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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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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程沅芷坠崖下落不明后,慕珏便不再抱着东宫和护国大将军府联姻的幻想,本来还等着今夜看程家如何收场,过两日再在弘宁王府与大将军府烧一把火,没想到消失已久的程沅芷竟然真的坐在了席间,程家仿若无事发生,程沅芷那段时日里也当真是在养病一般,今日还特意戴上了面纱。
他不信天下竟有如此巧的事,心下便疑心护国大将军府找了个冒牌货顶替,看她离席之际,便悄悄使了个眼色让姚韩衣跟了上去。
过了半晌姚韩衣才折返席间,他低声问:“可有异样?”
姚韩衣执桌上酒盏为他倒酒,附耳道:“这程家女跑得快,奴婢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她,却撞见……”
慕珏捏紧了金盏,“撞见了什么?”
姚韩衣的声音几不可闻,几乎是咬着舌头道:“她与平康王举止颇为亲密,仿若旧识。”
慕珏没忍住呛了一口酒,姚韩衣忙帮他拍背顺气,一旁的慕程嗣见了,忙关切问道:“父王,您怎么了?”
慕珏强按捺住心中的波涛翻涌,摆了摆手,“无事,只是听到这支舞里的曲调,是你母亲生前最爱的华阳调,一时心生感慨罢了。”他拍了拍身侧慕承嗣的肩膀,“都是过去的事了,继续观舞。”
慕承嗣知父王深爱其母妃陶氏,他自小失去母亲,那段时日也是他人生之中的至暗之日,现下众乐之时他也生了些黯然之意,但不想慕珏伤神,便假装无事般继续观赏歌舞。
忽然,那缕曾经照亮他生命为他驱散黑暗的光,再次落到了他的眼前,是沅芷回来了,她又坐回了她的席间,虽然她蒙着面纱,但她周遭的一切都暗失华彩,只有她是如此耀眼夺目。
他看程沅芷注意到他的目光,忙对她笑了笑,程沅对他点了点头。
慕珏也看到程沅和慕瑜前后回到了席间,他摇着手中酒盏,看着杯中酒液晃动,眸中越发暗藏杀意。他千防万防,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二皇弟竟也想进来插上一脚。
第二日一早,程沅就被墨玉从温暖的高床软枕中拉起来,一梳洗完才扒拉了两口早膳,便又被墨玉一路推着去了书房见她的便宜老爹程云海。
程云海看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真是恨铁不成钢,“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睡得着?”
程沅四下张望了一番,“哪种时候了?又没地震又没海啸台风的,不睡觉干嘛!”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程云海终于忍不住训斥道:“你这马上就是要做长孙妃的人了,怎么还不快去勤练琴棋书画?”
程沅老生常谈,又提了一番自己如今的难处,“我的父亲大人,我和您说过的,自从失忆后我那自小所学的琴棋书画全都忘了一干二净,现在让我学真的是赶鸭子上架,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其实程沅不是不爱学些才艺,其实她以前大学社团时也学过一段时间舞蹈的,但在她如今的咸鱼人生里,不允许还有这样鸡娃的教学方式。
程云海气得吹了吹胡子,他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吩咐墨玉道:“快把琴棋笔墨拿来,我倒要看看你家小姐还剩多少工夫傍身。”
不过一会儿,琴棋笔墨一一置在了程沅面前,在程云海紧紧注视着的威压之下,她抬手拨了拨琴弦,琴弦发出低沉悦耳的叮咚声,她在琴前坐定,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像拨弄紧绷的皮筋一般胡乱拨弄着丝弦。程云海见她弹得毫无章法,指法全错,竟无一个能成曲调,忙扶额摆手,“快换下一个。”
程沅坐在棋盘前和程云海相对而坐,除了古琴,其余的下棋写字画画对她而言,压力不算大。
她和程云海你一子我一子地下着,刚下满五回合,程沅便道:“我赢了。”
程云海点了点棋局,“我早已占得先手,只要再下一子你便输了。”
程沅指了指棋盘上的五枚白子,正好斜斜地连成了一条线,她得意地道:“父亲大人,我这下的叫做‘五子棋’,五子相连便是我赢了。”
程云海将手中棋子丢进棋盒,抚了抚胸口,强自压下了一口心头老血。他觉得没法下了,便让程沅自己去桌案前将书画笔墨写好给他看,他好喝些茶让自己冷静冷静。
要考她书画那就更不难了,她直接将这支崭新的狼毫笔从中间一折为二,沾了沾旁边砚台里磨好的墨汁,一边聚精会神一边写写画画,只遗憾这笔不能蓄墨,一直沾沾停停的,着实浪费了她好长时间。
等她画好便举起来给程云海看,程云海差点没把茶一口喷出来,一旁的墨玉看了也掩唇偷笑。
只见宣纸上画了一张不伦不类的又像猫又像狗的东西,右下角还有她的署名“程沅”,他虽气她这一通胡闹,但更气她连自己的名姓也记不全了。
程沅自顾自解释道:“这是蓝胖子,可爱吧。我的书法还算不错的,应该也可以过关了。”
程云海跌坐回椅中,撑头抚额,一副头痛的模样,这感觉简直比他被北虞夺了中军营帐还难受。
程絮英路过书房,看到程沅手中拿着一幅画,进来接过一看,倒是笑了笑,“父亲,我倒觉得沅儿的画比起名家大作们的泼墨山水,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意趣,也挺有意思的。”
程云海一拍桌案,“你竟还帮她说话,为父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如今就这样付诸东流了,将来还怎么嫁入皇长孙府?”
“父亲您在朝中一向中立,若不是帝后一向属意沅儿,当今天下男儿,还不是任由沅儿随意挑选?”
程沅听了心里暖烘烘的,借着程絮英壮胆,便大着胆子道:“反正像我如今这副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模样,嫁进去那个皇长孙府也是要被退货的,还不如一开始就体面一点,不如就想想办法取消这门婚事吧。”
程云海气得直想呕血,但她大病初愈性情大变,他也只得按下性子不与她计较,“陛下虽还未下旨,但不日便会定下此事,皇恩浩荡岂容拒绝,到时候为父也只能腆着脸面说你身体还未养好,将婚期暂时推后。”他一脸严肃地看着程沅,“但你近日必须趁着这段时间苦练琴棋书画,才能不给程家丢脸。”
他也没忘了一旁的程絮英,“英儿,最近沅儿和然儿的课业便交由你亲自监督,若是敢包庇他们偷懒,为父家法伺候。”
程絮英点头应是。
看程沅半晌没反应,他问向程沅,“沅儿,你听到没有?”
程沅只得怏怏不乐地点了点头。
过了午时,慕霆风果然召见程云海进宫面圣。
慕霆风开门见山提到下旨赐婚的事,君臣之间多年默契,他一眼便看到了程云海脸上为难之色,忙询问道:“护国大将军似乎不太愿意,可是觉得承嗣配不上沅芷?”
程云海忙跪地道:“微臣惶恐,微臣是恐臣女配不上长孙殿下,有负陛下隆恩。”
慕霆风忙扶他起身,“大将军过虑了,朕亲自点下的孙媳是不会有错的。”
程云海心下一片感动,但想想程沅现下已大不如往昔,只得道:“臣有一事向陛下奏明,臣女自从回京病了一场后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婚期可否往后稍延?”他躬身道:“还望陛下恩准。”
慕霆风呵呵一笑,“朕明白你的一片爱女之心。承嗣和沅芷这对青梅竹马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朕看给他们段时间增进增进感情也挺好,朕便先宣旨立沅芷为长孙妃,婚期延迟到半年后,大将军你看如何?”
程云海忙感激涕零领旨谢恩。
他心中自然明白,陛下看重皇长孙,有意让护国大将军府为东宫和皇长孙加上一层筹码,让其保驾护航,也好绝了朝廷内外一些人的心思,这场赐婚便是陛下放出的政治信号,他岂能拒绝,也只能将失忆的程沅赶鸭子上架了。
程云海进了宫,程絮英依程云海此前的吩咐,在书房中监督程沅和程絮然学习,在他眼皮子底下,两人小动作不断,哪儿有半分想安分学习的样子。
他从书中抬起眼,看了他们一眼,轻咳一声,好让他们收敛一点儿。
这时,墨玉进书房禀道:“公子,皇长孙求见,说是想带小姐一道出去踏青。”
程絮然一听“踏青”,忙丢下书跳起三丈高,拍手道:“太好了,可以出去玩咯!”
程絮英紧接着蹬了他一眼,他便低下了头,只偷偷瞥向程沅。
程沅正在那儿百无聊赖地写写画画,程絮英道:“沅儿,你收拾一下,带着墨玉一道去吧。”
程沅抬头,“哥,你就不怕爹回来家法伺候你啊?”
程絮英摇了摇头,“毕竟是长孙殿下亲自接你出府游玩,我相信即便是父亲在这儿,也不会阻你前去。快去吧,别让殿下久等了。”
她虽然想出去玩儿,却不想和慕承嗣一道去,又看了看桌旁一摞摞厚重的功课,最终起身拍了拍手,“那我去了。”
程絮然悄悄指了指自己,示意二姐别忘了带上他。程沅正要为他开口,程絮英便将程絮然堵了回去,“然儿,你在这儿好生学习,父亲回来后可是要考你的。”
毕竟他二人相会,再让程絮然也跟着去就太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