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tensix

94、九十三章

　　正是清早最热闹的时候，长街两旁，那些绸缎庄，胭脂商铺的才刚开门。人群熙熙攘攘，商家的马车从对向行来。进到城中，提前找好摆摊位置的小贩已经开始了他的吆喝，叫卖声音此起彼伏。

　　脚下的砖道还且湿漉着，那边开张的早餐摊，老黄木板门被前一夜的潮气浸润得油亮，早点摊子上，伙计扛出两屉在屋里新鲜包好的馒头，放在那热气升腾的蒸火上，底下是燃旺的炉灶，刚丢进去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伙计掀开最上层的蒸屉，想瞧瞧里边现是变成什么样了，可被那冒出来的热气给糊了满脸。

　　在这来去的人群当中走过一段，碰上拐角的地方几人就先转弯。虽没细数这弯去到哪面，只在脚步放缓的时候，侧头看见周围那几家还没开张的铺头。似不想被这边的行人注意到，宁哲寻着一家装修过半的铺子前，停在他站下的位置，顺着他看去的视线，萧子兮定定看到那间隐藏在长街里的蛊师府。

　　和周遭相同的环境，一样的红棕色木门，门前还堆起几叠麻袋。石墙斑驳，更有绿植从那墙上的缝隙生长，蔓延成片，远远看到还觉着是这面被人遗弃，竟就荒废成为这样。

　　这街上的行人也不似前面，长街那头的人都走匆忙，大抵有许多事情要办。可这的人却都悠闲，只在那门前散步，或者三两个的聚在一起闲聊。宁哲往那瞥了一眼，看着门前的三四人，他觉得眼熟，好像见过，想多看仔细时，却迎上那人望来的视线，眸光凶狠，当中带着几分怀疑和打量。

　　在那人还没看确定之前，宁哲快速移开自己的目光，侧身掩嘴，发出两下咳嗽，云祁收到他给出的信号，单手搭上萧子兮肩膀，就和普通人家出门那般不动声色的走开刚才位置。只是走前，萧子兮又回头去看了看蛊师府在的方向，眸色也越加发暗。

　　走过这面街巷，看着周围人渐少了，宁哲才停下道：“方才在街上的那些人，大概都是蛊师放出来的眼线”

　　“你怎么确定？”云祁问他。

　　宁哲回道：“当中有一人我看着眼熟，他是蛊师的亲卫”

　　“本就藏身闹市，现在还要放出眼睛来看”云祁思索着。

　　蛊师府的位置本就处在消息源头的中心，耳通四面，再难听见的话也会被他落着，又多出这些眼睛，云祁将视线看向刚才蛊师府的位置，在这只能见到那房角的一隅，距离蛊师回来仅过去两日，他府门前的防备就变成如此。

　　云祁紧接着问：“可有什么密道能用？”

　　“除了那扇正门之外，暂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进去”宁哲冷静回答。

　　“如此大的蛊师府，却说没有一条密道”萧子兮哼了声，显然是不信他这套说辞。

　　自来王公贵胄可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府中多少条密道以便为自己求生，倘若只有一扇门管进出，那要遇到什么紧迫的事情，不得被抓获正着，她可不信蛊师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宁哲看着萧子兮，认真的说：“确实只有那一处地方可以进去，其他密道开关都设置府内，没有府中人的配合，几条密道全打不开”

　　“出来呢？”萧子兮再问。

　　“丈见牢房，出门直走七步，一左一右，一面生路，一面死路，生路的出口即为望月山侧崖”

　　选择崖口作为出路，看来这条路蛊师也没想作为生路。

　　“哪面是生路？”云祁问。

　　宁哲摇摇头，“这个我并不知道，被蛊师关在地牢的人，从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多谢”萧子兮点头答谢，早前听说过这蛊师的能耐，过来路上她一直琢磨，蛊师带来望月山上的死卫就已不少，如今要潜入他府中，所有的防备应当为最高级。

　　她看了看云祁的侧脸，仅一个瞬间，在他还没发现之前萧子兮就先将视线移走，她对宁哲道：“瑾安的事情我不会忘记，还请太子殿下先回清风楼养伤，若见到徐老夫子，请代我传达一句，春兰见望月，故人将归”

　　宁哲点头，“我定会转达，蛊师府就在后面，我不便久留，先告辞”

　　“多谢”云祁也说着道谢，准备和萧子兮一块过去。

　　“等等”宁哲喊住两人，想了想应当要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们，“进门左转，穿过长廊和方庭园，见水正数的第一间屋子就是蛊师用来炼药的房间，蛊师会把重要的人关押在那，只是通到屋子的庭园复杂，我只进去过一次，并不记得出来”

　　“多谢”临前云祁还与他道了句感谢。两人的脚步变化，只是片刻就从宁哲的眼前消失。

　　那些站在门前的眼睛确实麻烦，滴溜的视线，反复看着从前面过去的行人。还以组区分，几些个围拢靠近，组堆之间的距离不远，动了其中一个，就会容易被其他的组堆看到。只是这样的场面却存在一个最大的弊端，他们站得太是密集，又将注意全都聚在门前，反而对两面的石墙忽于看守。

　　或许觉得那石墙已经丈高，又被密密麻麻的绿植攀沿包裹，当中没有着力点，即便是轻功再好的人，要没有东西借助，也很难翻过去。

　　走到石墙的边角，箫子兮看过顶上，枝蔓当间有掩藏的，横突出来的把檐。她给了云祁一下眼神，云祁熟练后退，右面膝盖放前，呈现弓步状，箫子兮退了几步，快跑过来，一脚踩上云祁的膝盖，借力跳起，单手攀上石墙的边缘，一手扯去旁边多长出来的绿植，她找到个暂且能使力的地方，将身体弯下，等云祁跳上来时，她快速抓住云祁伸过来的手，将人一同拽上。

　　装饰玲珑的假山庭园，曲折的游廊上是在来回巡视的家仆。阶下的石子漫成甬路，脚踩上去还能听见石子间相互的摩擦声音。

　　远方列有三间屋舍，过去房舍的路上却放置如迷宫般弯绕的小径假石。

　　趁着家仆巡逻的间隙，两人走进那方小径路中，周围种植着比人还要高的翠竹花草，假山石弯弯绕绕，摆放也无规则。许多拐角，那横突出来的石子，稍不注意就会将衣裙的外摆刮破，负责巡视的家仆虽不常来这方庭园，但只要见到这被刮下的衣服丝，自然便会知道府中已进来外人。

　　“这是什么地方，竟然走不出去？！”前后绕着约有一柱香的时间，等留神细看时，却又见到刚才走过的熟悉场景，隐藏在假山横石当中，云祁忍不住低低抱怨。

　　萧子兮跟在后面，她拧着眉头，若有所思。明显当时走的并不是这条路，只是最后又绕回来。她靠在旁边，简单的喘息之后，她微微仰头看向那天空，几些树木横亘，竟叫她连完整的天空也看不着。

　　“我上去试试”萧子兮望见头顶，那边生长的樟树，当中有个差角，应当能将他们现在走的这方庭园位置全都看清。

　　“巡逻的刚才过去，你这样做岂不是让他们发现”云祁想拦住她，只是萧子兮已经用上了轻功。右脚一点，整个身子跳上那株樟树，左右环顾几下，瞬间又跳下来。

　　动作轻盈，迅速的好似从未发生过什么。

　　“看仔细了？”云祁扶住她刚跳下来的身子，小声询问。

　　“这边”萧子兮说道。领他走回刚才一直看见，却又一直在反复绕圈的那条路上，见着前面堆叠的怪石和密密麻麻的翠竹，这边不过两条路，一条是他们现在站的，另外一条是他们刚才过来的。

　　站在岔口，云祁疑惑问：“难道要出去？”

　　“是要出去，这里根本没路”箫子兮答道。这地方本就是为闯入者设计的迷宫，只有进路，没有出路。里面那样多的弯弯绕绕，不过是使了一层障眼法罢。抓着人本就会有的求近心理，看到近在咫尺的屋舍，当中附应小路。必会觉得此应为近道，能通对面屋舍，可不想设计的人，就是要让闯入者进来但出不去。

　　如被跌进地笼的困兽那般，反复挣扎，却无济于事。

　　回去甬路，想走开时却听到刚才过去的家仆声音。小心跟在那声音后面，两人见到一条如玉带般细长的小河，河水从那几间屋舍旁淌过。

　　屋旁有水，水利而往，想来这离要去的地方也是不远了。

　　依照宁哲所言，蛊师每日午后就会去那药房研制毒药，如今正过晌午，他们在那屋舍中寻找。房间位置处于偏僻，不着太阳，这的气味古怪，有积攒多年的潮湿和已经干涸的血味，地下铺置大石，架子两旁是摆满那要人性命的毒药。

　　“蛊师不愧为专门制毒的”就这间屋子里，云祁能闻到，弥漫在空气当中的毒药便有好几种。

　　“葫蔓藤，十八学士，天仙子”他读着药瓶上的标注，语气嘲讽。“都是这些恶心玩意”

　　箫子兮提醒道：“闭气，这空气里的东西，一点不比你刚才念出来的那些玩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