈了,含糊道:

      “那也不见得,谁知道几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呢,生活总是在时刻变化的嘛,没必要去提前为未来不一定会到来的坏事感到烦恼。”

      “好了。”她拍拍女儿的肩,“挺晚了,我们回去吧,司机还在等着呢。”

      谌宁颔首,将担忧压到心底。

      她是认同妈妈的话的,只是她太容易被有关于那个名字的一切扰乱心神。

      忽想起谌荣刚到时说的话,詹老爷子重病进了医院?那么…

      思绪戛然截停,她不由得吸了口凉气,诧异自己竟起了那样恶毒的心思。

      …

      因为詹老爷子突发脑梗,直接送医,宴会提前结束。江玉茗本是打算第二天就启程进剧组的,如今却不好直接离开了。

      医院走廊,一大家子人守在急诊室前,一个个面上严肃担忧,实际心思各异。

      詹承耀那一脉心情最是焦灼,他们巴不得老爷子这一进去就再也别出来了,毕竟遗嘱未立,法律上他们能分上一杯羹。

      若是真等到詹允城继承全部股份,他们怕是只能捞到几口汤了。

      詹家家大业大,老爷子年轻时疏于对孩子的教育,两个儿子都不争气,为了家产你死我活,干了不少糊涂事儿。现在一个被送去国外,一个还在疗养院躺着。

      幸好孙辈出了个优秀的詹允城,老爷子对他寄予厚望,要求也是超出常人可承受的严格。

      詹允城的确是个有能力的继承人,但苦头吃多了,他对詹老爷子没有任何感情,如今眉头紧锁地盯着急诊室大门,生怕老头子来不及立遗嘱就咽了气。

      一帮人各有各的心思,唯独江玉茗是个局外人,坐在椅子上无聊得偷偷打哈欠。

      医院消毒水味难闻,她又直犯困,一时头昏脑胀,有点待不下去。

      站起身走向走廊尽头,开了半扇窗,夜风一吹,终于清醒了不少。

      抬手拨了拨有些散乱的头发,忽闻一阵幽香探入鼻尖。江玉茗动作一顿,将手腕放到鼻下闻了闻,略有恍然。

      “真的是她…”

      非常熟悉的香气,与她在那张画上闻到的一般无二。

      过去了五个多小时,香水已转到后调,青茶香与花香交融,受木香托衬,有似雪的凉意幽然漫散。

      仿佛自北方凛冬月明的夜晚下,走到梅香幽幽之小亭,倒一杯青茶入盏,清香顺着热气氤氲四散,孤冷而温暖。

      鼻腔残留的消毒水味被香气冲刷干净,原本疲乏的精神一派清明。江玉茗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那一小瓶香水,往另一边的手腕又喷了些,心情颇为愉悦。

      “可惜,忘记问她香水名字了…”她喃喃。

      以后应该还有机会再见吧。

      …

      短时间内她们是见不到了,谌宁第二日便启程回了沧浔市。谌荣知道她不喜欢这边的住所,便也没有阻拦。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其实她隐约能察觉到谌宁有心事。她从小便是这种性格,有什么事都自己闷在心里,忍不住了就自己躲起来偷偷哭。

      小时候谌荣还会用各种办法套出女儿的心里话,生怕她受到伤害。但现在孩子大了,已经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也更需要自己的空间,她便不会再那么紧张,非得女儿对自己毫无隐瞒不可。

      不说就不说吧,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没受欺负就行。

      谌宁不知道妈妈那么想得开,还在庆幸自己完美瞒过了对方。

      这么早就跑回来,也是怕妈妈发现异常。

      她窝在沙发上,抬起右手,摊开手掌仔细瞧了瞧,好几处骨节都透着明显的淤青。

      再待下去,难保不会被看见。她轻叹了口气,小心地活动了下手指,不算太严重,但想握笔画画估计得再养两天。

      教训似的戳了戳手腕上的木珠串,鼻子一皱,“坏珠子。”

      木珠很冤枉。

      不过它已经被冤枉惯了。

      它在谌宁的手腕上待了十几年了,除去洗澡从不摘下来,珠子都包了浆,从灰扑扑到光滑锃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7.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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