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刮目相看 ...
-
杜司蛮骑在马上,庄吟牵着马,缓步来到了一处水源。
淮南道的水源多为井水和河水,谁未回随着季节变化,却常年不会结冰,靠近河边就能听到潺潺水声。
庄吟马鞍上取下水囊,汲了些水回来。
水囊先被递到了杜司蛮的面前,她大口大口的喝着冰凉的河水。
刚才她大喊大叫,着实有些渴了。
杜司蛮将水囊还回去之后,庄吟没有喝,而是取出一块布,占了些水上去。
“你不渴吗?”
“刚刚在河边喝过了。这个你拿着,轻敷在脸上,消肿。”
“哦。”
杜司蛮用左手接过那块浸了水的布,看着倒是很干净,只是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下手便没个轻重,自己给自己弄疼了。
庄吟实在看不下去,拿过湿布,仔细给她擦过脸。
杜司蛮看着他一丝不苟的眼神,脸烧得更厉害了,如果可以,她很想庄吟说,能不能给她的另一边脸也降降温。
“你别误会,你脸上的伤实在太显眼了,若是这样回去,春香定会为你担心。”
“哦。”
杜司蛮蔫蔫的回应了她,虽然他黑了一些,但他浓睫很长,鼻翼挺拔,尤其隆起的眉骨,承托着他的眉,就像他的出鞘的苗刀,足够锋锐,也可以细腻入微。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杜司蛮别开目光。
“别动。”
“哦。”
想躲开都躲不开,让杜司蛮更加的紧张,心跳开始乱了节奏。
擦完之后,他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盒子,十分像女娘用的胭脂盒。
“这是什么?”
“这是药膏,能化淤。先头可能会有些刺痛,你忍着点。”
“哦。”
杜司蛮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庄吟只抬头看了她一眼。
不过一眼,刚被冷水退下去的脸又烧了起来。
她只能强迫自己想些其他的事情,例如这人凶起来的时候虽然有些吓人,实则心不坏,也很细心。她看到的那些……或许只是事情的表象。
庄吟给她涂完脸,又给她涂了右手手心。
他手指触碰过的地方,都会传来一阵阵刺痛。若是……若是早早的将他和洛春香的红线牵好,她就可以早日回去,再不用受这样的皮肉之苦。
至于其他……说难听点,凡人的命数与她无关,那是其他仙君的职责。
但杜司蛮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她还欠着洛春香五百钱呢,她可不是那种欠人钱,还能拍拍屁股走人的无德神仙。
“好了,走吧,快下雨了。”
“哦。”
二人重新上马,顾及着杜司蛮的手,就算赶时间,他也没有骑太快。
颠簸恍惚了一路,总算能在扬州城闭城之前入了城。
阴了半天,雨终于落了下来。
庄吟撑开赤红伞,二人在同一伞下,行走在安静的街道,酒楼门口的灯笼,将他们的身影拉长。
洛春香担心杜司蛮,不听旁人的劝诫,坚持要在州府门外等着。
肖凌儿无奈,只好陪着,紫苏和胡酒也陪着她。
“是我给各位添麻烦了。”
“公主不必和我们客气,我们同样也关心公主殿下。若是他们今晚没能来,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城寻找,公主伤了脚,呆在州府上安全些。”肖凌儿说道。
紫苏蹦出来说:“对呀,对呀。庄吟很厉害,黧羽更厉害,他们都定会平安回来。”
“我的公主,您靠过来些,我的伞大,您同我撑一把伞如何?”
胡酒自己撑一把伞,多次想要尝试靠近公主,但是他的伞缘总是与肖凌儿的伞缘相撞。
肖凌儿和公主的伞下好像就什么结界,胡酒只能在外围干着急。
紫苏的视野最好,能够一眼看到通往城门大街的尽头。
忽然她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回来了,回来了,我好像看到两个人影。”
洛春香忽略了紫苏声音的变化,激动的一瘸一拐的向前小跑着,肖凌儿撑着伞,紫苏搀扶着她。
杜司蛮也看到了他们,尤其是洛春香。
她外头裹着白色带绒边的斗篷,看起来像一只白胖胖,毛茸茸的兔子。
发现她走路的姿势不对,杜司蛮丢下庄吟,跑得比洛春香还要快。
走到近处,便看洛春香斗篷的下摆早就被雨水打湿,她一定站在外面,等了许久。
二人终于见面,不过几个时辰,好像分隔了三秋。
两个人都发现了对方的异常,异口同声的问道。
“手怎么了?”
“脚怎么了?”
“没事儿,只是骨折。”
“没事儿,只是骨折。”
“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两人脸上的担忧终于有所缓和,都笑了起来。
紫苏笑着站在两人中间说道:“公主殿下对杜侍女真好,就像两姐妹!”
肖凌儿无奈的劝说道:“既然他们已经回来了,公主快回院子吧,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众人终于簇拥着洛春香进入州府。
庄吟已经给杜司蛮擦的药,药效很好,不过两个时辰,脸上和手心的痕迹就消失了,所以只有骨折的手比较明显。
入府门之前,无人注意之下,杜司蛮小声的对着庄吟说了句:“今日多谢你。”
……
紫苏先后替洛洛春香和杜司蛮处理过伤处之后,听到紫苏对他们的叮嘱,洛春香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紫……紫苏,你竟是……竟是是女娘吗?”
洛春香环顾了四周所有人都一脸淡定的模样,内心无比的挫败,怎么就我是最后知道的吗?
看向杜司蛮,杜司蛮点点头,看向肖凌儿,肖凌儿点点头……
方才是她太心急,才没发现紫苏的声音发生了变化,现在才发现了奇怪。
走已经离了长安这么远,后面还有大半的路长,男装反而多有不便,紫苏也就不装了。
撇到庄吟的眼睛瞪大了一瞬,虽然之后假装淡定,杜司蛮猜出,他先前一直不知道。
杜司蛮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原来也有让他意外的事情。
不过,本以为庄吟又会说“女娘冒充郎君混进送嫁队伍就是胡闹”之类的话,不但没有,甚至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怒容。
就在洛春香围着紫苏的时候,杜司蛮压抑不住好奇的问:“这回你怎么不说胡闹了?”
庄吟先是一愣,看着人群中的主角,然后想到了今日狠狠打了猞猁妖一巴掌,以及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扔给他匕首的那个人。
他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女子想要展现自己的能力本就不易,即便如肖娘子那样的,也需要吃很多苦。她虽然莽撞了些,却也让人刮目相看。”
作为一个凡人能有这般见地,杜司蛮对庄吟倒是刮目相看了。
紫苏之后便不穿男装,换回女娘装,也无需变声的药。
夜已深,众人散去,雨也停了。
黧羽深夜才抵达,城门和府门都拦不住他,他就如入无人之境。
之所以能够准确无误的找对地方,只因刚巧遇上了半夜睡不着,在州府客院里练刀的庄吟。
他轻功了得,无声落入客院。
庄吟听见风声,就用苗刀横扫了过去,被黧羽用刀鞘当下。
“是我。”
只是即便发现他是黧羽,庄吟没有停下手上的攻击,好像将他当成了练手的对象。
很可惜,一一被黧羽轻松化解。
不论是白日里他一头热的中了猞猁妖的调虎离山之计,还是现在根本没有将他当成对手的态度,都让庄吟很是不满。
二人的动静吵醒了熟睡的胡酒。
他睡眼惺忪的从屋中走出,看到二人过招。
“大半夜不睡,你们在干嘛?”
“明知故问。”庄吟冷冷说道。
“所以你们要干嘛,现在是睡觉的时辰!吵醒本……本公子了。”
二人虽然没有理他,但都放下了手中的刀。
庄吟则问道:“白日里为何扔下公主去追那只妖。”
“妖就该杀。”
简单的四个字,说得字字带怒,这是黧羽为数不多,显露自己的情绪的时候。
然后就独自进入了一间未亮灯的屋子。
他的衣服还是湿的……
胡酒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这两人都好可怕,还是公主殿下最温柔。他缩着脖子回了自己屋子。
院子里又只剩庄吟一人。
心开始冷了下来,也没了练刀的心情。
翌日,送嫁队伍仅剩的人再次聚到了一起。
女娘圈儿气氛融洽,郎君圈儿却冷到了冰点。而且林统领以及其他人还是没有出现。
“我们要不要找一找?”到了这个时候,紫苏也开始担心了。
肖凌儿提议杜司蛮和公主留下养伤,紫苏留下照看两位病号,其他的护卫都寻着来的路找回去,一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或许还能帮忙。
但是庄吟不同意。
他说:“我们其中一人去就够了,既然是山匪,按理应该由当地的折冲府卫士出面。”
胡酒念着“山匪”二字。似乎给众人提了个醒。
肖凌儿分析道:“按理说这里是平原,山不多,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数的山匪,若说是水匪还有几分可信。”
“肖娘子的意思是,其中有猫腻?”杜司蛮的心中无端想起了昨日出现的两只妖,以及他们口中的那封密信。
难不成山匪也是来抢密信的?
肖凌儿点点头。
胡酒做出很害怕的表情说到:“既然有猫腻,我们还不快跑?林统领不是说了让我们先走,不用等他。”
杜司蛮毫不客气的说道:“说这种话,对得起你那一身功夫吗?”
“胡大哥,我们不能丢下林统领先走。而且若是我们不管林统领,不管山匪,岂不是任由山匪继续作恶。过往的百姓要怎么办?”洛春香说的比杜司蛮委婉。
“呵呵呵,我就这么一说,这么一说……公主不必当真,我必定全都抓住那些坏人。”
除了紫苏和洛春香,所有人给了胡酒一个白眼。
“山匪必定受人指使,不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和他们背后的人,我们就算现在就出发,还是会有危险。”这一点,肖凌儿分析的很冷静。
“那我们该怎么办?”紫苏问道。
众人陷入了沉思,他们需要快些想出计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