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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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光渐亮，楚钦然直接把他带回了楚府。
此时楚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彻夜未归。她刚从屋里出来，准备去催晨时的饭，就看到俩个高大的人影慢慢悠悠的走进院落。
二人精神看起来不太好，衣衫被各类灰尘杂土染的陈旧不堪。
她愣是看了许久，才认出一旁的是他的宝贝儿子。瞧着楚钦然这身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生气着走上前就去质问。
“好啊你，大晚上不睡觉去哪偷鸡摸狗了，整成这个样子？”
楚钦然尴尬的搓了搓鼻子。“咳…没什么，我陪辰止去轻云峰祭祖，结果脚一滑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了。”
一旁的江无寒眨巴眨巴眼看着他。
祭祖？！他自小就是一人，在市井摸爬滚打长大，可别说是祖宗了，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见过。
但他还是配合着僵硬点点头。“啊对，给您添麻烦了。”
楚夫人听到“辰止”二字也才发觉一旁的人是江无寒，看着他头上还插着两根草的模样摇了摇头。
“先不说这些，你俩快去沐浴更衣。”楚夫人神色犀利看着楚钦然，随后顿了顿。“尤其是你，收拾的像个人以后再来见我。”
待二人全都收拾妥当后，已然疲惫不堪。等卧到榻上时，江无寒接连几日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他舒展了一下心绪，没有力气再去想太多事情，一沾枕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又看到了祁府前的那棵桃树，清香久绕空中，缠到了人的心尖儿上。
他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人正站在树下，一袭素白的衣裳，风意袭来，衣袂纷飞，说不出的风雅无双。
正当他开口欲言时，那人倏地回了头。
清光映下的，是一张俊逸的脸，江无寒望着人上挑的桃花眼只觉分外熟悉。
……
祁昱之？！！
待看清后，他霎时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倏地惊醒了过来，眼底的疲惫不减。
真是一场噩梦。
他只得暗骂一声。
等到楚钦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二人身子不再那么乏力，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跑到厅内扒拉完三大碗饭后，才稍感恢复到了往常的精神。
楚钦然又换上了往日里风度翩翩的装束，乍一看，那个富家公子又回来了。
江无寒不喜图纹太复杂的衣服，随便挑了件素衣穿上就出门了。
但因为其身形挺拔、气宇轩昂，配上那如墨画般的俊眉。谈吐言笑间，仿佛裹上一层破布都是好看的。
楚钦然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儿。“要不要去老地方看看？”
“行。”江无寒双手负背，神色清明。
时隔数日，二人再次来到了品茗楼。嗜酒的人反复无常的往茶楼跑，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钦然此次前来可比上次兴奋多了，满脸的春风得意。
看见他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江无寒一脸愕然加嫌弃，有点想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你来的这是茶楼…不是青楼！
江无寒：“你这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楚钦然：“咳咳，兄弟告诉你啊。” 他神色稍顿凑近了小声道：“这茶楼我后来还真没少来，可巧不巧，我也遇到了自己的那个，咳咳，此生挚爱了，你懂不？”
听罢这话江无寒神色一转，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你这些年和我提过的“此生挚爱”还少？刘姑娘，王姑娘，齐姑娘，林姑娘等等…江无寒在心底默默数着。
但看楚钦然双眼都泛着光，他也不好败了兴，就配合的点了点头。
二人迈着步子走向二层，只见那阁台上的诗册又多了不少，每日客源不断，这老板还真是个生意精。
江无寒随手翻了翻，却未找到祁月清姑娘的新诗，稍有些失落。想必她这段时间也在忙吧。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只见楚钦然自顾自吟道。“所谓伊人——在水一…”
“打住。打住。你这诗也太老了吧。”江无寒虽未曾像楚钦然一样自幼读书，但自后来诗书也是看了不少，倒也自己能琢磨出几分，写出几篇诗文来。
当然，这是为了谁，显而易见。
为何会迷恋那个姓祈的姑娘，可能就连江无寒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自知不是个读书的贤文雅士，别人提的是笔，而他每日拔的是刀。
生于冷血的混沌中，不晓青涩。可即便行于黑夜，满脚淤泥，也有资格对黎明曙光心向往之。
嗜血与麻木早已占据了他的生命，但一个人总要给自己留些空隙得以喘息。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会不自觉的去追求、乃至迷恋什么。
在此刻楚钦然并没有理他，依旧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左一个‘婉婉’右一个‘婉婉’的念叨着。
这不会是被下了蛊吧。？
江无寒自觉站的离他远了一些。
当初带他来这儿还真不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时隔数日，着眼春就要过去了。
晨时苍空高悬，几只莺燕惬意的略于天边。江无寒双手负背，着眼于天。
本希望今天会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不过也无妨。那于诗集中拿出的花瓣，早已干了，幸而未枯，还能嗅到淡淡的清香。
江无寒将一些信笺整理好装着，已然抑制不住心口的狂跳。锋利的眉峰下，那双深邃的眼也染上了少许温柔。
他一大早就把楚钦然从府里揪出来，跑到城中的衣坊里一同去取定制的衣裳。纵然凉风略过发丝，也只觉皓意满腔。
马上就要同祁月清见面了，她会是个怎么样的姑娘呢？是否会被自己负背的刀剑吓到。
想到这儿，江无寒将剑取下，一把扔给了楚钦然。朗声道：“帮我保管一天。”
楚钦然一脸的不明所以然，却还是拿着了。望着一旁人丰神俊朗的模样随后就明白了，不觉暗叹，你小子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江无寒不喜繁琐，所以定制的衣物颜色也是偏为白色调，掩去了一些身上常年以来的杀气，衣襟上带有点缀的几缕云纹，别有一番温润如玉的感觉。
想必店家为了符合他的要求，也是废了不少功夫。
待一切都准备好后，楚钦然也咧着个嘴就准备和他同往。
江无寒疑惑的看了眼身旁的人。“？”
江无寒：“你就别去了，俩个大男人往那一站，别把人姑娘吓着了。”
楚钦然一脸黑线。“好啊你，大清早就把老子喊起来，搞了半天连个过场都跟你走不了。”
“啧，别介别介啊，改天请你喝酒，就这么说定了啊！”江无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随后转身就跑了。“今天多谢了啊楚兄！隔日我必亲自登门送礼！”
楚钦然脸色发青的看着前面已然跑远的人。咬了咬牙：“呸！见色忘义的臭小子！”
等站在原地气消后，还是轻叹了叹。
这些年江无寒都是一个人，现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喜欢的，眼瞧着铁树开了花，楚钦然从心底里还是希望他好。有待秋实果茂，与君共勉之。
继而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臭小子。可别让我失望啊。”
江无寒一路跑到了与祁月清相约好的庭前，春色渐落，风景却依旧如画。他整了整衣衫，于庭中左右踱着步子，心绪难静。
他提前一个时辰就到了，轻笑着摘下几片叶摩挲着，浅浅整理着思绪。
风意不平，撩起他高束起的青丝又微落，于庭中独立，远远望去英姿飒爽、和光同尘。
这光景似乎过得很快，又好像很慢，在这明色苍穹里，他高昂的心绪，一刻都未停。
正当他背对庭外，垂眼看着丛边芬芳馥郁的花儿时。身后传来了一人的脚步声。
是她来了。？
江无寒轻咳了一声，唇角微颤：“星辰入梦思难止。”
“绕月难舍…两相清？”
一个温润的男音从身后传来。
他霎时感觉心脏骤停。
转身一望。
只见一个惊才风逸，探扇浅笑的人正站于庭前，由着浮动的细叶衬着轩然霞举的身影。
祁昱之？？？！
江无寒一脸惊愕，半晌没有回过神儿来。
随后眼底寒意顿起。“怎么会是你？祁月清姑娘呢？”
见人反应如此之大，祁昱之将折扇合起，敲了敲江无寒的头，一字一句的说道。
“在下祁某，佚名…祁.月.清。”
江无寒闻罢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依旧是满眼的不可思议。
“提督大人可别跟我胡闹。今日我有重约在身，无暇复谈往事。”
此人真是阴魂不散！被你再抓一次，岂不误我大事？
祁昱之见他不信，又诵道：“漫城风起，吾与铭风寄思意。” 但他依旧是满脸的风轻云淡。
“怎么，江公子这是对我，动了心？”祁昱之神色轻佻。他狭长而又俊美的眼微微眯着，说不出的风雅无双。
江无寒盯着人姣好的容颜只觉怒火兴起，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们在朝廷做官的人是不是平日里被狗皇帝压迫太久，从而得了什么心疾了啊？”
祁昱之抿唇一笑，神色淡然。“不使点小手段，怎么钓你出来呢。”
“好。好。这么着急见我啊？小爷今天就让你看个够！”江无寒抓起人的衣领，霎时上去就是一拳。
祁昱之将人使劲一拽后而一躲。“找我打架，连个武器都不带？”
江无寒暗骂一声。谁当初知道要见的是你啊。瞬时感到一阵的闹心。
祁昱之：“我之前可是放过你一次。按理来说，是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吧。”
江无寒心下一紧，却断然说不过眼前这个如同狐狸一般狡猾的人。
他只得撒手，将那些信拿出后，狠狠的扔到祁昱之怀里。
黯淡的云遮挡了大片的天光，暴雨临空砸下，闷涩非常。
祁昱之将那信拿过后立于阶前沉默不言，只作行动来表达。他将手中的信纸顺着冰雨随手一扬，寒风轻卷，就落了满地的庭霜。
暴雨倾下，狠狠的砸湿了信面，染上了层层流动的污泥斑点。
此情此景，让江无寒那深负于肩上的愤怒顷刻间全部倾倒，随着那刀刃般雨砸落了满地，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混杂着些许雨珠，一脚泥水就踏了上去，权当踩的是祁昱之了。
祁昱之拂袖而去，没有留一丝情面。他走在雨里，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心里有一股异常的烦躁。
不经意的一回头，恰好看到了那人低着头，正恶狠狠地踩着地上的信的画面。
忽有一利器从暗中飞出，直直的向人刺去。
祁昱之顿时一惊。
“江无寒？！”
祁昱之下意识的将剑刹那间拔出往出狠狠一掷，硬生生的抵挡了那致命的攻击。
江无寒瞬时从怒色中清醒出了几分，只觉大脑一片嗡嗡作响。他急忙将那剑捡起作防御状，随意的抹了把脸后，分外警惕的看着四周。
飒飒的雨意下，不远处的草丛后似乎伏着一个人，他怒火攻心，径直拿着剑就要跑去将刺客乱剑砍死。
祁昱之皱着眉即刻从远处跑来。
江无寒持剑而起，冲向了刺客。
那黑色的身影即刻跑走，他追了上去，不待人反应，持剑挥意中径直捅了人两三刀。
正愁找不到人泄愤，就自己送上来一个。
他砍的极狠，浓浓的血色混杂着雨水溅到了他的脸上。
那人登时在嘶哑惨烈的叫声中死去了。
他将人的面罩一摘，是全然陌生的面孔，于是狠狠一脚踹到了旁边。
脸上的血珠落下，他有些怔怔的看着已站在自己眼前的祁昱之。
他眼底沉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救我？”
祁昱之抿唇不语。可他好似在人汹涌翻滚的目色中，看到了另外一种东西。
他半生纵于官场兵部，历经多少生死悬命之时，早就没有了心。可眼下这一幕是那般熟悉，直和回忆犯起了阵阵的重影。
那雨无情的落在脸上，像磕绊着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异常苦涩。
除却曾经极为相似的经历外，江无寒目前还不能死。
此间只有他们二人，江无寒若是在此时出了差错，临枳阁的人首先就会是一个大麻烦。
回神后。
江无寒此时棱角分明的脸上混杂着血色，现下眼底深沉而不可测。
在那人喘息间，祁昱之似乎看到了一匹嗜血的狼，一种像是噬杀一般的快意顿时漫上了他的心间。
他尤其见不得这明厉的剑眉星目上沾染混沌与血色的模样。
祁昱之冷戾一笑，不明意味的抬起手擦了擦对人的脸，对方凌冽的眉目下此刻一片阴霾。
江无寒将抚在自己颊边的手轻握住，然后重重的甩开。
“自此以后，我们将无半分瓜葛。”江无寒阴沉的看着他。“下次再见，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你拿什么杀我，江无寒。”祁昱之有些轻挑的说道，可眼底却混杂着无尽的黑暗。
江无寒冷笑一声。“呵。拿什么？提督大人想见我，也见到了。敢问今天看够了么？不够的话，我还有更狠绝的一面。”
祁昱之以一种玩味的神情看着他。 “当然不够。”
雨意凉薄，江无寒顿息恢复了一些理智，即可心生一计，今日的落魄就像给他烙上了一个难以引言的印记，他会用更加羞辱的手段报复回来。
江无寒轻挑的看着眼前的人。“情话也传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这场戏这么好玩的话？太早结束不是可惜。”
祁昱之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的狠恶。“你想怎么样呢？”
江无寒即刻扼住眼前人的下巴。“我想怎样？我啊，想把这出戏演完。”
祁昱之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眼神温润一笑。 “假戏真做？我最在行。”
“是么？”看着眼前如玉般好看的脸，江无寒一把将人狠狠地扯到怀里，低头道：“不妨让在下开开眼？”
“江公子，我们之间，要演的可不只有这些。”他刻意用了二人书信往来时的称呼。
江无寒凌冽一笑，看着人在雨意中，睫上凉珠欲落、眼底腥红的模样，心中竟泛出了几丝异样来——真想把他撕碎了。
但他面上依旧坦然，在人耳边轻声道：“没玩够啊，你还想演什么？江某奉陪到底。”他的语气里附着狠意。
透凉的雨落中。祁昱之感受到了耳边那微语间的热气滚烫，登时心下发麻。
后而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狠狠的吻了上去。
江无寒不由得瞳孔一惊。
真是个疯子。
这一吻不掺杂一分感情。
在风驰雨骤中，冰冷的唇交附厮磨，直直杀入了人的心间，苦涩了满腔缭乱的情意。说其是吻，实则更像是暴雨中的撕扯纠缠。
二人的气息暧昧而又深刻的缠绕在一起，烈火燎起，唇齿相依。
暴风箭雨迎面砸下。
落了晶透水珠的长捷微颤，待到青丝湿透，祁昱之才将对方放开。在风刀霜剑中，在他的眼底燃起了一缕火光，熯天炽地，灼烧着眼前的人。
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后，续而说道。
“这样才叫玩够了。至于你么，要杀就来，随时恭候。”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