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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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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倒是不曾想太后的速度会如此之快,虽说此事不能姑息,但梁玉并没有想闹得到太后跟前的想法。
长信宫中的人将阿柚一行人带走,梁玉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家婆媳。
王氏本姓王,乃御史大夫王明的夫人,别看平日里为人宽厚,素来不爱与人计较小事,但她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她这位儿媳是她的外甥女,父母双亡,自小养在她的身边,也可以说是她王家的童养媳。十六岁嫁给王泽,又有王氏护着,何曾受过欺辱。
可人生总有不如意的事。王家儿媳一直未有孕,王氏为此寻了不少郎中,拜了不少菩萨。
京中无人不知。
梁玉想不通的是,为何沈月见会和王家婆媳撞上,还闹出这档子事。
这番想来,梁玉已经没了半点心思。索性提前结束了这一场的生辰宴。
至于王家,太后已经接手,便不是她需要考量的问题了。
此时的长信宫静默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玉嬷嬷等伺候的宫人全都放低了呼吸的声音,就怕太后迁怒。
先前被太后摔在地上的茶杯已经抹去了痕迹,只有一张绘制着百鸟图的地毯上留下一块水渍。
阿柚跪在内殿中,坐在罗汉床上的太后的怒气显而易见。
太后对阿柚算不得满意,不过是无奈之中的一种选择。
赵峥一直对婚姻大事无感,她也曾强行塞人,最终也只是闹得祖孙二人情分生疏。
沈家不同,沈家对赵峥有恩。若不是当年沈家大郎冒死救下天子和赵峥,又岂会有现在的赵峥。
这才使得太后敢瞒着赵峥,将他与沈家女的赐婚圣旨送到军中,让赵峥想要反悔就必须得回京。
而只要赵峥回了京都,这场婚事赵峥不认也得认。
太后对自己养出来的孙子还是了解的,赵峥杀伐果断之余,仍然心怀大义,也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但阿柚不一样,她并非真正的沈家嫡女,也并非真正的沈家女,她只是紫萧子收养的孤儿。不知京都礼数,不识高门贵族的蝼蚁般的小人。
若不是她命格好,她又何曾有这般福气能嫁入皇家,嫁给她的皇孙。
“哀家还当你一个妥帖的,没成想你竟然去广善寺给人算命?”太后是越想越气,气极了,这怒气似乎也没那么深了。
“难道不知你现下的身份,难道不知你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旁人的关注吗?”
阿柚垂着头,自然不敢说实话。她对她的身份认知确实不足,她甚至没将此事太当一回事。
嫁给赵峥本只是受师父紫萧子的骗,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入皇家的局势。
赵峥如何,与她不相干。
她要做什么,旁人也管不着。
此时的阿柚敢说吗?
自是万万不敢,她惹不起太后,更无法承担太后怒火下的责罚。
所以,她索性闭了嘴。
可太后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去白玉观给哀家抄经,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回墨王府。阿峥那处,哀家自会说明。”
太后已经没了与阿柚继续交谈的欲望,她直接让玉嬷嬷领着人去了佛堂。
阿柚暗下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继续罚跪。
而就在玉嬷嬷要上前搀扶阿柚时,太后眼皮一抬,像是将玉嬷嬷看透,挥退她,让看起来颇为严厉的康嬷嬷陪同阿柚前往白玉观。
照这个架势,太后对阿柚的惩罚是不打算有半分退让。
阿柚心中只盼着赵峥还记得他还有一位不太熟的王妃在宫中。
阿柚口中盼望着的赵峥,此时正在养心殿内,情况恐怕比她还要差上一些。
赵峥在宴席结束后是随养心殿的公公一同离去,显然是皇帝赵德召见他。
养心殿内,阳光透过窗落在罗汉床上,皇帝赵德正与文轩郡王赵穗对弈,黑子已有败落之相。
赵德摸着下须,脸上浅笑显然,随着外头太监的传报,赵德只是点了一下头。身旁的大太监元宝公公放在腹部的手,挥了挥,示意人将赵峥宣进殿内。
“儿臣赵峥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峥的话言语平淡,眼眸垂着,并未看向罗汉床上。
他跟赵德的关系一直不好,这些年来也从未改变。在他离开京都后,赵德便将赵穗传入了宫中,养在膝下。
起初他也有过不解,后来在一次回京向赵德汇报幽州事宜时,赵德与赵穗也如现在一般坐在罗汉床上对弈,对他的存在恍若未闻。
似乎赵穗才是他的子嗣,而他赵峥仅仅只是一位臣子,一位为北朝杀敌的将军。
那一刻,赵峥便知他与赵德之间只有明面上的父子关系,旁的他莫再有任何的奢望。
此后,无论京都传出任何有关于赵德对赵穗如何疼爱的消息,赵峥一概不理会。甚至对赵穗有可能会成为太子一事,他也未曾上心。
守护北朝,并非只有站在那最高的位置。
约莫半柱香后,罗汉床上终于有了动静。
“哈哈哈,穗儿,这次你可输得心服口服?”赵德摸着胡须,爽朗的笑声传出。
“皇叔年长,棋艺自是穗儿比不得的。”赵穗言语中恭敬不多,透露着他与赵德的熟稔。他拾起棋盘上的玉棋,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赵峥。
一如既往,还是蛰伏等待时机?
等将玉棋收入盒中,赵穗从罗汉床上下来,向赵峥拱了拱手,“既然皇兄来了,穗儿便先行退下。”
赵峥又怎会理会,赵德在此,哪会有他说话的份。
“回去之前,去趟贵妃处,免得她晚上又在朕跟前嘀咕。毕竟今日是她生辰。”赵德的话语间尽是他们一家子的亲密,当真将赵峥忽略得干净。
赵穗应下,未再逗留,随即出了养心殿。
赵穗前脚一走,赵德立刻变了脸色,哪有面对赵穗时的亲和。
他将一份密信丢在赵峥脚下。
一旁元宝公公见皇帝神情不对,给他备上一份茶水和点心后,领着殿内一干人全部退下。
这对天家父子的见面几乎没有一次是愉快的。
赵峥捡起地上的密信拆开,信中写的是广善寺那晚发生的事。
可以说事无巨细。细到广善寺主持死时的姿势,衣着都未落下。
那赵德将他招来,为的恐怕是主持手中那枚碎墨玉一事了。
赵德本就对他口携墨玉而生,深受诅咒一事十分忌讳,对他更是谨慎又防备。
广善寺主持逝世时手中拿着碎墨玉的事,赵峥虽不是有意隐瞒,但确实没有将此事放大的打算。
他并不信一块莫名而来的墨玉会害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显然,赵德不信他,甚至觉得他在刻意隐瞒。
“你不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吗?”赵德已有责备之意,眉头紧蹙,彰显着帝王之气的压力全然给到赵峥。
“儿臣并无可说之言。”赵峥道。
此事并非赵峥在查,大理寺与京都衙门早已经将案件全部的经过,以及缘由和证据都交给了赵德。
赵德此时问他,他又还能说些什么?
“广善寺香客无数,主持平日里积善积德,在你赵峥口中就是一句无言?”赵德一掌拍在茶几上,青花瓷杯抖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显示着赵德的怒意。
赵峥还是沉默。
广善寺主持的死不过是一场意外,这个结论已经由大理寺和京都衙门结案。
显然,赵德对于赵峥的沉默是愈发的恼怒,他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径直朝赵峥身上砸去。
这次虽说没有上次的准头,让赵峥额头受伤,但青花瓷杯中滚烫的茶水撒落在了赵峥的手上。
节骨分明而白皙的手瞬时染上红意,赵峥微微驱动。
然赵德并未解气,他抽出放置在金龙剑架上未出鞘的剑,一下一下的打在赵峥身上。
贵为天子,六艺自是习得。赵德十分擅长武艺,剑虽然没有出鞘,但打在赵峥身上的每一下都不轻。
直至赵德没了力气,将剑丢在地上,重新坐回了罗汉床上,用素帕擦拭着手。
赵峥始终跪立如同雪松,没有半刻松懈。
他不是受虐狂,反而是他对赵德太过了解。或者说,面对他时的赵德。
倘若他的身子弯了半分,赵德便又能找到其他的理由继续处罚他。
赵德对他当真的厌恶!
“既然广善寺主持因墨玉而死,你便去白玉观跪着抄写经书,直至将你身上的罪孽清洗干净。赵沈氏那边,朕自会让人去说。”赵德道。
他传唤元宝公公,派遣一人监管赵峥,将人送去白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