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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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放空心思，无意识地闲逛，边走边看这个陌生的世界。
大夏天的街上人不算多，都带着这个时代的特色，比如上次就见到的红背心、的确良衬衫，比如等于没发型的发型。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干劲儿，即使是满脸沟壑的农村老人。
马路宽阔，人们出行多是走路或骑自行车，除了公交和单位的车，根本见不到私家车。嗯，拖拉机和驴车牛车倒是能上路。
建筑低矮、土旧，没有霓虹灯和各种招牌，墙上标语倒是挺多，什么“建设四个现代化”、“晚婚晚育少生优生”、“讲文明礼貌树社会新风”……
小摊小贩随处可见，他想着张欣阳应该就是做这个的。不过生活用品的种类比较少，也称不上什么品味，多以实用为主。
吃的摊子挺多，即使下午人正少也摆出现做的来，用白布隔开灰尘和苍蝇，闻起来怪香的……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忽然就舒坦了一些，几乎忘记原本的烦恼，忘记回不去的现代。
他换个方向准备去城中心瞧瞧，比如这个年代的弄潮儿们，比如卖南方衣服、电子产品的，还有传说中的供销社、歌舞厅什么的。
可还没找到地方，忽然被人勾住了脖子。
“哟，秦子哎，脑袋好了啊？咋不来找我们玩？”
“有啥好玩的，光踢球多没劲。”秦朗咬牙挣开束缚，羞耻于现在才一米七的身高——他忘了他只有十五岁。
身后是一起踢球那帮高中生。他们要么勾肩搭背，要么吊儿郎当掏着裤兜，以为自己很潇洒一样。
尤其是跟他说话的那个叫雷子的少年，穿了件艳丽的花衬衫，孔雀开屏般扬着脑袋说话：
“我看是被砸一回吓到了吧哈哈哈……”
‘我原来为什么要与他们为伍？为什么还羡慕他们潇洒、帅气？’秦朗心中叹气。虽然都不算啥坏人，但光是这种冒着傻气的气质就让他想离远一点。
有点没好气地回，“你才被吓到呢。你打扮这花孔雀样儿还能踢球？”
“哈哈哈花孔雀！别说雷子还真像！”
大家刚笑完秦朗，现在又转变目标开始笑雷子。雷子怒斥，“滚边儿去，爷们儿这是港城货懂吗？”
“行行行你最帅酷最拉风。我先走了。”
“帅酷拉风……是夸我吗？等等，”雷子又勾他脖子不让走，“爷们带你去看看好东西，刘中华不在啊？他没赶上可真没福气。”
“什么好东西？你的大宝贝啊？”秦朗不耐烦地讽刺道，可惜雷子他们又听不懂。
一帮人边拥着他走边起哄，“真是好东西，你肯定没见识过，雷子哥可带我们看过两回了哈哈……”
秦朗对八十年代不熟，不过也能想到一帮热血沸腾的青少年爱什么。
“看录像去啊？我真没兴趣。”
“嗬，你这小子还知道录像哪？没看出来有两把刷子。”雷子得意洋洋，“那这本你肯定没看过，是我堂叔让人从广府带回来的，跟你说啊，里边的妞儿可正了，连凶照都不穿！”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用气声说出来，喷得秦朗直揉耳朵，还在心里鄙视——切，爷虽然没玩过真刀实枪，但经受过现代信息大爆炸的男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想必三无网站的小广告都更清晰更精彩吧？
索性挑衅地问：“我想去跳舞唱歌。中心广场那边不是有个舞厅吗，敢不敢去瞧瞧？”
“……”
果然，这句话出来，一帮人都怂得停下来了。
因为那个舞厅，以前是真·流氓混混黑she会的老窝。
虽然严打查处过好几次，听说还倒闭转手两次，现在那一片已经变成文艺青年、时尚弄潮儿的聚集地。
但他们这帮青少年仍旧提“舞厅”而却步。
也能够理解啊，严打期间陆陆续续的公审甚至公开木仓决，是学校要求必看的项目，每一次都带给他们无法抑制的灵魂震颤。
他们说是小混混，但顶多调皮捣蛋得厉害些，也就有胆子逃个学、抽个烟、逗逗女同学。
但还能念书就说明家长还在乎他们，耳提面命地管着他们。
所以哪敢真的跟不学好的社会青年走到一起去？
“我听我哥说，那里现在是不是威哥他们管着的？你真去啊？”一个声音弱弱地说。
“不是说威哥也进去了么，判了十年？”
“我记得我堂姐她对象的表弟在里边工作，好像现在比较正规了。”
“哪啊，还是有混社会的在吧，他们还敢跟女同志跳舞。秦子，你也要跳舞啊，不怕被当耍流氓抓起来？”
雷子一直眼珠骨碌碌转，听到这里好像松了口气，拍拍秦朗肩膀说：“秦子说大话呢吧！怎么着，瞧瞧大门儿就走是吧哈哈！”
“哈哈……”大家都哄笑起来。
“……”秦朗懒得辩解，转身就走，“敢跟我去的就来，不敢的回家吧。”
半大小子们当然不肯被激将，何况是这种突破禁忌的行为。
他们很是兴奋，没有一个人掉队。
浩浩荡荡地，一帮人穿过嫌弃的路人，径直来到舞厅门口——嗯，招牌上就是两个字“舞厅”。
狭窄如单元门一样的入口，进去就是朝上的楼梯。
秦朗有些失望，看来八十年代的潮人们条件挺艰苦啊。
入口有个爆炸头喇叭裤的瘦弱青年，看到他们就抬脚挡住路：“看什么看，别特么站门口啊。远点儿玩儿切！”
秦朗往里瞄一眼，“没有音乐声儿啊，这不是跳舞的地儿吗？能不能唱歌？门票多少钱？”
“你懂迪斯科吗？懂音乐吗？这儿可不是学校做早操、唱军歌的地方。瞧你们内德行，土了吧唧的嗑碜样，赶紧回切活尿泥玩儿切吧。”
青年抖着腿一通鄙视。
“……”秦朗心情本来就不算太美丽，现在都被气震惊了，客人上门还带赶的？
大家也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说话。
雷子抚了抚胸前，走上前凑近乎：“哥们，我们这不是没见识过嘛，上去看一眼就下来行不行？”
青年斜瞥他一眼，丝毫不给他的花衬衫面子，“没事儿回家干活去别跟这儿玩，说了上边儿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
正说着，一对儿打扮新潮的情侣过来了，青年接了一块钱连忙让路，还笑眯眯地指点说，“今儿有可口可乐，还进了新的磁带，好好玩啊！”
雷子看秦朗，想示意他悄悄离开。
秦朗来到这破破烂烂的八十年代都没法回去，好不容易让自己接受现实，就有人往他枪口上撞，怎么肯灰溜溜退走？
他也顾不得这里边有没有遗留的黑she会了，一时热血上头，拽着雷子的胳膊就越过青年，往楼梯上冲。
“哎哟我去！”这帮半大小子惊叫着也跟着冲，甚至还分出俩人绊住看门青年。
“你们给我下来！草泥马的敢来我们这犯浑了，真以为爷们被严打怕啦……”
拉拉扯扯的，叫骂声中，三人最终也跑了上来，而这时，领头的秦朗和雷子早已被两个怒目大汉捏住胳膊。
这种场面吓得雷子哆哆嗦嗦往秦朗身后躲，而秦朗，挑衅地看看大汉，再打量打量这个所谓的舞厅：
客人三三两两的，并不多。很大很空旷，没有装修，只在天花板正中吊了颗迪斯科球，表明这里的身份。
正面靠墙有个小舞台，舞台上放了收录机、音箱、麦克风，收录机旁有个男人举着磁带皱眉看着他们。
甚至还有个电子琴。
舞台旁边是服务台，里边摆着汽水、啤酒，以及最中央的一排可口可乐。
他撇撇嘴，很失望——这么简陋也敢叫舞厅？
“你们真行！来我们这闹事儿是吧，今儿不给个大教训就不算完我草！”
看门青年气疯了，撸袖子就开始一个个扇脑袋，那两个大汉哈哈笑着观战，大家被扇得抱头鼠窜。
雷子都快哭了，嘟嘟囔囔地要走，秦朗怒视乱局一眼，直接开口：
“Buddy you're a boy make a big noise伙计你是个只会大声嚷嚷的孩子
Playing in the streets gonna be a big man someday在街头嬉闹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大人物
You got mud on your face你搞得灰头土脸
You big disgrace狼狈至极
Kicking your can all over the place把铁罐到处踢来踢去
Singing唱吧
We will, we will rock you
We will, we will rock you……”
他的声音高亢、愤怒，既是唱给自己听，又是唱给这个八十年代。
他对自己的声音有信心。虽然已经换了个世界，但他还是他，这副唱歌时清亮、舒展，可以高亢璀璨，又能低吟多情，当年读音乐学院，后来选秀成为爱豆，这副嗓音都为他加了不少分。
所以现在，当这首经典老歌从他嘴里唱出时，即使没有人懂，乱局也自动不了了之，所有人都静下来倾听。
秦朗把手举高，一下一下的拍：
“We will, we will rock you. We will, we will rock you……”
他边唱边走上舞台，唱得声嘶力竭，唱得四顾茫然，唱出了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竟又唱出一丝兴味来：
所以，在这个世界活着，重新冲进娱乐圈，重新当明星，怎么样？
秦朗边思考这个可能性，边下意识开始热舞。
当然，他的舞步对于八十年代来说还太前卫，即使欧美乐坛也没见过。所以秦朗反应过来就把它简化，再加入常见的街舞动作，看得现场所有人目不转睛——唉，顶流爱豆虽然不以跳舞为重，可随随便便也吊打初始阶段的迪斯科了！
“呼——这小子厉害啊！”
“再来个擦玻璃！”
“真帅气！”
口哨声欢呼声此起彼伏。秦朗回过神一擦汗，摆出个很吊的ending pose，让雷子他们无法更震惊：
秦子有这么厉害？？
……
傍晚，听候指令去打酱油的张欣月正好遇到回家的秦朗。
他恢复了原本的性格，重新活跃地边唱边跳，一看到她就喊：
“张欣月！我决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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