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记》弄碧惜颜

28、流年惊换-待嫁

　　（4）待嫁
　　旧景阑珊，新添凄凉
　　三千情丝，今翻如麻
　　采青阁上依旧一曲离殇，唱到人心底去。一落音符，秋叶几近坠尽。
　　此番旧曲却更有几分凄伤之感。
　　阁外，夜影朦胧中仍是一袭白衣，静静伫立听萧。
　　昨日莺莺细语不知何时又一次湮灭。
　　他们回来后再无多说一句话，匆匆路过，掩藏着彼此的心事，都不愿透露。

　　京城里的离奇旱灾愈渐严重起来，北慕为戴罪立功，白日不得闲，奔波在外。而彼时青女依旧捣药，与我们的话儿也逐渐少了。
　　几日后，悦琴从去洛阳的半道上折回来，云儿将事情始末告与她。
　　她沉思半晌，道：“当今之计独有让他们私奔。只是我担心岚清。”
　　“他对青女尚有一丝情意，当初采青死去时他有过后悔，如今我们只要将这种悔意让他记起不就可以了吗？”我提议道，“我越来越确信，北慕是因为青女才失去的情丝。”

　　像北慕岚清这种人，要么不爱，爱了便会全心全意，将自己的情丝全交托于一人，即青女。他的情丝活在对采青的记忆里，一旦采青剥去他们间的记忆，他的情丝也就随之剥落。
　　直到遇见青女，青女身上带着这份记忆，他的情丝又开始萌生。
　　让北慕恢复记忆，再带青女远走高飞。
　　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偷走青女的瓷瓶。

　　这一日，云淡风轻。
　　我将药草收拾完毕，再将药苫子抖净安放好，随即进屋找青女。此时她倚正在窗前擦拭青箫，箫身洁净如玉，空灵似雨。
　　待手里闲下来，嘴唇轻触箫孔，便又是一曲云淡风轻。
　　的确应景。
　　“青女，今日派药你还去么？”我站到她身后，但见她依旧拨弄那一曲箫音，不曾回答我。我只能静静等待，直到一曲尽了，她方收起青箫，站起身：“去吧，青女最后一次派药。”
　　遂下楼，忽觉门外的芭蕉颓然不少。
　　青女仿佛也有所察觉，手指不自觉捻上芭蕉叶子，一点点碎末便在指间飘落下来。
　　“如此算来竟有三个月没有下雨了。”她自顾自吟，“秋雨芭蕉，早晚潇潇，这一季无雨，错过了此番此景，更不知何日才能够再见。”
　　“会再见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尽管这些已经是嚼烂的俗话，但我仍旧毫不客气地套用来安慰青女。青女会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谢谢你，方晓。”

　　将军府后一条街上已站满百姓，悦琴换了件素朴的衣裳亲自派药，云儿手持芭蕉扇对着火炉扇火，十来个药炉呼呼冒着热气，药的微苦蔓延在整条街上。
　　青女将袖子挽起，揭帘走进草棚里。
　　“青姐姐，来了？”悦琴放下勺子转交于青女，青女点了头，接过药勺：“为何不等我？”
　　悦琴脸上露出讪笑：“只想快些派完药好拜托姐姐陪我去一趟布庄。”
　　“是这事儿，我平日里便是闲着，随时可以去。”青女一边舀起汤汁递与接药之人一边与悦琴说着话，“但不知你为何去那个地方？”
　　“姐姐嫁人可是大事儿，自然要裁几套新衣裳。再说往后我就要改口叫夫人了，现在当然要表表孝心。”悦琴说起话儿竟没完没了，眼看着青女脸色黯下去，云儿悄悄扯她一把，她意识到失言便急忙住了嘴。

　　随后，青女再未与我们开口，我们彼此使过眼色，云儿暗地里弄倒水桶，清水打湿柴草，药也无水可续。
　　悦琴高呼：“呀，不好。这可怎么办？”
　　云儿假意道歉，青女无可奈何只得说道：“算了，将剩下的干药派出去，收拾一下回府。我且陪公主去一趟布庄。”
　　云儿接过话：“是我的错，我来收拾，方晓你也陪他们一道去。”

　　一切依计进行着。

　　“青女妹妹请留步。”觅雪忽的出现在面前，我斜睥其一眼，心里充满厌恶。
　　眼前的女子身着古红色深衣，桃花眉目间点染着杏红，艳得吓人。
　　“你还敢找青女？”我横身挡在青女面前，“为什么不说是你陷害的北慕？”
　　她着实吃了一惊：“你—你怎么---怎么胡说？”
　　胡说？
　　觅雪的反常却令我吃惊不小。
　　蓦地眼前出现那夜的一抹古红色身影，难不成真的是她？
　　她这么做的目的不会是针对青女，否则她大可直接陷害青女谋反；自然也非北慕，因为最终她救了北慕。
　　那么这个觅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方晓不得无礼。”青女轻声对我说道，“觅雪姑娘自然是为了救人。”
　　“救人？先害人再救人？”我在心里嘟囔，很不情愿地让出道儿，青女便与觅雪径自站在对面。
　　“觅雪姑娘找我何事？”
　　“也没别的，只想请你吃个饭，算赔罪。”她露出皓齿，一脸灿然，“不知妹妹可否赏脸？”
　　青女即刻摇了摇头：“实在对不起，我还要陪公主去裁衣服。”
　　“唉，我当有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不碍，诸位先随我去明月楼吃饭，然后一起去布庄，过两日我也要嫁与将军，正要看看嫁衣是否成了。”
　　悦琴嘴里不屑吐出任何字眼，青女却是勉强笑道：“恭喜觅雪姑娘能嫁与心上人。”

　　她们，是同一日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