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打工人》山月月

3、第一次交手

　　正值三伏天，白日里烈日似火，热浪扑面，像是身处一个巨大的蒸笼，让人喘不过气来，但是到了晚上，大连子村靠山环水，少了白日里的燥热蝉鸣，处处透露着些许清凉。

　　两个人在村长的安排下，住到了一间房间里。虽然是共处一室，之间隔得有十万八千里远。

　　也幸亏俩人都不怎么需要睡觉，各占一角，姜礽发呆，嬴渊修炼，各干各的事，还挺和谐。

　　姜礽虽说行事活泼，为人也跳脱，但那也分人，对上如嬴渊般的端方君子，是决计不敢放肆的，究其原因，约莫是当初灵智初开时被管束过。

　　又过了一会儿，姜礽率先从榻上起身，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屋子里又归于平静，安静的能听见屋外时不时传来的几声虫鸣。

　　姜礽实在是不能忍受这般寂静，主动开了口“嬴渊仙友可是已经遇到过那鬼了？”

　　另一角的嬴渊闻言睁开了眼，颔首“遇到了，但我的剑好似对它不起作用？”而且似乎自己看不到那鬼的真身，只有黑雾。

　　“鬼物无形，没有实体，普通的剑奈何不了它们，反而容易沾染它们的鬼气，被它们所控制。”姜礽乌黑深邃的眼眸在烛光下照映泛着清浅的光，灯下显露昳丽的容貌。“仙友若是有不适之处要及时告诉我。”

　　有些仙人自诩超脱，认为区区小鬼不足挂齿。实际上厉害的鬼不仅能控制人，还能控制仙。

　　但是不过是控制些许小仙。能力出众，修炼多年的仙等闲倒也不会被鬼控制。

　　“多谢仙友。”嬴渊只是与黑雾打了个照面并没有近身，人也没出什么问题，只是他还是有些不解“仙友说方才所言，鬼物无形，我今晨也只是看到一圈黑雾，那我该如何抓回它们。”

　　“这大约是因为仙友还没开阴阳眼的缘故，若是开了阴阳眼便知鬼物说是无形，实际上也有形，寻常人看不出来罢了。至于你说的黑雾，该是这鬼杀了太多的人，它周身的鬼气快要凝实了。”

　　姜礽朝着嬴渊走了几步，浅笑“既然仙友还没开阴阳眼，趁着现在无事我帮仙友开了如何？”

　　嬴渊自是无有不可，既然抓鬼没有阴阳眼看不见鬼当然是开了更好，起身走到距离姜礽一臂之处坐下，轻声道“麻烦仙友了。”

　　姜礽自出世便与地府为伴，开个阴阳眼对她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为了节省时间她把今天看到的东西也跟嬴渊说了一遍“我今天去看了那些逝者，有些是剜心而死，有些只剩皮囊，一身血肉全没了。倒像是画皮鬼的作风。”

　　确定了是什么鬼就方便决定怎么抓鬼。

　　画皮鬼剜人心，以人心为食，这让它比其他的鬼更要狡诈，更难抓。

　　但是也有好处，这鬼喜食人心，有时见了人心，便像那好色之徒见了美人似的，走不动道，倒是可以用人心做饵抓它。

　　但是，好端端的哪有用人心做饵的，杀人取心徒造杀孽，还是需要想其他办法。

　　开个阴阳眼不过是一瞬的事，姜礽收手往旁边的木椅走去，赶了一天的路她需要歇歇脚。

　　“此鬼狡诈，它藏身在人皮中时，就可以在白天活动，然后在夜间吃人，吃人后将皮留下。”姜礽斜靠在椅子上，暗戳戳猜测道“可能是因为画皮鬼本相长得蓝面獠牙，凶恶狰狞，十分不好看，所以要留下别人的皮。”

　　虽然说是猜测，其实姜礽觉得就是这样。但是她也不是画皮鬼，没法确定画皮鬼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

　　姜礽想了想继续说：“有时候画皮鬼会披着自己画的女人皮囊，假扮成美女害人；有时候也会借用别人的皮囊行事。目的就是是为了杀害年轻男子，以取人心而食。不过有时候不单单只吃年轻男子的心，若是虚弱时期，它也是不挑的。”

　　嬴渊睁开眼，这些他都明白了，但还是有一点不理解，疑惑道“仙友所说的鬼气快要凝实了是何意？”他从未与鬼物打过交道，很多事全然无知，然而既然是过来帮忙的，就不能什么都不了解的旁观。

　　姜礽正色道“鬼气凝实便是说，这鬼快要有实体了。鬼有了实体之后不用再借人的皮囊也能在白天出现了。而且鬼气凝实之后，画皮鬼有了实体，寻常人不用开阴阳眼也能看见它了。”

　　又恨恨道“画皮鬼一定是杀了不少人，不然它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凝聚实体。”

　　说完屋里就慢慢了安静下来。

　　姜礽最是耐不住寂寞。

　　从她开了灵智到她出世，这中间有数万年的时间。在这素数万年的时间里姜礽都是一个人。

　　没人跟她说话，也没法排解寂寞，她只能一个人呆在弱水河边。

　　那时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那些生前无恶不作的人，死后做了鬼还想接着嚣张跋扈作恶，甚至试图冲出重围逃回人间，最后却落到弱水河里苦苦挣扎的样子。

　　本来还想接着跟嬴渊他聊聊飞升后的生活，但是想到嬴渊刚飞升就下来跟她一起捉鬼，还没能享受到飞升的生活，就慢慢把嘴闭上了。

　　倒是嬴渊看她突然闭嘴隐晦的，略带着诧异的看了一眼。

　　屋子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二更的梆子声响时，村里依旧是寂静一片。偶尔有风声呼啸伴着虫鸣。

　　姜礽正打算没话找话，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姜礽来不及说什么，立刻飞身出去。

　　嬴渊拔出清霄剑，跟在其后。

　　这个时辰家家户户紧闭房门，所有人都在酣睡，突然惨叫必然是出了事。

　　惨叫声听着不远，但真循着声音找过去，倒也费些时候，有些不太好找。

　　大连子村虽然偏僻，也算是个大村子，村里人不少，家家户户挨得也不是很近。

　　等到两人循着声音快要走到村尾，惨呼声渐小渐近，反倒是不太好确定具体是哪一户人家了。

　　两个人趁着月色挨家挨户的找，晚一刻村民便多一分危险，分头找会快很多。

　　两人踩着小道，前面的都确定过了，只剩下村尾最后一家。

　　姜礽扭头看了一眼嬴渊，随后两个人动作一致的靠近门口，屏息凝神，果然，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知道是村里的人睡得太熟还是画皮鬼对村里人动了什么手脚，那么大一声惨叫除了他俩居然没多惊醒一个人，倒是方便两人暗里行事。

　　若是人都醒了才叫麻烦，画皮鬼趁乱随便抓住一个人，投鼠忌器，就够他们俩进退两难的了。

　　月色照耀下，透过门缝嬴渊隐约看到一个人半跪在地上，蜕下一身皮肉，露出蓝面獠牙的脸，一双看不清形状的鬼手朝着地上躺着的人心口处伸去。

　　电光火石间，嬴渊提剑破门而入，剑指半跪在地上的画皮鬼。

　　姜礽本就是为捉鬼而来，更是不能眼看着这畜生害人，紧随其后冲进院子里，甩出手上的血玉镯子朝那蓝面獠牙的画皮鬼撞去。

　　画皮鬼听到声响立马回头，看着嬴渊出剑竟是半分不恐惧，迎着嬴渊的剑光还想着伸手剜心。

　　姜礽的血玉镯子凌空出现，撞向画皮鬼。

　　画皮鬼被这么一撞，身形震的消散片刻，不过一会儿又幻化回来。

　　画皮鬼就是从地府里跑出来的，自然知道姜礽的厉害，它也不恋战，立马放弃即将到手的人心，化作一团黑雾就窜了出去。

　　姜礽本是想追出去，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又停住了脚步。

　　这人身上沾染了鬼气，不及时拔除的话，要么送命，要么沦为画皮鬼的傀儡。

　　画皮鬼跑了，地上留着那副不知是谁的皮囊，血糊糊的，伴着那躺在地上已经被开膛破肚的人，一地的血肉，放在阴森的晚上怎么看怎么渗人，幸亏姜礽和嬴渊都不是胆小的人，也不觉得惊悚。

　　姜礽救人，嬴渊就将地上的血肉收拾起来，两个人配合着，结束的挺快。

　　果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姜礽心想。

　　普通人沾染上了鬼气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严重。

　　开膛破肚的外伤，人间有本事的大夫费些力气就能治好，难治的是伤口上沾染的鬼气。

　　这个难治只是对于其他人，对姜礽来说，鬼气不难拔除，只是需要些时间而已。

　　嬴渊将屋子里被画皮鬼丢弃的皮囊移到院子里，又将地上的人抬到床上。

　　做完这些之后，转身一眼就看到姜礽站在院子里抬着头。

　　夜色寂静，月光如练，远处的树木留下重重叠叠的影子，峭楞楞的如鬼一般；到处都是呜呜咽笛子似的清辉。

　　“仙友在看什么？”嬴渊负剑站在姜礽的身侧，今晚的鬼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与从前捉妖很是不同。

　　姜礽也不回头，只眉心皱了皱，她感觉不太好“今晚的月亮太圆了。”

　　嬴渊也将头抬起来，轻声道“今日是十五，正是月圆之夜。”

　　话音刚落下，四周的景色骤变。

　　在四周环境变换的刹那，姜礽就感觉到了不对，立刻遵循本能的打出一道业火。几乎是她打出的那一瞬间，震耳欲聋的嘶鸣声响起。

　　嬴渊拔剑横扫，裹挟着剑气和灵力，迫使那黑雾退开半丈，嬴渊说：“这黑雾得范围为何比上次要大了这么多。”

　　“这不是黑雾。”姜礽收回业火，祭出桃木剑，她身上的武器不多，桃木克鬼，倒是挺好用，“画皮鬼杀了不少人，剜心而食，鬼力大增，趁着今夜月圆，阴气最盛，它结了鬼域。”

　　若是此时有人看见这一幕便能发现，原本身处大连子村的两人像是凭空从大连子村消失了一般。

　　就算有人看到两人凭空消失被吓到了，此时此刻，姜礽也没空管了。

　　她将注意力放在周围，用力的握着手上的桃木剑。

　　姜礽的能力天授，除了当初在地府那一战就再也没有实践过，如今被画皮鬼困到它的鬼蜮里，不能说是半点都不慌张的。

　　对于鬼蜮，她是只知其名，却没有真的见过，空有理论知识危急关头根本没什么用。

　　忽然周围的景象变了一变，翻涌的鬼气像是拧麻花一样扭动拧成一股。嬴渊瞬间出剑，清正凌厉的剑光将那股绳从中间截断。

　　姜礽的目光随着鬼气落到地上，地面上的鬼气动了一动，突然暴起，化成一只巨大的利爪抓向姜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