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孤**柔

61、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石壁之外，慕容无素正与马成风拼斗，却见突地出了这番变故，心中大惊，手上不停，连着数招逼退马成风，抢到胡英起托起石壁之处，朝里面喊道：“诸位！小绾……”
　　他话未喊完，马成风已是挥刀而上，慕容无素不敢小觑了这人，只得回身抵挡，一时石壁两边均是自顾不暇，闹了个僵持不下，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
　　马成风甚是诡诈奸猾，与慕容无素相斗时，竟还时不时对胡英起放出袖箭银针等物，胡英起此时双臂俱是支撑石壁，哪里能挡得，慕容无素见情势危急，只得出手相救，再者若是胡英起身亡，则这石壁后一众人俱是要葬生火海，可是一分也缓不得。

　　只见慕容无素手上玉笛一个“凤凰三点头”，直打马成风胸腹要穴，那人却冷笑一声，反手对着胡英起之处便是一枚袖箭，慕容无素这一招立时胎死腹中，转身去挡那袖箭。
　　马成风趁势一个“夜叉探海”，抢上两步，刀刀进逼！
　　只因此时马成风已是看出他心中有所顾虑，便笑着道：“这位公子，怎么出手不若方才那么顺溜啊？莫不是忧心于那边之人？”慕容无素边格挡边轻声道：“马堡主此言差矣，在下实是事不关己，里面之人如何，与在下却是无甚关联。”

　　马成风不由大笑：“公子这话却是要骗过谁？你若是不在意，何必这般焦急地去挡？”他言罢，竟是转而招招对胡英起出手，慕容无素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却是当真不得不去挡，马成风打得渐入佳境，他却是如陷泥中，处处被牵制。
　　慕容无素目中寒光一闪，看着马成风不语，他本是几次咬牙想用“昙花一现”，然一想到这之后指不定还有何事，心中又是犹豫。只因若是此时用了，虽是可极快解决了这人，其后却再无自保之力，然若是不用，则势必僵持不下。他心中直如翻江倒海一般，不停想着石壁那边陈昭绾不知如何了，只觉若是不立时过去，怕要遗恨终生。

　　那边石壁后，陈昭绾一人力敌数人，拼斗的不可开交，他此时已是气滞丹田，胸腹间一阵疼痛，无奈却是收手不得，只得道咬牙强撑。
　　眼见面前一仆役抽刀“紫电穿云”，边上一人“横扫千军”，一人攻面门，一人扫下盘，且皆是不要命的打法，陈昭绾一提气，足下连点，“鸳鸯连环踢”急点两人刀背，几下一踩，一跃而上，竟是站在一人刀面上，他轻功高强，顺着那人单刀走势连上两步，一下竟将那刀背直当做独木般行走，如履平地，这份轻功着实叫人不敢小觑！

　　他一瞬便走到近前，抬腿便是一个飞踢，正中一人神庭，那人一声痛呼，手上单刀便要拿不住，然这人乃是哀兵，胸中自有一股子狠劲，眼见是不活了，竟扔下单刀飞身扑上，紧紧抱住陈昭绾腰间，到死也不松手！边上一仆役脸露悲戚之色，却是目中寒芒顿现，大喝一声，直挺挺举着单刀就朝陈昭绾头上劈去——
　　此时陈昭绾腰间被一人紧抱，此人却是死不松手，任是他以“无花折花手”的阴柔劲力掰开那人双手，也已是对面前劈来之刀闪躲不及，情急之下，他一个后仰，带着腰上那人一同朝后倒去，硬生生以毫厘之差避过那单刀！

　　陈昭绾脸上隐隐感到一股森冷之气于面前一寸处掠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然这一刀之势未停，那仆役悲愤无奈之下，竟是拼死一搏，武艺较之先前高出不少。
　　他见陈昭绾被一人拖住，脚下竟猛地一个飞踢，人已是借着这一踢之力跃起，大声呼喝着，双目圆睁，头上青筋暴起，左手一伸，抓住陈昭绾右臂！
　　陈昭绾一声冷笑，一手倏忽间拂上那人左手，只一拂之力，便用上了“绵里藏针”劲力，一下拂得那人骨节俱碎！那人大声痛呼，手上却是半分不松，紧紧抓住，脸上一片决绝，右手单刀直劈而下，竟已是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誓要将陈昭绾立毙刀下——
　　陈昭绾回手按上那人天灵盖，只听“嗑啦”一声，那人七窍流血，双目泛白，便在这般情势下，他手上单刀下落已是势不可挡，陈昭绾一按之后，胸中一滞，竟是未能避开，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单刀落下，心中一阵发凉……

　　周遭众人见状俱是一声惊呼，便在这时，石壁外忽的闪进一个人影，这人竟是极速，只脚下一晃便已进到前来——
　　正是慕容无素听那边众人惊呼，再是按耐不得，用上了“昙花一现”，他这一下功力直可与普觉之流比肩，只一个“倒踩七星”便甩脱马成风，闪进石壁！
　　陈昭绾本觉万事休矣，竟见面前单刀猛地被一支玉笛击飞出去，后面那仆役一晃，便是歪倒在地上，死了个透彻。他浑身一震，看着面前那个翩翩公子，只见此人身上一片灰尘污渍，衣角袍袖更是欲断未断，便是这般狼狈，却是气势惊人，一脸淡然自若。
　　陈昭绾忽的觉心中一松，一下气血翻涌，再忍耐不得，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出——
　　慕容无素见状大惊，一手揽住他，连点他几处大穴，轻声道：“此时不是地方，待出了这处再说。”陈昭绾点点头，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抓住慕容无素衣袖。

　　那边胡英起力撑石壁，已是双臂流血不止，却不敢稍有松懈。
　　马成风见慕容无素闪进石壁后，先是一惊，跟着便双目寒光闪过，紧盯着胡英起冷笑一声，抽出两枚银针，手上一翻一弹，便朝着胡英起胸腹疾射而出——
　　胡英起无闪躲之余，竟是大喝一声，硬生生挨了这两针，手上使劲一撑，双目紧紧盯着马成风，大声喊道：“诸位快快出去吧！老朽便在此处与这奸贼同归于尽！”

　　陈昭绾见状大惊，却是苦于一丝劲力也无，只能紧紧抓着慕容无素领口，有气无力地道：“快快杀了这奸贼，救下胡老爷子！”慕容无素一手揽着他，看着石壁处冷笑一声，足下一晃，一矮身，电光火石间便出了石壁，手上玉笛直指马成风！
　　马成风大惊失色，未成想他竟来得如此之快，一时闪避不及，只得抬手招架，一瞬过招，慕容无素嘴角微挑，目中冷冷，马成风心中暗道不妙，猛地只觉手上一痛，收回一看，却见手掌上赫然中了一枚银针，正是慕容无素所发！
　　这一下不由吓得他大惊失色，脸上立时一片惨白，冷汗潸潸而下，一咬牙，右手单刀直劈而去，只望快快解决了这几人，便能上去就医。

　　这时只听慕容无素一声轻笑，道：“马堡主不是甚喜这般物事吗？在下便送堡主一枚岂不甚妙？这上边涂的乃是‘逍遥散’，却是不会让人丧命，只散去全身功力，奇经八脉如遭刀割，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马成风闻言，一脸惊骇欲绝，却是也无法。
　　慕容无素说话间手下不停，他使了“昙花一现”后功力大进，便是手上带着一人也是丝毫不缓，几招一过马成风便惊呼道：“‘昙花一现’！你竟练了这邪功！”
　　慕容无素笑道：“……邪不邪端看谁人所使，便是马堡主使的乃是‘五行拳’，只怕也是心术不正。”他双目一眯，手上玉笛弹出刀刃，几下连闪，竟飞身“燕子抄水”，带着陈昭绾直掠而过，手上玉笛轻轻一划，只听身后马成风一声惨厉之极的惊呼——

　　众人一看，只见他已是双目一片鲜血，慕容无素飞掠而过时，便已挥笛刺瞎他双目！
　　马成风疯魔般嘶声惨叫：“……你们这些杂碎！全都该去死！这天下都是我马家的！什么‘千机锁’，什么碧水云天，这都是为我马家堡所备！你们全都去死……”他喊着，手上单刀不断挥舞，只见他面色忽的发黑，一下吐出口血来，坐倒在地，正是毒发。
　　此时众人已是从石壁后逃出，胡英起面上惨淡一笑，狠狠瞪着马成风，一声大喝，猛地双手一撑，将石壁撑得向上飞起一段，他双手得了空，竟一把将那马成风抓进石壁后！

　　此时那石壁又是下落，胡英起猛地抬手一撑，吐出一口血来，颤声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终究叫你这奸贼得了报应！哈哈哈！哈哈……”他大笑数声，竟是头一歪，双手一松，只听石壁轰然落下，将一片火海与石壁外众人相隔！
　　胡英起已是被压在石壁之下，腰间被压得一片血肉模糊。他中了马成风银针后受伤本重，此番拼尽全力，大仇得报，心中无甚牵挂，竟是带着浅笑看着众人道：“走吧……走吧…….我……”这话尚未说完，便是双目涣散，一下垂下了头，再也不能发一言。

　　陈昭绾心中巨震，转过头去不忍再看，只觉胸腹间一阵疼痛，不由轻呼出声，皱紧了双眉。慕容无素脚下不停，带着他往地道口飞奔着，听他轻呼，便轻声道：“小绾莫怕，你这番只是用劲太过，受了些内伤，待在下寻个医馆，便能大好啦……”
　　陈昭绾闻言，不由一下哭笑不得，轻声道：“我又不是黄口小儿，哪里要这么哄的了……”两人这番共患难，竟是不再敌对，言语间也未暗藏珠玑，一时俱是只觉心头大定。

　　只听慕容无素似有若无地道：“……在下初见小绾，本就非是在济江之上……”陈昭绾抬头看他，慕容无素却不转头，直直看着前方道：“……边荒小城，布衣乞儿，智斗地痞……”
　　陈昭绾心中突地一跳，猛地道：“……竟是你？那人…当日那惊呼之人……竟是你……”
　　慕容无素带着笑意道：“小绾只说自己耳力过人，听过一遍便绝不会忘，在下倒是不敢恭维了。当日在下乃是途经贵处，目睹此事，你之后悄悄尾随，在下也是有意避开，未成想再见便是在济江之上了……”陈昭绾想到自己确是曾这般说过，不由微赧。

　　两人去得甚快，一下便出了地道，跟着便等在马成风房中，待其余众人皆是出了此处，慕容无素便走向那白玉瓶子，轻轻一捏，他这一下暗藏内劲，立时便将那瓶子捏得粉碎。这时只听一阵机关轻响，那地道之门徐徐阖上——
　　这漆黑幽深的地道也将带着它的主人，带着无数江湖豪杰的尸骨，带着悔恨和怨毒，带着欢欣和叹慰，长眠于此，也许百年之后会再度开启，却非众人所能料的了。

　　众人俱是感慨万千，更有数年不出牢笼者，辅见这青天白日，不由泪如雨下，一时竟无人想到之后该如何。陈昭绾本是气血翻涌，出了地道深吸口气，竟觉着好了些，对慕容无素轻声道：“如今却该如何是好，这许多人……个个俱是江湖前辈……”
　　慕容无素也是微皱眉，闭目思忖了番，道：“唯今之计，只得通知他们所属门派，待他们门中定夺了……这乃是大大的丑闻，想来马家堡今后定是不能在江湖中立足。”
　　陈昭绾犹豫着道：“可……有一些仆役，本是被马成风相逼，更有些不知始末，这……”
　　慕容无素转头看着他，叹道：“小绾须得知晓，何谓江湖？江湖中本就无这许多对错之分，争的乃是一时，一步错便是步步错，何来对错之说？”

　　陈昭绾知他所言属实，心中叹息，却也是无法，便不再言语了。
　　便在这时，众人只闻外边一阵喧闹，竟是人声鼎沸。陈昭绾心中一禀，只觉似有何事尚未了解，猛地生起一股不祥之感，双眼紧盯着外边，一言不发。
　　慕容无素脸色数变，轻声道：“小绾觉着可还能撑一会儿？”陈昭绾黯然道：“实是不能了，若是再有何事……唉……倒是无素，你方才使了‘昙花一现’，如今……”
　　慕容无素闻言不语，却拉着他往外边走去，边走边对后边众人道：“诸位，此处非是好去处，还是趁此时机快快出去为好。”他走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一众人均是江湖名宿，虽是常年囚于地底，之前却是惯于被人尊崇，此时见慕容无素态度恭敬，心下俱是愉悦，便微微点头，顺着他意，笑着走在前面，心中暗暗赞叹。

　　慕容无素只将一众人让在身前，待他们走出后，方拉着陈昭绾也跟着出去。陈昭绾见状，心中突地一跳，立时便明了，沉声道：“……无素是想将这些个前辈当做……”
　　慕容无素似笑非笑地轻声道：“……外边不知是何情势，在下进来时可非是这般样……只怕……而如今我二人皆是无力动手，还是请人走在前边试试斤两的好。”

　　陈昭绾立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也终是一声叹息，一言不发。只因他也非是什么圣贤，此时性命攸关，也是顾不得这许多，若再责备慕容无素，倒显得自己矫情了。
　　待一众人走出主院，到了前厅，见正是数十名马家堡仆役手持单刀围住一群人，陈昭绾见状，心中一禀，扬声道：“前面的是哪位朋友，在这堡中被困？”
　　那被围住的人里忽的传出一个声音：“……绾绾？方才出声的可是绾绾？！”
　　更有一人欢喜地道：“哎呀，正是小昭的声音，这下可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