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路，请你陪我走》里*

26、尾声

　　两年以后。
　　早春三月。
　　倪倪同意了拍摄，但因为中间耽搁了点时间，到了现在，电视剧才拍摄制作完成。
　　牧雅然和倪倪应邀去参加庆功宴。

　　晚上。
　　踏入装修豪华偌大的包厢，牧雅然和倪倪向各位都问候了一声，就入座了。
　　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被请了过来，大至演员、导演，小至打扫的、保安、后台处理的，都已经差不多到全了。
　　十几分钟以后，一个中年老头叫道：“飞翼怎么还没有来？”
　　“再等等嘛，说不定他们有什么事。”
　　一旁的人也随声附和道。
　　飞翼？据说是电视剧主题曲插曲的主唱，是一个当红的情侣组合。但是她们也不追星，所以也不大知道，只是听了名字而已，歌曲也只是听了听，并没有看到他们的样子。

　　又等了几分钟，门终于被打开了，走进一男一女两人。
　　“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来的时候路上有点塞车。”那个女子笑容甜甜地鞠了一躬，抱歉地说道。
　　“以后要早点啊，让这么多人等你不会不好意思吗？”有人笑着责备道。
　　“是、是！一定不会在迟到了！”男子也说着。
　　一点没有大牌明星的傲慢。
　　他们说完，就也入座了。
　　牧雅然瞥过去，觉得他们的脸有点眼熟，但是化妆化得挺浓，一时竟也瞧不出是谁。

　　接下来，无非也就是一些感谢、期望和祝福的话语。

　　临走时，飞翼组合的那女子娇甜挽住男子的手臂，说道：“君箫，我们走。”
　　君箫？倪倪停住了。她向他们望去。
　　她越看越觉得像，真的是君箫？
　　“请问……您是林君箫吗？”莫明地，她竟走了上去，问。
　　“嗯？我是啊。有什么事吗？”林君箫看向她，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地答道。
　　他……忘记她了吗？
　　“没、没什么事……只是打个招呼。”倪倪尴尬地点了点头，说。
　　林君箫旁边的炜炜睁着大眼睛，看着倪倪，说道：“你就是编剧吗？”
　　“不是，我只是原著作者。”倪倪说。
　　“哦……那也差不多了，很好的故事啊！我们唱着都很有感觉呢！”她兴奋地说着。
　　“谢……谢谢。”倪倪笑笑，就走回到牧雅然身边了。耳畔回响着那个“我们”，格外刺耳。

　　待倪倪和牧雅然走远了，炜炜问：“君箫，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她呢？”
　　“你呢？”君箫问。
　　“你装作不认识她，我也只好装不认识咯。”炜炜无奈地摊了摊手。
　　“呵呵。”林君箫让人听不出感情地笑了笑。

　　出租车内。
　　“倪倪。”牧雅然把手覆上她的手，说，“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倪倪没有感情地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玻璃窗外迅速飘过的霓虹灯出神。
　　牧雅然在心中叹气。

　　接下来，由倪倪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被安排在每天的黄金档，上映不久，便大受好评。顺带着，书籍也跟着畅销起来，于是，出版社决定趁势举行签售会。

　　那是风和日丽的一天，阳光暖洋洋的，既没有夏天的酷热，也没有冬天的严寒。清冷冷的阳光，柔和地洒下来，美丽温暖。
　　签售会是在书店前的广场上举行的，只是简易地搭了一个台子，却长长的站满了排队的人。

　　“雅然姐姐！”一个很可爱女生拿着书站在她面前。
　　“嗯？”她微笑。
　　“我想问个问题……可以吗？”她嚅嗫着嘴巴说道。
　　“问吧。”
　　“为什么，你的画里面，男主角都是灰蓝色眼睛的呢？”
　　牧雅然愣了一下，答道：“因为是同一个人啊。”
　　“可是……”女孩继续说道，“不仅仅是这本书诶，其他很多你的插画，几乎都是灰蓝色眼睛的……”
　　“呃……是吗？”牧雅然苦笑。
　　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习惯吗？画的时候，常常就画得入了神，等回过神来，发现眼睛已经是这种颜色了。所谓点睛之笔，自然都是在最后画的，如果因为眼睛颜色就重新画一张，就太浪费了，所以，只好这样由它去了。
　　“是啊。”清脆的声音把她从回忆拉回现实之中，“而且我想模仿，也画不出这种颜色……”
　　牧雅然笑了一笑，说：“要有自己的风格特点啊，不用这样模仿的。”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雅然姐姐，我很喜欢画画啊，可不可以跟你讨教下画技？”女孩天真烂漫地说道。
　　“好啊，你留下电话吧。”
　　“嗯！”女生料想不到她居然会答应，兴奋地答道，留了电话，一蹦一跳地走了。

　　“雅然，你还没忘记他？”倪倪在她旁边，一边低头签名，一边淡淡地问道。
　　“是啊。”牧雅然说，半晌，她又说：“你不也是？”
　　“呵呵……”倪倪笑了笑，同样，听不出什么感情。

　　回到家，牧雅然看到阿布站在她家门口。
　　这两年，阿布和她都有些来往，只不过都是淡淡地联系着。
　　“有什么事吗？”牧雅然走过去，开门，请他进去。
　　“林君柏还没有回来吗？”阿布走进去，坐到沙发上，接过牧雅然递过来的水杯。
　　“是啊。”轻描淡写。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阿布问。
　　“我也不知道。”牧雅然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说道。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继续这样画插画，总还过得去，以后看情况吧。”
　　阿布说：“我是说……你和君柏的事。”
　　牧雅然愣了愣，她不是没看出来阿布对她的用心。
　　“这不用你来操心吧。”她淡淡地说，语气中却有着疏离。
　　“为什么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只是朋友而已，不是知己，不是死党。”牧雅然目光幽直。
　　阿布黯然，只得笑笑，说：“也是，那我走了。”
　　“嗯。”牧雅然捧着热茶，没有起身相送。

　　许久以后，她站起来，叹了一口气。把窗帘拉开，阳光一下子洒了进来，连空气里的尘埃也看得见。
　　阳光很清冷。
　　她突然想起那个女孩。
　　然后，她就真的打通了那个女生家电话。
　　—“你真的是雅然姐姐吗？！”那个女生很激动的样子。
　　“嗯，是啊。”
　　—“啊……太开心了！”
　　“呵呵，我们出来聊吧。”牧雅然莫明地就这样说了，“今天的阳光很好哦。”
　　—“嗯嗯！那在哪里呢？”
　　“我知道一个很漂亮的岛屿，那里有一片康乃馨花田，很漂亮哦，我们去那边吧。”
　　—“好啊，在哪里？”
　　“在签售会书店东面的码头。”
　　—“那我去那边等你！”
　　“好。”

　　在码头，牧雅然又见到了那个女孩，打量了她：她大约才十五岁，像一只娇媚的小猫一样可爱，笑得非常灿烂。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老了很多。
　　她们一起到了那个岛上。
　　“画画最重要的就是学会观察，观察自然里的一切是什么样子，然后记在脑子里，这样你想画的时候就不会不知道怎么画了。”走在长得不是很整齐的树木下，牧雅然很仔细地挑着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到她身上，让她仿佛是一触即化的幻影。
　　突然，她停了下来，转过身，看了看那个女孩，叫道：“在干什么呢？快点跟上来啊。”
　　“哦……”女孩蹦跳着跑过来，说，“雅然姐姐，你好漂亮哦。”
　　“是吗？呵呵。”牧雅然笑了笑，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竺轩。”
　　“很好听啊……”牧雅然淡淡地笑笑，指着前面，说，“快到那片花田了，我们走快点。”
　　“嗯！”

　　“哇……好漂亮啊。”竺轩望着这大片的康乃馨花田，叹道。
　　“是啊，很漂亮。”
　　突然，竺轩说道：“对了……你说要一直观察，那么那眼睛颜色也是一直观察出来的吗？”
　　“……”牧雅然沉默。
　　竺轩好奇地眨眼。
　　“是……”幽幽地叹气。
　　“是雅然姐姐喜欢的人吧？”她笑问。
　　牧雅然过了许久才缓缓地说：“对，很喜欢很喜欢，非常非常爱的一个人。”
　　没等竺轩再说话，她又道：“对了，如果是画漫画，还需要有丰富的经历，这样才能画出好故事。”
　　“想要听个故事吗？”牧雅然问。
　　“好啊。”竺轩笑道。
　　牧雅然坐在了石头上，凝望着无边的花田，说：“我高中的时候，认识了倪倪，后来，在一次体验生活的实践时，我们又认识了枫香……”
　　她缓缓地叙述着一切，视线有些涣散，但是一直是在看着她眼前粉红色的花田。她的目光柔和温润，仿佛是在凝望着自己的爱人。那一点一点的回忆，现在想起来，竟是这么遥远，好像是刚刚听别人说的故事。
　　粉色康乃馨花田旁边，两个女孩坐在石头上，一个在静静地讲述，一个在静静地聆听。

　　微风吹过，树木摇晃，一如正在讲述的葱茏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