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不语》爱初会

20、男人海洋

　　夏殊负气咬牙，一拳擂在了床柱上，忍住想要爆粗口的冲动，挫败地滚到了床的另一边，摁熄了灯。

　　林姿还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缩进被窝，拉高了被子。尽管这一晚，她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但这个过程过于短暂，疼痛消散后，就更没有实感了。

　　她平复下心情的激动，没过几分钟，生物钟到了点，神识自然地跌入梦河。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几个钟头，夏殊还是忍不住翻身坐起，他看到智能音箱上显示的时间，还不到23点，既然今夜还未过去，他决心要再试一次。

　　“林姿、林姿！”

　　久旷的男人一旦拉开了欲的闸门，是不容易收束得住的，他不能将败局留在第一次，势必要卷土重来。

　　林姿睡得正香，忽然被又痒又热的呼喊震动了耳膜，眼珠在眼皮下乱转，终于在锲而不舍的喑哑喊声中，她勉力掀开了眼皮，在朦胧的夜光中眯起眼看夏殊，可又看不见他晦暗的表情。

　　“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他说的分明是问句，可是语意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威压感。

　　“嗯。”林姿顺口应道，涣散的思绪，根本没有深想什么，手还下意识去捞被子。

　　被子甩了出去，夏殊单手钳住她的一双皓腕，压在了枕头畔。他的动作不再像春天的雨丝风片，而是猛如夏夜的迅雷烈风，带着她一起在风雨中颠簸摇荡。

　　林姿在半梦半醒之间，惊羞万分地半眯了眼睛，不可抑止地声音冲破了喉舌，似陌生的喟叹，又似娇嗔的呐喊，在某个意识不清的时刻，她惬怀地喊了一声“珞珈”。尾音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打散，生生变调，成了“落沙”。

　　模糊的视线中，颤动的星空似乎渐渐停止了摇曳，林姿骨软筋麻，实在撑不开眼皮，再度入睡。

　　夏殊的眼睫压得很低，瞳仁阴冷，眸光沉沉，像幽深的黑洞一样，凝望着心动神驰、情不自禁的姑娘。他嘴唇抖动着，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离开房间之前，他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新被子罩在她身上，又带走了那个叫小清的智能机器人，房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小清，哪个男人是谁？”

　　“信息量不足，小清无法检索。”

　　“小清，放一首男人海洋。”

　　“好的，现在为您播放男人海洋。”

　　然后，他单曲循环了一整夜。

　　林姿为了照顾奶奶每天都是六点起床，生物钟十分准时。打开灯才发现夏殊不在房里，只有一地狼藉，她害羞地将散乱在各处的衣服捡起，扔进脏衣篮里。

　　而后洗漱打扮，她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便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将汉服一件件挂了起来。

　　挑了半天才换上了一套盘金彩绣的珊瑚红对襟襦裙，盘了一个高髻露出了白皙的脖子，配上了珍珠项链，这样确实有点小妇人的韵味了。

　　路过隔壁主卧的时候，林姿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便转进了电梯，下到一楼客厅。

　　阿婆也才刚起床，林姿便服侍她洗漱。刚想拿出手机来点外卖，忽然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

　　她要继续带着奶奶在别墅吃外卖吗？夏家好像没有请保姆，按理说成为了夏家的媳妇，给全家人做饭，好像是自己的职责，可是她不会做饭！

　　林姿去厨房溜达一圈，除了装修时按哥哥的要求，按了蒸烤箱及洗碗机外，厨房里多了很多智能机器人，自动洗菜机、蔬果净化机、电动切菜机、自动炒菜机，好像有了这些，也用不着保姆了。

　　只是没有说明书，她不太敢尝试，从冰箱里拿出两块切片面包，抹上一点蛋黄酱夹起来，放在微波炉里叮一下，先给奶奶垫垫肚子。然后她就随夏家的习惯，看他们怎么安排一日三餐。

　　奶奶从早上起来，就笑盈盈的，可见是十分喜欢住在这里。林姿挽着奶奶的手带她去庭院里散步，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院子的庭树花卉，忽然发现春海棠已经悄然开了，粉黛临水，芳颜娇艳，正是十分美丽。

　　夏殊站在露台上喝水，正瞧见了喜不自胜的林姿在海棠花中穿行的模样。

　　就那么喜欢他，喜欢他送的春海棠？喜欢到仅仅脸面相似，就能对自己爱屋及乌，不惜投怀送抱？

　　玻璃杯重重地搁在桌上，夏殊穿上外套下了楼。等林姿与奶奶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回来，才看到夏爷爷从北厢房推门出来锻炼身体。

　　“夏爷爷好！”林姿笑着跟他打招呼。

　　夏渐秋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你叫我什么？”

　　林姿恍然，忙改口道：“爷爷。”

　　她没有喊阿爹，毕竟要与自己爷爷区分一下。虽然两位老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有些复杂，如今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也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对他。

　　“你既喊我爷爷，也喊你阿婆叫奶奶罢，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不管你认不认，你奶奶如今的老伴是我。”夏渐秋指着自己的咽喉，语气固执地说。

　　林姿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位德高望重的夏老先生，与广播剧中的苏渣霸总夏无名有些相似。

　　“奶奶，这位是您的老伴，您认不认？”林姿牵了牵奶奶的袖子，看到夏爷爷脸上方才的笃定和强硬，已经有了不确信的动摇。

　　江映月笑了笑，说：“我老伴已经走了。”

　　夏渐秋嗫嚅着唇，满心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爷爷，别灰心，下次你多努力试试。”林姿牵着奶奶的手，慢慢从游廊下转到客厅里。

　　见夏殊在摆弄着厨房里的机器人，林姿双手扣在背后，悄悄凑过去看，好奇地问：“夏先生，这个炒菜机真的能炒熟吗？”

　　一句“夏先生”直接戳上了夏殊的肺管子，他一掌将机器的盖子大力合上，转过身来，双手抱臂说：“我们都是名副其实的合法夫妻了，夏太太还不打算改称呼吗？”

　　林姿尴尬语塞了一阵子，脑海中转过夏殊、阿殊、小殊、殊殊，这几个名字，抿嘴酝酿半天一个也叫不出来。

　　夏殊微微俯身，一张大手托着她纤细的脖子，迫使她仰脸与自己对视，“实在不想差辈的话，叫老公吧。”

　　林姿耳廓红得要滴血，一双水杏眼波光流转，最后实在抵不住脖颈上的灼热，瓮声瓮气地喊：“殊哥哥。”

　　一句娇嗔的“殊哥哥”，古韵悠然，像漫天洒落的轻羽，飘在夏殊的心房，让人心微痒难耐，甜腻得不得了。

　　“听着有点牙酸呐，勉强接受罢。”夏殊弹舌，伸手抚在了她的发鬓，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了一丝笑意。

　　有句话说得好“来日方长”，他要变成她的心上人，将那个落沙什么鬼的，赶到撒哈拉去。

　　林姿指着厨房里那些陌生的机器人，问：“这些都怎么用？可以教教我吗？”

　　“等中午的时候我演示给你看，很简单的。”夏殊见时间差不多了，从消毒柜里取出了餐盘。

　　“我来罢。”林姿主动挽起了袖子，准备拿勺盛粥出来。

　　夏殊拉住她的手，说：“我来，家务事不需要你干，你去陪爷爷说话吧。”

　　“哦！”林姿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厨房，没过一会儿又扶着门框上，探出个小脑袋来：“殊哥哥今天有点帅哦！”

　　夏殊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到了早上七点半，就是夏家吃早餐的时候，搬运机器人将菜肴和粥点一次性送至餐桌边，夏殊就取出来摆盘。

　　夏渐秋很是看不惯这些机器，难免语出埋怨，“你做饭都不用脏手的，懒得要死。你看人家小林照顾奶奶亲力亲为，哪像你什么都丢给这些突突响的铁疙瘩。”

　　林姿自己都不做饭，被人谬奖也实在难为情，她见桌上有皮蛋瘦肉粥和茄汁意面两种主食，便问爷爷要吃什么。

　　“映月你吃什么？”爷爷反问奶奶。

　　江映月很久都没有听到别人喊自己的名字，愣了半晌，对林姿说：“小姐，映月是谁呀？”

　　林姿哽了一秒，“奶奶，你就是江映月，爷爷问你是吃面还是吃粥。”

　　江映月茫然起来，林姿只得为她做了决定，盛了一碗粥给她。

　　“谢谢思雪小姐。”江映月捧着碗，一勺一勺地吃起粥来。

　　夏渐秋闷闷不乐地吃完饭，又对夏殊说：“你们两个小年轻也别老窝在家里，陪我们两个老家伙，周末两天出去约会，培养培养感情。”

　　林姿有些担心地问：“我们要是都出去了，爷爷奶奶中午饭要怎么办？”

　　“爷爷我会用手机点外卖，不会饿着你奶奶的。”夏渐秋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下，亮出了自己的下单记录。

　　林姿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位与时俱进的老人，不会因为年迈就拒绝新生事物。

　　“小清，想去哪里玩？”夏殊一脸愉悦的表情，握着方向盘问。

　　林姿不假思索地说：“我想去瑞康市场，作为设计师，应该自己选料才对。只是之前我要照顾奶奶，不能离开梅沙，采购布料剪板这种事都是郑慧怡一个人在做。夏季款的汉服就要出样了，我想陪郑慧怡一起去。”

　　夏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想让我跟你们们去布料市场？”

　　明明是新婚燕尔的夫妻，明明有了足够她生活的钱，她却无视丈夫的请求，只惦记一亩三分地的收成，看来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轻到没边了。

　　林姿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夏殊的感受。让一个科技新贵、代码天才，世家少爷，屈高就下来跟她们去人马扰攘、热闹喧阗的集市打货，实在跌了他的身份。

　　“夏先……殊哥哥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林姿讪笑，将跃跃欲试的手乖巧地反正膝盖上。

　　“要不去你的大学转转？”夏殊将手指敲在方向盘上，口是心非地说：“你们大学不是最美大学榜首吗？”

　　林姿才毕业不久，对大学远没有怀念之情，这时候要去逛母校，她自然兴致缺缺，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等红灯的时候，夏殊棕色的眸光，若有似无地流连在她鬓边的海棠绒花上，她身上真是无处不在标记，对那个人的款款深情。

　　夏殊蓦地伸出手去，将那朵海棠绒花扯下，冷着脸说：“这花不好看，等下给你买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