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坠我》温琰

7、第 7 章

　　历时两天，漫长的期中考试终于结束。

　　学校走廊里随处可见对答案的同学，程念抱着书包穿过走廊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容易走到班级门口，正好碰见许嘉和班里几个成绩还不错的女生正在讨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

　　看见程念过来，许嘉热情的喊着她过去一起对答案，程念指了指自己手上的书包，摇了摇头，婉拒了她的邀请。

　　坐在教室里的时候程念才觉察出一丝莫名的不真切感。

　　她感觉她的生活中的一切好像都变得不同了，又好像跟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殷美如的电话打到她这来的时候，程念这才知道程丝丝已经两天没来上学也没回家了。

　　殷美如找遍了她能找的地方都没有寻找到程丝丝的踪影。

　　她着急的想要报警，但被程震天拦住，说什么也不同意她报。

　　还对她放下狠话，说只要她敢报警就跟她离婚。

　　让她再也别回这个家。

　　殷美如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不得已求到程念这里，让她帮忙想想程丝丝最近在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别的的事情。

　　程念听到她的话，几乎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炎炎夏季，那一抹从心底里泛出的寒意。

　　“念念，念念，你在听吗？”

　　“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妈啊！”

　　“丝丝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可不能不管她呀。她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可怎么活呀？”

　　殷美如的哭声透过手机的话筒传来，尖锐而又扭曲。

　　带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怪诞。

　　程念听着她的哭诉，心底结出一层寒霜。

　　程思思怎么可能是她的亲妹妹呢？或者说她又怎么配当程丝丝的亲姐姐呢？

　　程念永远记得，幼时她不小心碰到了程丝丝心爱的玩具，就被殷美如数九寒天的日子里，将只穿着毛衣的她丢进雪地里，硬生生的挨了一个小时的冻，回来就发了一场高烧，差点没有抢救回来。

　　因为住院，花了家里不少钱。

　　殷美如在病房里高高在上的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就是程家的拖油瓶，是个只会进不会出的扫把星。

　　程丝丝躲在殷美如的身后抱着她心爱的玩具，冲她吐着舌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恶劣和仇视。

　　那时的程念还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父亲却并不喜欢她。而不是程丝丝哪怕只是殷美如带进程家的陌生人，程震天却能够对她那么好，几乎把她捧在了天上。

　　后来当她长大了，才有些明白，有些人天生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得万众宠爱，他们似乎生来就具有某种奇特的能够讨人欢心的能力。

　　而这种能力，她似乎永远也学不会。

　　电话那端殷美如的声音仍在传来，似乎久久不见回声。她心急的催促道：“念念，念念，你在听吗？”

　　“嗯。”程念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等我有消息了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哎……”殷美如还要再说些什么，程念已经将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来按下了结束键。

　　直到殷美如的名字从屏幕上消失，程念仍旧陷入在幼时的情绪里，久久无法平复。

　　直到头顶的光线忽然暗下，程念抬眼一看，周知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旁边，

　　见她发呆，少年饶有兴致的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这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考试没发挥好啊？”

　　不等她说话，少年又道：“没考好也没关系，多大点事儿呀，至于这么愁眉苦脸的吗？走，哥请你吃饭去。”

　　周知衍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心情，仿佛天塌下来了也能被他当被子盖。

　　真是个让人羡慕的特质。

　　程念刚被周知衍拽到走廊上，就看到不远处苏砚迎面而来。

　　十七班的教室就在他们班的斜对面，自从上次在食堂里苏砚主动提出要借给她笔记后，两人也慢慢的开始熟悉起来。

　　抛去最开始的那一场乌龙闹剧，苏砚其实是一个挺不错的人。

　　远远的看见程念和周知衍走来，苏砚看向周知衍搭在程念肩膀上的手，目光里透露出一丝细微的惊讶。

　　“程念。”苏砚微笑着向她打招呼：“好久没看见你了，这次考试考的怎么样？发挥的还不错吧？”

　　程念客气的点了点头：“其他还好，就是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时间有点不够用了，但是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砚温柔的注视着她：“我相信你的实力，成绩的事不用太过担心。”

　　程念翘起唇角：“你也是。”

　　两个人一来一回聊的热络，不自觉的冷落了留在后面的周知衍。

　　少年搭在她身上的手臂逐渐缩紧，肩膀处的重量让程念拉回心神。

　　程念疑惑的回头看向周知远，少年墨色的眸子低低垂下回亦看着她，语气有些莫名的紧绷：“你们挺熟的啊？”

　　程念呆呆的没有察觉到他的意思，想了想，老实道：“还可以吧。”

　　周知衍的脸色更黑了。

　　倒是苏砚微微一笑，像是并没有察觉周知衍身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体贴的解释道：“我确实和程念同学比较投缘。”

　　周知衍闻言嗤笑一声：“脸怎么就这么大呢？你倒不如说是跟我投缘，或许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让你当个跟班什么的。”

　　不知道他这是哪里来的怨气，程念茫然的察觉到了这句话里浓重的火药气味。

　　她伸手扯了扯少年的衣角。

　　周知衍懒懒的瞥了她一眼：“以后有什么事儿跟哥说就行了，别总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苏砚终于反唇相讥：“周同学确定不是在说你自己吗？说要起不三不四，这个学校没人能比你更担得起这个称呼了。”

　　这下连一向反应迟钝的程念也觉察出了不对，她看了看对面一脸不虞的苏砚，又抬头看了看面如寒霜的周知衍。

　　因为角度的问题，程念只能看见少年绷直，棱角分明的下颌。

　　白皙的皮肤和落下的阴影。

　　随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样子他们似乎是之前就认识？

　　好像不仅认识，结的梁子还很深。

　　一场对话最终不欢而散，程念被周知衍压着，像是被压壮丁一样跟着他往学校大门走去。

　　少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就连门口看门的老大爷看见他都摇了摇头，懒得管他大白天就逃课的不良行为。

　　程念挣扎未果，在被周知也睨了一眼后，彻底的安分下来。

　　也不知道他的脾气怎么做到的比天气还要善变，打雷下雨全看心情。

　　本以为又要被他拽去很远的地方，没想到周知衍气势十足的走出校门，却只是停在校门口的小卖部边买了一瓶冰汽水。

　　少年指骨分明的手握着汽水瓶，猛的在桌角一磕，瓶盖倏然崩开飞远。

　　周知衍仰头将汽水咕咚咕咚的灌下，看样子像是被气的不轻。

　　汽水瓶外的水汽凝结成晶莹的水珠，顺着手臂滑下。

　　程念被他的架势吓了一跳。

　　玻璃柜台上被滑过来一盒常温的牛奶，程念看着少年搭在柜台上的手臂眨了眨眼睛。

　　周知衍灌完了汽水，玻璃瓶随手插进角落的回收箱里，黑色的眸子看了看捧着一盒牛奶正不知所措的程念。

　　起伏的胸腔终于平静了一些。

　　他扬了扬手招呼老板结账，一边随口招呼程念道：“中午想吃点什么？哥请你。”

　　“我……我都可以的。”

　　随着两人走远的身影，小卖部的货架后，程丝丝慢慢的走了出来。

　　几天没回家，她身上的校服已经不如原先那般干净整洁。

　　看着程念的背影，程丝丝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指尖深深的陷入掌心的肉中，洇出一缕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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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中考试过后，学校里难得迎来了一阵轻松愉快的氛围。

　　就连下午的复盘讲解的队伍也壮大了起来。

　　苏砚找上门时，程念还在埋头跟自己的笔记较劲。

　　许嘉站在门口大声喊她名字说有人来她找时，她下意识的以为是周知衍，跑出门才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脸笑意的苏砚。

　　见到她来，苏砚的眼镜后折射出一抹温和的光芒。

　　他柔声道：“有时间吗？我们对一下数学题的答案？”

　　程念茫然的重复道：“对答案？跟我？”

　　“嗯。”苏砚解释道：“你的成绩一向很好，我想我很需要你的答案来作为参考。”

　　要是说有什么比苏砚找他对答案还要惊悚的事情，那就是苏砚说需要她的答案作为参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苏砚的数学成绩远比她的要高。

　　不过盛情难却，人家都已经找到了班级门口，程念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苏砚偏过头看了一眼吵闹的教室，这一节是自习课，学校专门留给大家用来复盘和讨论题目用的。因此，教室里的声音十分嘈杂。

　　“教室里有些吵，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

　　“她介意。”

　　程念还没来得及说话，走廊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回应，中气十足，足以盖过身边所有讨论声。

　　熟悉的声线让程念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

　　她看着屋子里惊奇的往外面巴望的同学，默默的举起书捂住了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