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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二十岁的师尊 ...

  •   月色下的映歌台静谧无声。

      李凝月离开后,只剩下方无远与言惊梧大眼瞪小眼。

      方无远一时无措,他分明在师尊的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疑问:“你怎么还不走?”

      师尊真的把他忘了……

      方无远心底满是莫名的恼怒与不甘,面上分毫不露,说出的话带了怨气,显得有些阴阳怪气:“我这些日子都是与师尊一同睡的。”

      他与往常一般,眉眼间蕴着装模作样的委屈。

      然而这一次,言惊梧并未心疼地立即答应,反倒将目光投向了风歇。

      方无远怅然若失。二十岁的言惊梧会信任风歇,会信任李凝月,但不会与他这个徒弟有任何感情。

      他嫉妒风歇能与师尊相识了二百多年,却也无法让时光倒流,参与到师尊的过往里。

      风歇点点头:“仙尊最近确实一直与阿远睡在一起。”

      言惊梧游移不定的眼睛里满是不安:“那,那你上来吧。”他抿着嘴给方无远挪了点位置。

      方无远知道此刻的言惊梧在害怕,在紧张,但言惊梧无意间的不情不愿还是刺伤了他的心。

      他赌气一般熟练地爬进床里,像是在刻意昭告他那失去记忆的师尊,他们之间曾是多么的亲密无间。

      言惊梧约莫也察觉到了,他一边慌慌张张地躺下,一边结结巴巴地叨咕着“睡觉”,又忽而惊起,唤来了风歇:“我今天吃糖葫芦了吗?”

      正在暗自生气的方无远一头雾水,却见风歇愣怔片刻后醒悟了过来:“仙尊前段时间偷吃糖葫芦被掌门抓住了,他罚您一年不许吃糖葫芦。”

      言惊梧的脸颊仿佛充气一般鼓了起来,与那双圆眼相衬,煞是可爱。他掏出玉简气呼呼地联系上正准备就寝的李凝月。

      另一边的李凝月还以为言惊梧又出什么事了,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我今天的糖葫芦还没有吃。”

      言惊梧那副认真的样子让李凝月一时无语:“风歇没跟你说吗?你犯了错,不许再吃糖葫芦。”

      然而,吃不到糖葫芦的言惊梧不愿罢休:“二百岁的言惊梧犯的错和二十岁的我有什么关系?师尊答应过我每天都有糖葫芦吃,大师兄是坏人,我要找师尊告状!”

      他生气又委屈的样子仿佛李凝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小告状精,吃吃吃!”李凝月不愿跟失忆的言惊梧纠缠,嘴上一边敷衍着闹小孩脾气的师弟,一边将玉简的联络切断了。

      言惊梧满意了,伸手向风歇要了两根糖葫芦,便挥手让风歇退下。

      他贴心地分了方无远一串:“虽然我还不知如何做别人的师尊,但我师尊会给我买糖葫芦,那我的徒弟自然也要有一份。”

      师徒二人坐在床榻上吃着糖葫芦,倒是方无远从未有过的经历。自上次和掌门撞见师尊偷吃糖葫芦后,他再也没见过师尊吃糖葫芦,就连话本也看得少了。

      他拿着糖葫芦学着言惊梧的样子舔了口上面的糖渍,确实挺甜的。

      “你第一次吃吗?”见方无远一副小心试探的样子,吃得眼睛都弯起来了的言惊梧面露不解,“我以前没给你吃过糖葫芦吗?”

      方无远摇摇头。前世的他,吃食都是梅娘一手操办,师尊为了维护他的师道尊严,根本不愿被他知道他喜欢吃糖葫芦的癖好。

      至于叛出宗门后,能吃饱便不错了,哪里还吃得上糖葫芦?

      再之后,成魔称尊,不可一世,却整日打打杀杀,未有过片刻安宁。

      他的否认让失去记忆的言惊梧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徒弟不够好。

      “我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他忐忑问道,生怕他对这个徒弟不管不教,误人子弟。

      方无远哪里舍得让他的师尊这般自责,连忙将两人往日的相处一一道来,说他教他提笔写字、习武练剑,说他为他损伤元神、强行出关……

      “听着像是大师兄会做的事情……”言惊梧听完后很是惆怅,“我还以为我会成为师尊那样的人。”

      方无远一愣,想起李凝月教导弟子的言行,果然与他师尊别无二致。

      他恍然惊觉,他的师尊与掌门李凝月,一个清冷绝尘,一个待人温和,看似大相径庭的性格竟是如出一辙的品行。

      仔细算来,整日喝得醉醺醺的三长老,老实木讷的五长老,风风火火的六长老,也都是清风峻节的正人君子。

      言惊梧闻言,若有所思:“看来师尊出门云游,把我们扔给那个老儒生带了。”

      “老儒生?”方无远不解。

      “就是大师兄嘛,”言惊梧恋恋不舍地吃完了最后一颗山楂果,“他是雍州李家的子弟,学的都是孔圣人的做派。”

      作为一个曾经为祸天下的魔尊,方无远对这些正道门派也十分了解,雍州李家便是最受推崇的修真世家,后来与顾飞河发生冲突,元气大伤,日益没落了。

      “那师祖又是什么样的人?”方无远私心作祟,趁两人聊得正好时问道。他想了解师尊的从前,他想了解师尊的一切。

      “我师尊……”言惊梧的眼睛里满是方无远从未见过的敬仰与向往,“我师尊是天底下最好的修士,他仙风道骨,惊才绝艳,足智多谋,高深莫测,慈悲为怀,以苍生为己任……”

      见言惊梧恨不得用全天下最好的词来形容师祖,方无远心中吃味,明明他的师尊才是天底下最好的修士。

      “这样的人,我也见过一个……”他故意说道,打破了言惊梧的幻想,“掌门师伯就是这样的人。”

      “才不是!”言惊梧生气地反驳,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大师兄怎么比得上师尊?哪怕他尽得师尊真传……”

      话至此,他的声音忽而弱了几分,面上也多了几分闷闷不乐。若说他们师兄弟六人中谁最有可能得师尊真传,那必然是大师兄了。

      二百年后,或许大师兄确实成了和师尊一样的人。那他呢?他又变成了什么样?他会不会让师尊失望……

      “师尊也很好,师尊是天下第一的剑修,”方无远听着言惊梧不小心说出口的喃喃自语,郁结于心。师尊是他的可望不可即,但师尊也有仰之弥高的山。

      他嫉妒师尊心里的高山,却也不忍看师尊烦闷,连忙岔开话题:“师尊是怎么拜在师祖门下的?”

      他像是自虐一般,明知自己听了只有苦趣,但还是想了解更多言惊梧的过往。

      据他所知,师祖风雁临是灵清宫的弟子,后来另立门户,创办了归鸿宗。而言惊梧是广陵言氏的嫡长子,怎么会拜在风雁临门下?

      “我父亲是广陵言氏家主言无争,爷爷被害时,父亲不过十七八岁,他少年即位,以一己之力花费数年铲除了言氏内部为私利争斗不休的人,日益衰落的言氏有了复起的苗头……”

      “二十岁”的言惊梧不懂怎么教养徒弟,只能试着做到有求必应,将他儿时的经历缓缓道来……

      那一年,言无争的妻子赵文珠怀胎十月终于诞下言氏的嫡长子言惊梧。

      “天生剑骨,抓了他,必能练出绝世凶兵!”

      铺天盖地的阴邪之气包围了言家,是循着剑骨灵气而来的江南最大邪派——鬼灵门。

      言无争带着言家众人守在门外,并无惧色。这些年,言家在他治理之下,早已成了江南修真世家之首,对上鬼灵门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而这个天生剑骨的孩子,只要他能平安长大,将会成为他们言家屹立不倒的希望!

      言惊梧并不清楚那一天的具体情景,他只知道鬼灵门虽然铩羽而归,但未曾死心。

      父亲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将他送到一座小院子里,布下重重结界,除了母亲与照顾他的三四个侍女,谁也不能进出。

      而在言惊梧有记忆起,他的生活里只有剑。

      还未识字,先学剑谱。醒了练剑,累了悟剑。

      为了一身剑骨不染俗尘,他甚至不曾吃过五谷杂粮,入嘴的只有辟谷丹。

      更不曾与同龄人玩闹嬉戏过,他的眼前只有四四方方、翻不过去的高墙。

      被困在高墙里的他,直至十岁,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会说话又如何?只要你的剑够强,不必开口,也能让他人按你的意愿行事。”

      赵文珠向言无争提起时,言无争对言惊梧如此说道。

      后来,言惊梧十岁那年,六岁大的言落桐闯进这座小院,哭着指责他这位素未蒙面的兄长夺走了父母亲的所有目光。

      “别哭,”言惊梧不知所措地为这个比他矮了很多、自称是他弟弟的孩子擦拭眼泪。

      话都说不利索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孩子,只能陪在一旁等着言落桐哭完。

      大约是哭累了,言落桐靠在言惊梧身上,不顾言惊梧嫌弃的眼神,将鼻涕和眼泪抹了他一身,嘴里还要喃喃自语着“讨厌你”之类的话。

      “为什么、讨厌我?”这种情绪超出了言惊梧的认知,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爹爹和娘亲心里只有你,他们都不愿意陪我玩,”言落桐打着哭嗝,白白净净的脸蛋早已被他抹成了小花脸。

      “什么是玩?”言惊梧不解,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玩就是骑大马、爬大树,还可以抓鱼、粘知了!”言落桐一说起这个立马不哭了,“赵家来的小姨母还给我烤过鱼,可好吃了!”

      “烤鱼,是什么?”又是言惊梧未曾听过的词,他倒是见过鱼,但不知烤鱼又是哪种鱼。

      “就是就是……把鱼,用火烤了,吃,很香!”言落桐急了,他也不知该如何跟言惊梧解释,见言惊梧的院子里有片小湖,便轮着小短腿,就要下水去抓鱼。

      言惊梧茫然又好奇地看着言落桐钻进水里,扑腾两下后就没了动静,只剩下湖面偶尔有几个泡泡浮出来。

      “啊——二少爷落水了!”

      侍女一声尖叫,呼来言无争与赵文珠,一阵兵荒马乱后,终于将险些被淹死的言落桐救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言无争厉声问道,吓得刚刚醒来的言落桐恨不得再晕过去。

      “我想给哥哥做烤鱼……”言落桐躲在赵文珠怀里小声说道。

      言无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言惊梧挡在言落桐前面,脸上明晃晃地浮现出维护的神情。

      “倒是兄弟情深,”言无争讽笑一声,拂袖而去。

      落在言落桐眼中,只觉得他这位兄长实在英勇无比,竟然敢违抗威厉骇人的父亲:“哥哥好厉害……”

      言惊梧疑惑地看向莫名其妙的弟弟,不过,这个弟弟让他莫名其妙的事情也并非这一件。

      从那日起,言惊梧练剑时,身边便多了个叽叽喳喳的小身影。

      “你不吃东西的吗?好厉害!”

      “你的剑能变出花花!好厉害!”

      “你不认字吗?我教你,这个我比你厉害!”

      言落桐总是一惊一乍,但言惊梧并不觉得厌烦,弟弟的到来让枯燥无味的小院终于多了些生趣。

      他从言落桐口中知道了人活着是要吃东西的,小孩子是要去上学堂的,学堂里还有很多小孩子一起玩,一起上山爬树,一起写字画画,一起趁着先生睡着揪先生的胡子……

      这是被困在高墙里的他从未见过的生活。

      “哥哥,你不出去玩吗?”言落桐趴在书案边,期待地盯着正在练字的言惊梧。

      言惊梧握笔的手一顿,摇了摇头:“父亲不许,他说我生来就是要练剑的,我要做言家的希望。”

      “什么是言家的希望?”言落桐歪头吹了个鼻涕泡,“听着好累哦,都不能出去玩。”

      言惊梧并未说话,他向往高墙外的世界,但他也知道在他剑法大成前是出不去的。

      他唯一能见到的鲜活,是言落桐那双天真无邪的脸。

      “哥哥,你好可怜,我不讨厌你了。”

      “我给你带话本吧,学堂的先生可喜欢看那些话本了,里面有好多外面的故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 二十岁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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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小天使们来都来了,要看看别的吗~QAQ 1.已完结bl小甜饼《乖宝》,点进专栏可看~ 2.预收文 ①现耽:《不守男德》 开朗幼稚直男攻x沉默寡言清冷受 双总裁,三十多岁成年人的爱情故事。 ②古穿今:《白月光替身说我不举》 皇帝攻x太傅受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