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卷二番外(二) ...

  •   卷二番外(二)
      先前言语之人,正是来“无妄派”中做客的闻人瞳心,她“绝情剑”之名如今响遍大江南北,甚少有不知其人的,此次途经深山,竟于无意中发觉一隐世门派,且还得天独厚,坐享这处风水宝地,实是修道之人品行。闻人瞳心素来甚喜这些僻静之处,便给“无妄派”递上拜帖,以期能得见其真颜。“无妄派”掌门天虚子本就性情平和,有容乃大,虽是隐世不出,却也对江湖中事知晓一二,自是早已听闻“绝情剑”大名。

      闻人瞳心爽直真挚,学识渊博,天虚子常年于山中悟道,所知也非浅显,且于“柔”之一道甚是精通,两人一壶茶,一张桌,详谈甚欢,煮酒论剑,诗画会友,这般一来二去,竟也成了忘年交。闻人瞳心自打杀“名剑山庄”后,本是心中惘惘,自觉杀孽过重,此番经天虚子开导,倒是颇有所悟,不再流连于过往诸事,于剑之一道更是大有所获。
      她甚喜山中清静,一住便是一月多,“无妄派”门中已是与她无比相熟,更有年纪相若者与其情同至亲,便如那红裳女郎,便是“无妄派”长老荆决之女,名荆琳,这十数日中,已是与闻人瞳心姐妹相称,两人均是不拘小节的性子,荆琳更是古灵精怪,甚得闻人瞳心喜爱,索性便认了她做干妹子。

      荆琳本是尚有名胞妹,却因诸般事由,随着其母下了山,从此再未回来过,其上有位异母姐姐,乃是当年“毒手罗刹”叶继红与荆决情投意合时诞下之女,此女性情坚忍,数年来竟是不肯认荆决做父,只身流浪在外,着实叫人头疼,唯独荆琳自幼随父居于山中,拜在“无妄派”门下,然虽是常伴老人膝下,终是难解荆决心中郁郁。
      闻人瞳心知晓这番往事后,对这干妹子甚是怜惜,加之联想到自己身世,更觉两人俱是有苦难言,平日里便对她颇加照拂,万事俱是有意无意让她三分。荆琳感念闻人瞳心情谊,以家姐之仪待之,“无妄派”弟子此番本是不得轻易下山,却为着闻人瞳心多加周旋,竟劝得门中老一辈网开一面,准许荆琳偶尔随闻人瞳心下山一看。

      荆琳此时轻笑着道:“好姐姐,你便是太过在意旁的人了,那人虽是孤儿,如今却得拜入我‘无妄’门下,已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何况掌门师伯待他这般好,便是我等……呵呵……怕也及不上他一半……”说到这,不由微叹气,轻声道:“……唉……只是我却不能叫爹爹欢颜,他心中究竟还是惦念着别的人了……”
      闻人瞳心闻言不由黯然,对荆琳道:“妹妹莫要总想这些个伤心事了,待来日姐姐下山,定要将这事放心上,替你寻寻你娘亲和胞妹,若是有缘,只怕还能碰上那位叶娘子也未可知,到时姐姐自当送这几人上山与你和你爹爹团聚……”

      她说是这般说,心中也是没甚把握,那叶继红且不论,“毒手罗刹”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便连她女儿也非是好相与,若是闻人瞳心去做说客,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非是可轻易说动的,这两人如今飘忽不定,踪迹难寻。再说那荆琳娘亲和她胞妹,这两人却是叫荆决给生生气下山的,若是好劝,则当日也不致闹到这般地步,儿女随爹娘各奔东西了。
      她隐去心中黯然不说,只待荆琳也莫要再为这事伤神,然荆琳何等聪慧,见闻人瞳心欲言又止,便已是心中明镜,遂叹道:“姐姐也不必太过记挂了,当日爹爹之事,我也是不可多加辩驳,然那几人也非是姐姐能劝得的,唉……也罢,我便在山上伴着爹爹终老吧……”
      闻人瞳心拉着她道:“莫要多想了,这便随我下山一回吧,你往日里不尽盼着下山吗,如今可给你盼来了,莫要为了那不着边际之事坏了心绪!”言罢便带着她往山下去了。

      却说那边陈天望回了房中,只觉满脑俱是闻人瞳心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忙晃晃脑袋将之挥去,然茫茫然中,又是不由记起她样子,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哀伤,在闻人瞳心面前,他却是首度这般在意自己身世,只觉自己一个贫寒孤儿,实是自惭形秽。
      自闻人瞳心拜访“无妄派”以来,已是一月有余,这数十日中,他由初识到熟识,渐渐对这女子情根深种。他虽是心知不可,然情之一物,又怎是说不可便能不再挂念的?

      年年岁岁俱是有结发之人于三生石下缘定终生,纵是沧海桑田,也是毫无所惧,这便是早于不知何时一往而深,哪里是一句不可便能止了。世间唯此物最是叫人神伤,今日因便是他日果,陈天望今日动了执念,然试想闻人瞳心其后非凡造诣,也是皆出于此,实是不能轻易辩是非,便是真要论个黑白,也是诸人无才补天,枉入红尘罢了。

      陈天望想到这,猛地一甩头,暗暗道莫要动了执念,那可就要犯大忌了……他一面想着闻人瞳心,一面又警戒自己,一时不能两相权益,竟是苦恼不堪。到得夜色朦胧时,他尚不能理清自己思绪,不由长叹一声,起身开了房门,见四下无人经过,便一点地上了房顶,于昏昏黄黄中,朝着密林中而去,微风迎面袭来,倒也舒爽,扫尽心头郁郁——
      他疾奔之下,只一盏茶时分便到了往常那处,他略调匀气息便盘腿坐下,听着泉水叮咚,不一会儿就入了定,外物皆是如梦似幻,便连近日来的苦恼,也丢至一旁不理睬了。
      这般运气周身数遍,只觉丹田内似有无边劲力绵绵运转,他不由心下微喜——

      这时只听闻不远处竟传来个声音笑道:“……哎哟,我道是谁,却是那疯师弟来着……”
      边上另一人忙道:“妹妹不可胡闹,他正是练功的紧要关头,那你这般说法,岂不是要叫他分心?那可就是大大不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交关,可不能做玩笑话了!”
      那先前女子闻言顿了顿,轻声道:“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吗……”

      陈天望听到这,再耐不住,只得调息一会儿,起身看向那处,只见一红裳女子似笑非笑地斜视着他,另一白衣女子眉间微蹙,双目有水光隐隐,虽不是绝色,却自有其韵味,似是烦恼,又似是豁达,一脸神色难辨难猜,然其目光所至不怒自威,颇有几分人上人之气。
      陈天望到不在意那红裳女子之言,却是不能不去看那白衣女子,只因那正是闻人瞳心与荆琳。两人下山采买器物后,复又上山来,却未曾走那大道,绕了绕远路,却不成想找到这处宝地,灵气滋生,正是修炼的妙处。世上之事皆是无巧不成书,两人所见之处,却正是陈天望平日里修行所在,偏生此时还给撞个正着,实是天意如此。

      陈天望微叹口气,转而正色道:“师姐好,闻人小姐好,在下这番可是唐突了,然此时天色已晚,山间猛兽颇多,两位虽是武艺高绝,然终究不能太过大意,还是快快回了吧。”
      荆琳上下打量着他道:“你叫我们回,自己却半分回去之意也无,如何以身作则?”
      闻人瞳心闻言不由微摇头,无奈笑着拍了拍荆琳肩头,却转向陈天望,微顿了顿,犹豫着道:“你该是虚长我一些,然江湖中不拘这个小节,我便直呼你天望,也不为过吧?”

      陈天望一愣,遂心中微有所动,只觉大妙,道:“……不为过的,且若论江湖之事,闻人小姐本就是在下前辈,这称呼当得的,闻人小姐不必这般顾虑才是。”
      闻人瞳心点了点头,又道:“我见天望所练功法似是有大成,且借着这处宝地之便,该是日进尺许,然……”说着,似是在思索着,一时皱眉不语。
      边上荆琳见状,不由笑道:“姐姐,你这番话当可照说不误,我这师弟定是不会怪罪的。”

      陈天望不由微奇,却见闻人瞳心忽的叹道:“唉……也罢,我便直说是了,贵派常年居于深山中,虽是身负绝学,然……然江湖之事,本就是如流水般,若是刻舟求剑,那便是要着了道……诸般变化皆是弹指间,贵派纵是不与红尘接壤,却也难以独善其身……唉……这话却是不该我来说了……”她偏头看了看荆琳,又看了看陈天望,接着道:“……我这妹妹素来古灵精怪,世上之事不怪者她反倒不喜,故也不甚在意,而天望却非是这般,若是我这大不敬之言惹恼了你,还请莫要闷在心中,我定不会怪你的。”

      陈天望心思敏捷,方闻言便已知晓了七八分,此话也正是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故虽是为着身份,须得为师门一辩,也是不能反驳,张了张口,终是不由长叹道:“闻人小姐实是巾帼不让须眉,这番道理,你知,师姐知,在下也是略知一二,然唯独……”他说着,微瞥了眼荆琳,一时不知该不该说,这道理,却惟独门中长老不知了。

      荆琳适才听了他所言,也是心中一震,只觉自己这做师姐的,竟也及不上这八师弟了,她又看了看闻人瞳心,心中更是微惭。自己父亲本是派中长老,故地位甚高,她仗着这方便,整日里便是玩闹,纵是心智早开,也是从未在意过门派中大小事务,便是说到练功,那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嘴上说一派,心中却不甚在意。
      只因常年居于山中,便隐隐有了懈怠,且便是功夫练得再好,也是不能违背了规矩下山的,那又何必还要这般辛勤地练功?又为何还要练武?自己如是想法,门中之人则俱是这般想法,人人不愿勤加修炼,只当练武儿戏一般,未曾放在心上,若是不能下山,则再高明的武艺也未曾比得上一日清闲。

      她虽是聪慧,然终究不能大彻大悟,自前些年明白这事后,于练功一道,便再不如以往勤奋,心中便更是瞧不惯陈天望做派,很是不满其坦然自若之风。今日得闻其真心,竟是不同于面上随意,心中只如明镜般,看得通透,想得深远,远非自己所能及。
      且他方才那说法,竟是将荆琳也算在“所知”之人里了,荆琳闻言不由更是惭愧,再看陈天望,一时竟只觉这师弟也并不那么惹人厌弃,又想到他身世孤苦,自己往日那般对他,实是有失偏颇了,心下一软,便温言对陈天望道:“……师弟不必顾忌,我也知,你是要说我那爹爹和一众长老了……唉……便是掌门师伯,心中只怕也是不曾想过这事,当日丘壑早已是今日云烟,又有何物能一成不变?我派不让门下弟子下山,只怕也是闭关自守之意……姐姐所言甚是,若江湖中日日变化,我派却一成不变,则终有一日要……”

      她这话不必说完,另两人早已知晓其意,陈天望看了看荆琳,只觉这师姐竟是较之往日亲厚不少,心中虽是忧思不减,也不由稍感宽慰。三人这番闲聊,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叫人知晓了自己真实心思,一时颇有几分知己之感,且三人年纪俱是不大,本就不同老者固执,原先那些小小不如意,一会儿便烟消云散,聊着聊着便相谈甚欢了。
      三人自此常常于此处相会,更有评书论剑,交手过招,较之门中之人整日里打闹玩笑,几人却是潜心修行,以武会友,一晃十数日,修为竟是精进不少,俱是心中大慰。

      陈天望于这十数日中,更是心里欢喜不已,只觉能得与闻人瞳心多处一日也是好的,一面却也不愿唐突了她,只将自己这番心思藏于深处,一丝不露。
      荆琳却是越发觉着三人如此甚好,谈天说地,朝华夕月,纵是时不时戏弄陈天望一番,也不如先前那般带着恶意,乃是纯属兴起,心中无甚怨念,对这师弟竟比往日好了数倍,闻人瞳心见状也是哭笑不得,然三人此时情谊深厚,倒也不在意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卷二番外(二)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