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她在联邦卧底当中医》糖心柿子

4、信徒祈求

　　江年刚刚领到了宿舍权限，正在根据光脑上的地图寻找去宿舍的道路。

　　联邦大楼内部空间很大，全部采用仿生态式温控、湿控、光控技术，完全模拟舒适的自然环境。

　　充斥着金属和电子屏的走廊拐角处，竟然生长着一棵枝叶繁茂的桃花树，温度适宜，淡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挂满了枝头，香气弥漫。

　　江年路过这棵树，讶异于树下的标识牌。

　　“人造模拟桃花树样本，完全由科技打造，含有天然成分0.00％。
　　经验证，除特殊标记外，该样本的生长模式与天然桃花树没有任何区别，标志着联邦在生命科学领域突飞猛进，迎来一个全新的阶段。”

　　江年记得自己村子里有人种树，她自然而然开始关心，既然这棵树和天然桃花树一模一样，为什么不直接种一颗树？难道科技制造出来的树更便宜？

　　这可不行，那村里的人不就失业了。江年的关心完全出于习惯，哪怕她已经身处未来。

　　她继续看下去。

　　“该项目共花费三十亿联邦币，感谢第二财团出资研发，一切为了联邦的明天。”

　　江年打开光脑，发现自己只有可怜巴巴的二百联邦币。

　　一棵树，要花三十亿，它把钱烧了做肥料的吗！

　　江年退后两步，赶快远离这棵烧钱树，千万别给人磕了碰了。

　　桃花落在脚边，江年正在用光脑辨别方向，刚好和某个行人擦肩而过。

　　“啪嗒”一声。
　　有什么东西掉了。

　　江年回头，看见一只修长素白的手帮她拾起掉落的徽章，连带一朵清清淡淡的桃花一同捏起，摊在宽实的手掌心里。

　　“谢谢。”

　　江年急着找宿舍，接过徽章，匆匆道谢后离去。

　　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原地一片桃花中却还残留某人凝望的目光。

　　那是一个浑身书卷气的东方男人，没有穿联盟内部统一的服装，身上是昂贵又舒适的料子。他骨感素净的手指上有薄薄的翻书茧，手心里还躺着那朵桃花，此刻双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男人大约二十出头，面相带有一种古典的冷僻，眉目却似水般温柔缱绻。他孤零零站在那儿，兀自就像一片疏阔的寂寥荒野。

　　他仍望着江年离去的方向，不肯回头。

　　“尼莫西妮……”
　　一句轻声念唤，像在呼唤未归的旅人。

　　江年已经走远，什么都没有发现。

　　联邦分配的宿舍是双人间，拥有两张床铺，两套桌柜，洗手间可以淋浴，没有阳台。

　　巡查员要用到的作战服、制服、工作箱等必备物品都摆在床上，另一位舍友还没来，江年挑选了靠近门的那张床。

　　明天才是正式入职，今天下午没有任何安排。

　　江年关好门，拉上窗帘，摸着黑检查一遍屋内没有任何监听监看设备，才打开光脑，搜索了一部历史纪录片。

　　黑暗中，光幕是唯一的光源。

　　江年盘腿坐在床上开二倍速看视频。

　　这部纪录片刚好从一千年前开始讲起，导语基本上就把事情讲了一遍，说何时人类来到了浩瀚的星空，发展出不同种族，何时邪神开始复苏，联邦派出巡查队，配备最先进的智能机甲来对抗邪神眷属……

　　说实话，就算开二倍速江年也扛不住。

　　纪录片的专属节奏让她昏昏欲睡，再加上今天用精神力检测机甲一下子消耗太多，疲惫如海水般涌来，江年最终一头栽倒在床上，没有意志力爬起来。

　　光脑实时检测到她的心率渐渐平稳，视频声音自动变轻，直到整间宿舍恢复黑暗与宁静。

　　稽查员理查德·琼斯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家伙，他守在办公室，硬拉着负责监听的部下，一个体型略显丰满的青年，韦恩。

　　“快点，我要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她是不是认为自己安全了，第一时间向她的上线汇报？”

　　虽然在卧底排查中没有发现什么，但直觉告诉理查德，这个江年有问题。

　　韦恩早已习惯他的无礼，面不改色地如实报告：“长官，记录显示，初级巡查员江年刚刚在光脑上搜索了一部历史纪录片。”

　　历史纪录片？

　　理查德灵光一闪，“对，如果她是邪神的卧底，对联邦不了解，肯定要先学习历史。”

　　他在办公室转着圈踱步，发出舒畅的喟叹：“哈哈，百密一疏，这下你露馅了吧。我就说这个人不对劲，要么道德品质恶劣，要么身份存疑，现在看来她连基本常识都不懂，卧底无疑了。”

　　理查德笃定道：“看着吧，接下来她肯定会学习更多的联邦知识，看看她多么认真，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我们的眼中。哈，真是愚蠢。”

　　他的部下并不这样认为，操作两下，韦恩读出最新的监控记录。

　　“长官，监控显示，她放着历史纪录片睡着了。”

　　理查德：“哈？”

　　韦恩无奈：“而且睡得很快很香甜，长官。恕我直言，她播放历史纪录片的行为不像学习，更像是为自己找一份助眠音乐。”

　　理查德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银框眼镜下的目光有一瞬的僵硬：“不可能，给我继续监视！”

　　江年睡着了，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应该是睡着了。

　　经过心惊胆战的卧底排查，她完全没有来到陌生世界的不适应感，而是如获新生，精神陡然放松，安安稳稳地睡去。

　　可是谁知道，现在这个白茫茫一片的地方是哪里？

　　她感觉自己飘飘忽忽，就像一团游走不定的雾气，完全没有实体。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纯白空间，只有她面前有一块巨大的光屏上闪烁红光。

　　她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只有一团朦朦胧胧的迷雾，直觉告诉她迷雾是她的精神体。

　　江年试探性伸手，雾气弥散到光屏上，彩色画面渐渐显现。

　　就像点击了视频播放键，画面自然而然地开始放映。

　　那是一个人在急切地祈求。

　　“尊敬的秩序之神，我们的圣主啊！祢是无序之中唯一的答案！祢是邪恶与疯狂的克星！祢是拯救苦弱的慈爱母神！
　　我将精神交付于星空之上，祈求每一个祷告都受到祢圣洁的指引，求圣主赐予我第七只眼睛，求祢降下神圣的秩序与理性……”

　　他的周围一片死寂，幽暗的深蓝色环境中映射出扭曲的水波纹，光亮被困在他身旁，不时会有小鱼一样的生物一闪而过。

　　声音借助他吐出的气泡向上散播，江年在光屏前断断续续地听。

　　那人，如果可以算作人的话，他的脖颈两侧长了鱼鳃，这样在水下活动很久也不会憋闷，他的眼睛很大，一只眼睛能有江年的一个拳头大小，手腕上画了一个青黑色的锤子印记，四肢和头颅健在，看上去大约是个人形。

　　在经历过卧底排查之后，江年的适应力大大提升，她从这位鱼人的祷告中简单提取出关键词，迅速梳理了一下信息。

　　鱼人生活在一个资源短缺的星球，他的祖先原本在陆地上活动，后来因为长久的竞争落败，害怕被敌人欺压，就带着族群一同躲进了水里。

　　水底没有联邦巡查队的庇护，处处充斥着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某位邪恶存在污染，变成疯狂混乱的怪物。这里光线昏暗，寻找食物时只能借助一些发光生物的辅助，鱼人进化出了腮和大眼睛才勉强过活。

　　为了填饱肚子，不少鱼人选择向邪神祈求力量，最终被污染，失去理智，变成一团狂乱蠕动的血肉。

　　而今天的主人公，他的名字叫菲诗，是一位非常理智谨慎的青年鱼人。

　　多年来食物的短缺让菲诗不得不考虑另外一种可能，求助于神！

　　和其他鱼人不同的是，菲诗非常谨慎，他没有冒然向邪神祈求，而是在货比三家之后选择了一位象征秩序的，善良且圣洁的神。尽管这位神并不是很有名气。

　　他祈求的内容也尽可能地审慎。

　　为了保证自己的精神圣洁，远离不劳而获的罪恶，菲诗并不直接祈求食物，而是祈求提升自己的捕猎能力，以方便他寻找食物。

　　也就是祈求多一颗眼睛。

　　为了防止自己贪图神的力量，一不小心落入疯狂的深渊，他为自己立下一条规矩：

　　最多只能祈求到第七颗眼睛，绝对不能长出第八颗！

　　今天，菲诗像往常一样祈祷。他在几次获得眼睛之后仍然感到捕猎能力不够用，昏暗的海底仅仅凭这几颗眼睛完全看不到食物，他向秩序之神祈求自己的第七颗眼睛。

　　这并不过分，菲诗没有破坏自己的准则，他确认自己仍然处于理智的状态。

　　但江年紧皱眉头。
　　就像看电影看到了恐怖画面，她面露苦色，恨不得距离光屏八百米远。

　　这位朋友，你的理智告诉你只能祈求到第七颗眼睛，千万不要越过第八颗的界限。

　　可是老兄，这是你第八百次祈求第七颗眼睛，你的眼睛已经长满后背了。

　　疯子往往不知道自己疯了。菲诗没有得到回应，仍然在虔诚地祷告。

　　江年越听越不对。

　　祷告词指向秩序之神，祂被菲诗称为圣主。

　　虽然祷告词里称颂祂是邪恶与疯狂的克星，说祂慈爱又圣洁，但按照鱼人的祈求内容和他的精神状态来看，秩序之神这货百分百是个邪神。

　　所以说，她为什么能听到这份祷告？

　　江年脑子里冒出一个异常诡异的想法，她当即摇摇头否定自己。

　　但转念一想，她能来到一千年后，这个世界都有长八百只眼睛的人，中医都用来修机甲了，那还能有什么不可能的？

　　江年忍住不适，控制自己这团雾气重新飘向光屏，她看到屏幕右下角有两个灰暗的图形。

　　一个是完整的爱心图案，另一个是破裂的爱心图案。
　　看上去就像刷视频时旁边的“赞”和“踩”。

　　雾气像她的手臂一样伸展，去触碰那颗完整的心形。
　　那颗心变成了红色，几乎同时，鱼人青年菲诗的脸上多了一颗眼睛。

　　江年怕自己眼花了，使劲眨了眨眼。

　　菲诗脸上多出的那颗眼睛也眨巴眨巴。

　　江年：……

　　她刚刚点了个赞，就回应了秩序之神信徒的祈求。

　　也就是说，她是秩序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