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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降尊纡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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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热情地招待众人,亲切柔和,让宾客都有如沐春风之感。
景雅最终决定把那幅文人听琴图收了尾,将其作为礼物送给李夫人,她极是喜欢。
觥筹交错,宴席已过大半,众人见李夫人毫无官架子,便渐渐放松下来,不少夫人小姐们已经三三两两攀谈起来。
有婢女前来倒茶续水,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弄脏了景雅的衣服。李夫人立马派身边婢女赶紧过来,所幸出来时都有备用衣服,高家二夫人着婢女前去马车上去拿。
谭若曾听舅母们说起,大户人家的宴会最容易生是非,像落水救人,更换衣服等。
等衣服取来,李夫人亲自带着景雅去换,高家夫人们放下心来,也不好让三位姑娘都离席,正在考虑让景雅跟过去,李夫人却点了谭若。
畅春园极大,曲水回廊众多,经常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跟着李夫人好一会儿,就把两位姑娘给绕晕了。
七绕八绕,终于来到一处大院子,进得院中,只见院子一边种植翠竹数丛,纤细挺拔,幽静淡雅;一边种植了桂花、山茶、海棠等,鲜妍多彩。
刚入得庭院,就看见许夫人从月门外走来,两位姑娘终于明白了。
李夫人笑着说:“两位姑娘请放心,今日安排并没有恶意,只是许夫人和我想请高姑娘一叙。此院后面就是小花园,我让秋月带谭姑娘前去等候。”
事已至此,两位姑娘也只得答应,料想两位尊贵夫人总做不出不妥之事。
景雅见此对着谭若点点头,示意她放心,便跟随二位夫人进入屋内,转过一幅云石屏风,便是一处小厅。
厅不大,朝北角落放有案几,上有香炉,炉中点着熏香,墙上挂有一幅仕女图,布置得很温馨雅致。
北面正中放置一方靠背镶嵌云石花梨木卧榻,塌下朝东朝西各有两个靠背镶嵌云石花梨木椅子。
出得正厅,后面才是内室,景雅进得内室仔仔细细看了角角落落,放心后才换上干净衣裳。
等出得内室,进入正厅。李夫人正坐着榻上,许夫人坐在东首第一张椅上,景雅与两位行礼后,便在西首第二张椅子半坐下来,李夫人与许夫人微微颔首。
景雅换上丁香紫配凤仙紫刺绣长裙,整个人到显出几分艳丽雅致。
许夫人四十多岁,看起来就是普通妇人,许是早年操劳太过,倒显出几分苍老。
“景雅,我这么叫你可好!”李夫人亲切地看着她道。
“夫人客气,景雅不胜惶恐。”景雅欠欠身道。
“你们今日所送的文人听琴图甚是精妙,听说是你亲手所绣,可有什么讲究?”
“回夫人,也没什么特别。我从小就喜欢刺绣,学了一些蜀绣苏绣,就两家针法都用了点,把丝线劈得再细点,颜色做些搭配就行了。”景雅微笑道。
景雅轻描淡写,许夫人可能不懂,但是李夫人却知道门道。
这博采两家之长,针法上已经有所创新;丝线劈得再细点,那就是比两家更为精细微妙;而颜色搭配最是考虑眼光和气质,难得这姑娘还不自夸。
“怎么会想到绣文人听琴图,姑娘家一般不都喜欢花鸟虫鱼?”
“回夫人,我也喜欢花鸟,只是觉得这种文人画也很特别,所以就绣了。”
人物可比花鸟难绣多了,特别是面部表情,要想绣得精妙,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选题如此高雅,更是考验气度。
李夫人又问了问她平时所学和爱好。高家做医药生意,子女都要学习医药和记账理家。爱好除了插花刺绣外,与其他小姐差不多,也不外看看书、做做香等。
李夫人暗叹,这高家与一般商家不同,对女儿的教育竟然也毫不含糊。
又寒暄了会,便切入正题。
“景雅,之前许家和高家有些误会,今日许夫人特意过来看你。子斐是江南最负盛名的才子,一门两才子在大昭也是少见,城中多少人家羡慕。你高家之前和许家交往颇深,这两年来往淡了,这往后关系亲近了,岂不是美事。”李夫人笑道,许夫人也满意地笑了。
原来许夫人今日是来相看自己的,其实景雅一直不明白,这许临海怎么短短几月时间,前后态度判若两人,除了西湖茶馆见过一面外,自己与他并无任何交集。
“景雅,之前我们听信谣言,让你受了委屈,如今误会尽除,你也算守得云开雾散了。”许夫人解释道。
她见景雅举止大方,对悔婚之事并无埋怨之情。她之前赞同儿子悔婚,觉得这桩婚事委屈了。
这次儿子启程前又说,还是觉得这桩婚约好。她本不愿意,自家儿子那是将相王侯家的小姐都配得的。但到底拗不过他,今天特意过来看看,虽然姑娘出身还是低了,但长相个性品行都还不错。
生了两个如此有出息的儿子,丈夫过世后,两个孩子把家事安排得妥妥帖帖,早就是两人作主,她这个娘倒是一直不操心。
儿子愿意娶商贾之女已是大大降尊纡贵,纵然以前有些不快,但对高家姑娘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事,许夫人心中想,脸上也显露自得之色。
景雅心里冷笑,许家全然忘记高家在困难时给予的帮助,对悔婚一事也只字不提,像没这回事一样,反而摆出降尊纡贵的样子,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义多是读书人。
她还不明白,一个新贵自然不愿意主动提起过去的狼狈不堪,以许家现在的身份和地位,看中的自然手到擒来,人家还巴不得送上来。
“我看这丫头甚是喜欢,你看今日这刺绣,巧夺天工,实属罕见,真是心灵手巧,以后自然是孝顺你的。”李夫人对着许夫人笑道。
“托夫人吉言!”许夫人回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角皱纹斜着向上直插鬓角。
“不知两位夫人此话怎讲?”景雅微皱眉头。
“你不要担心,以后进了我许家门,我自然不会亏待你。那芸仙到底只能为妾,临海会有分寸的。”
这些人听也没听高家意见就把事决定了,甚至都没上高家问问长辈意见。
平复了一下心情,景雅郑重道:“许夫人,我想您可能误会了,高家和许家已经解除婚约,自然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又怎么谈得上我进许家的门,那芸仙如何与我何干?”
许夫人一惊,面色不郁道:“你可是责怪临海?他临走前和我说了,之前对你不了解,有些误会。我也不是自夸,这临安城只要我们许家同意,没有姑娘不想进我们家门的,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景雅微微一笑,坚定道:“自然想得很清楚,许公子才华横溢,品貌俱佳,我岂敢高攀。在此恭祝许公子早日金榜题名,得娶门当户对佳偶。”
许夫人面色马上冷下来,“姑娘家有些骄傲也不是不可以,可不要太过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就不好了。”
“我的话都发自肺腑,出自心声,夫人日后观察便是。”景雅斩钉截铁道。
许夫人很生气,一方面觉得景雅不识抬举,另一方面也觉得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就起了变数。
“念你前段时间也受了写委屈,罢了,我也不和你计较,等你日后进门就知道规矩了。”许夫人哼道。
“许夫人,容我提醒一句,许高两家婚约已经作废。”
“作废?回去问问你家长辈,是否真的作废了!”许夫人冷笑一声。
景雅闻此大惊,一下子面无血色,突然站了起来。不知道许夫人到底所言为何,一时撑不住头,脚底有几步踉跄,好不容易稳住,也不管是否失礼,立马便向两位夫人告辞。
出得院外,未见到谭若,便让那婢女秋月立马前去寻找。
景雅站在院中等候谭若过来,心中似有五湖四海翻上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李夫人也跟了出来,见她如此倔强,很是怜惜。这姑娘外柔内刚,不慕权贵,又聪慧内秀,倒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只是可惜,可惜碰到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