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景》南枝

4、第四章

　　第四章

　　不知不觉两人关系更近了，每天都相约一起吃饭，陈曦打两个菜，林景打一个菜，两人把菜放在一起吃，陈曦吃里面的肉，林景吃里面配的素菜，这样便不用浪费，两人合作愉快。
　　但是对于林景不吃肉，陈曦还是觉得很奇怪的，有一次就问他了，道，“你怎么会不喜欢吃肉呢？”
　　林景看了他一眼，就把眼皮耷下去了，他的眼皮很薄，又双得非常厉害，眼睫毛长长的，却不是很黑，带着栗色的样子，那眼睫毛眨一下，陈曦便觉得那小刷子一样的睫毛能够刷到自己心上去，以至于心痒痒的，有时候身体都会被那睫毛刷痒，甚至让他不由自主想伸手去摸他的眼睛。

　　林景想到了自己家的情况和从小的成长，他家里住在山里，到现在他家那边都没有通公路，每次回家要先坐两个多小时的大巴车到镇上，然后再转近两个小时的摩托车，之后再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这才能到家，因为距离太远，他这学期只在国庆节时回过家，其他周末都不回家的。
　　他家因为距离镇上远，所以并不能经常吃到镇上的鲜肉，即使家里有点钱也没地方买肉吃，所以家里吃的肉都是家里过年做的腌肉，这样味觉和嗅觉习惯下来，他已经吃不来鲜肉了，闻到鲜肉的味道就觉得腥臭得厉害，所以根本没法吃下去，不过，这种原因他却觉得不好对陈曦说，于是只又把那薄薄的眼皮掀开，望着陈曦说道，“每个人都有喜欢吃和不喜欢吃的，你不是也不喜欢吃香菜和芹菜，怎么就怪我不喜欢吃肉呢。”

　　“这完全不一样嘛，大部分人不是都不喜欢吃香菜和芹菜。”陈曦道。
　　“有什么不一样，那仅仅是说明你的味觉和平常大部分人一样，我的不是大众味觉而已。”林景辩驳道。
　　林景平时很少和人辩驳的，他不是很喜欢说话，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和陈曦在一起，以至于才渐渐和他话多了起来。

　　面对林景这样的答案，陈曦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在心里想着要是什么时候能够把林景的味觉掰过来就好了，看他瘦得那个样子，手腕细得让人感觉一握就要断一样。

　　深冬来了，学校里在元旦节的时候有歌唱比赛，林景是到元旦节前几天才知道元旦节前一天晚上不用上课，大家都可以看歌唱比赛，得到这个消息是从同桌的女生和另外一个女生兴高采烈地说有哪些人要去唱歌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

　　他的同桌是个身材小巧玲珑但绝对称不上好看的女生，林景和她做了近一学期的同桌，也只限于知道她的名字叫邓妮，是走读生，因为他不喜欢说话，而邓妮是那种上课前几分钟才到教室，放学就离开的人，所以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过交谈，根本谈不上一点同桌情意。
　　到高二的时候，林景才从别人那里知道他的同桌邓妮是县里教育局局长的女儿，因为他成绩好，老师故意将这女生安排在他身边帮忙带动人家学习的，但其实林景从没有给邓妮讲过一道题，因为邓妮从来不找他说话问他题目，邓妮平时看林景的眼神也是那种疏远的，并不想和他有接触的眼神，于是这个女生态度这样，林景也不是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两人之间没有交情是一定的。

　　“陈曦是唱《冰雨》啦，唱得和刘德华几乎一模一样，真的，周歆你认识吧，现在和陈曦在谈恋爱，上次我和她一起去听的。他们在‘临泉’里面唱。”激动地和邓妮说这话的是班上的肖琴，林景也只知道她的名字而已，瓜子脸长了痘痘的女生，看她那激动地说到陈曦的样子，林景便抬起眼皮多看了她两眼。

　　林景每天只和陈曦一起吃饭，吃完饭后林景就上教室去，陈曦去干什么他不知道，他心想陈曦前一个女朋友不是那个头发又长又直的女生吗，好像不是叫周歆这个名字，难道他又换了女朋友了啊，这个人这种地方真不是和他一个国度的。

　　“不过陈曦太傲了，他只和美女在一起，别的人都不搭理，真是的……”肖琴说着，不免撇撇嘴抱怨了一句。
　　邓妮的手指在林景的桌子上敲了一下，在做数学题目的林景抬起头来看她们，邓妮道，“你是和陈曦一个寝室的吧？你去听陈曦唱歌么，下次带我们一起去。”
　　邓妮即使说这话的时候也是那种略微疏远的态度，他的这种态度完全不是高傲了，而是傲慢，林景本就是心思敏感的人，对于她的这种态度心里自然不舒服，于是只摇摇头就低下头继续做题了，再没有理睬她。

　　邓妮看他这样也觉得无趣，便也不问他了，和肖琴说去找另外的人带她们去KTV听陈曦唱。

　　晚上陈曦又是寝室熄灯后才回寝室，他回寝室的时候林景正一边泡脚一边听着复读机，一边打着手电筒对着《疯狂英语》看。
　　陈曦回来了他头也没抬一下，陈曦看他那样专注，就把头凑过去看他拿着的书，这套《疯狂英语》是陈曦的书，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林景那里。

　　因为面前突然多了个人，林景才把头抬起来，这才发现水盆里的水都凉了，把复读机关掉，东西放在床上，赶紧把脚拿起来擦干。
　　林景想到下午邓妮说的话，就问陈曦道，“你要唱歌么？”
　　陈曦正准备洗漱用品去洗漱，听到一愣，然后就说道，“周歆要听我唱歌，就唱着玩呗。”

　　林景端着水和陈曦一起往水房走，陈曦看着林景笑道，“你要不要听我唱嘛，我在寝室唱给你听，不过，胖子、张弘他们估计要骂我吵了。”

　　林景想到邓妮她们那么期待，陈曦应该唱得非常好，笑着说道，“那你唱来听听。”

　　走廊上的灯正好映在林景的笑脸上，林景仰着脸看陈曦的样子让陈曦心情非常愉悦，随性而起就开始唱刘德华的《练习》，林景以前几乎没听过流行歌曲，即使是这首如此出名的他也是第一次听到，陈曦声音好，唱功好，又很有味道，林景一听就惊为天人，洗袜子的动作都变慢了，之后就一直夸赞道，“你唱很好啊，很好听。”

　　林景那笑意盈盈，眼睛闪闪发光望着他的样子让陈曦极有成就感，之后很长的时间里，陈曦都是林景的自动音乐播放机，只要想听，陈曦就开唱。

　　元旦节很快就到了，因为学校礼堂坐不了太多人，于是大部分人都是在教室里看电视里的现场直播，林景望着电视机，心情平静，完全没有班里其他人的激动和期待。
　　学校的电视拍摄效果可想而知，首先声音就不是很好，画面有时候也晃动得厉害，主持人的脸因为灯光反光而感觉油光闪闪的，实在有些可怖。
　　女生总是感情比男生来得外放，当女生上台唱的时候，即使女生很漂亮，教室里也只有几个男生说这是哪个班的，人品如何如何，或者说是哪位的女友，或者有哪位在追求之类，而当男生上台演唱的时候，有一个三人组成的男生小乐队，林景不仅听到本班的女生尖叫鼓掌的声音，别的班上传出的声音也大得同样清晰可闻，邓妮和她的几个小姐妹坐在一起并且把林景的位置也占据了，林景只好挤坐在第三排的两个男生中间，听得邓妮她们又在普及帅哥知识，说台上的人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然后啥啥啥，仿佛人家家里的祖宗十八代都打听清楚了一样，林景对这些人的如何如何不感兴趣，却心想邓妮她们要是把追帅哥的心思放在学习上，哪里还能是班级倒数的成绩呢。

　　陈曦是倒数第二个节目，随着灯光闪烁，他上台来，居然还带着一把吉他，开始唱。
　　林景抬头望着电视，静静望着电视里站在舞台上的他，心里的感觉非常地微妙，那个人站在舞台中央接受众人仰望，而他只是一个坐在电视机前同学校几千人一起看他的观众，但是，他却也是这群观众里和那个人很近的一位，因为他们是同寝室上下铺，甚至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在一个盘子里夹菜呢。

　　教室里的女生在他唱到高潮的时候便开始叫唤，甚至有从楼下班级传来女生集体喊“陈曦陈曦我爱你”的，真是让没见过世面的林景觉得这些人好豪放，他都替她们和陈曦羞愧了。

　　因为班级里的女生声音太大了，林景几乎没有听清楚陈曦在唱些什么，但是，毫无疑问地，陈曦站在舞台上，就像一个发光体，即使学校的摄影设备很烂，画面不断地抖，声音里杂音很重，但陈曦那高挑的身材，弹吉他很酷的表演，还有唱功表情极佳，都让他给人以极好的感觉，特有明星范儿。
　　就是从这次歌唱比赛，陈曦就从年级草晋升为校草了，以前是收本年级的女生的情书，之后不仅收本年级女生的情书，还收高年级师姐的和初中部师妹的。

　　林景觉得自己看到陈曦站在舞台上那样亮眼的表演心里也渐渐升起一股激动和自豪，那是因为自己的朋友赢得了大家的认同，在陈曦唱完下台的时候，他也使劲地鼓掌了。

　　这次歌唱比赛第一等奖是一位用美声唱《我爱我的祖国》的女生，第二等奖的曲目也是唱热爱祖国类的，这是理所当然，所以，陈曦被排到了第三等奖，领奖的时候陈曦没有上台领，是一位女生上去帮他拿的。

　　林景还在为此觉得奇怪，陈曦已经从教室外面回来了，他只在表演服外面裹了一件大衣，也许是脸上上了舞台淡妆没洗的缘故，林景觉得他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

　　陈曦往林景的座位上看了一眼，那坐了林景位置的女生便红了脸。
　　领奖完毕，教室里的灯被打开了，陈曦往后走的时候看到了夹坐在两个男生中间的林景，眉毛一挑，教室里的男生和女生都往陈曦的位置上涌，问这问那。
　　林景往陈曦的位置那里看了一眼，正好就对上了陈曦看过来的眼光，陈曦的目光平静而温柔，林景朝他露出个笑容，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他心里的感觉很奇怪。

　　陈曦是他在这个学校的唯一的朋友，林景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对于陈曦来说，林景只是他无数个朋友之一，看到陈曦被簇拥在一堆人里，甚至还有别的班的人跑过来向他祝贺，林景心里就涩涩的，眼眶有些泛酸的感觉，他知道他并不是为陈曦有这么多朋友感觉欣慰，反而是为自己原来只是陈曦无数个朋友之一感觉酸涩难受。

　　元旦节要放一天假，第二天不上课，林景不想再待在这么吵杂的教室里，拿着书就回寝室里去了。
　　等陈曦从人堆里探出头来再来找林景的时候，林景的座位上已经没了人，视线再在教室里看了一遍，发现林景已经离开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