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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衣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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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沈府,江溱溱心不在焉,下马车时,一个不留神踩空,身子失去重心往前跌,沈聿眼疾手快,拦腰扶住她,江溱溱迎面扑过来,失重感让她下意识牢牢抓住沈聿的胳膊。
“当心!”沈聿轻声道。
江溱溱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道了声谢。待要与沈聿入府时,她突然叫住沈聿:“沈少卿。”
沈聿不知其意图,江溱溱继续道:“今日我来本是想为先前你救我一事道谢,谢礼也已经送到你府上,还有之前不小心弄脏的靴子,我也一并准备了新的,时辰也不早了,我看沈少卿应该还有要务在身,我便不再叨扰了。”
江溱溱与方才在应抚司时简直是判若两人,沈聿能感觉到从她撞见那副骇人的场景后,她便开始对自己心存忌惮,别说是她了,就连沈聿自己刚穿进来时也花了一段时间来适应。
更何况在他看来,江溱溱只是一个久居深闺,弱不禁风的姑娘家。
“你确定要这样回王府吗?”沈聿问道。
江溱溱愣了愣,不明就里,顺着沈聿的眼神望向自己的裙角,杏色罗纱裙上竟沾上了触目惊心的红,江溱溱皱着眉头,垂头来回看了看,想必应该是那时在应抚司蹭上的,若是她这样回去,免不了被担心,万一运气不好碰上了左丘恒,捅到江宏那里去,估计又会被禁足。
要不是她身上的银两全都花光,兴许她还可以去布坊买身衣裳。
可现下,她是当真没辙了,只得乖乖跟着沈聿进了沈府。
在婢女的引路下,江溱溱去了别院换一身衣裳,她十分疑惑,这偌大的沈府明明只有沈聿一人,为何还会备着女子的衣裳,换上衣裳后,江溱溱望向铜镜里的自己,身上的衣裙出奇地合身。
江溱溱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这是沈聿特地为她准备的。
转念一想,或许只是巧合罢了,沈聿怎会专门为她备好衣裳。
待见到沈聿之时,他正在与姚浮说些什么,江溱溱离得远,听不太清,只是远远瞧着他们,面色凝重。
方才领着江溱溱去换衣裳的婢女缓步上前,并道:“大人,四姑娘已经换好了。”
姚浮没有继续说下去,退到一边,他向来最会活跃气氛,以前是因为沈聿不苟言笑,反而让他怵得慌,自然也不敢随意乱说话,如今的沈聿,在相处时倒是让他觉着亲近几分,于是,当他见到换了身装扮的江溱溱时,口无遮拦道:“四姑娘这身当真好看,还是大人的眼光好。”
江溱溱听得云里雾里,疑惑地看向姚浮。
姚浮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多嘴后,赶紧瞧了瞧沈聿的脸色,后者似乎不介意他将此事说出来,反倒是正在悠哉悠哉地品着茶。
姚浮继续道:“四姑娘有所不知,这衣裳,可是我们大人特地命人做的。”
江溱溱听了此番话,眉心突突直跳。
所以她的猜想并没错,果真是沈聿特意备好的。
联想到这段时日沈聿对她的所作所为,江溱溱不禁后怕,在旁人眼中狠辣无情的沈聿为何偏偏对她这样好,而她却在记忆中搜寻不到关于沈聿的半点身影。
沈聿究竟是像她想的那样,单纯倾慕她,还是说对她另有所图。
江溱溱愣神之际,沈聿走了过来,姚浮见状,立马闭了嘴。
“可还合身?”沈聿问道。
江溱溱点点头,正要开口,府邸的家丁前来通禀,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大人,府外有人求见,自称是阳平侯府的大公子。”
“大哥哥?”江溱溱惊奇道。
“请人进来。”沈聿发话,家丁立刻照办。
江溱溱在王府住了接近一月有余,许久未回,如今见到江思济,竟倍感想念。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江溱溱在自己尚还陌生的沈府见到相较之下更加熟悉的江思济,心中雀跃道。
江思济则冷着脸,拧眉看了眼她,而后对沈聿说道:“沈大人,家中有急事,方才得知令妹在此处,特来接她,如若沈大人没什么要紧事,我便先将令妹带走了。”
家中急事?江溱溱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急事非得要江思济亲自来接她回去。
既已江思济这般说了,沈聿便让姚浮送两人回府,江思济却拒绝了沈聿的好意。
回府路上,江溱溱忍不住好奇,询问江思济如何得知她在沈府,又是为何如此着急接她回去。
谁知江思济一脸严肃,劈头盖脸说了一堆:“前日,你在汉云楼遇袭一事为何不告诉我们?倘若不是卞公子近日来府中拜访,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们,还有,你与沈聿究竟有何关系,你知不知道他阴晴不定,并非善类,你与他走得过近,于你而言,半点好处都没有!”
什么!卞温纶去了府上!
难怪江思济脸色不太好,很显然,那日的情况,卞温纶肯定将细节尽数告知江宏了,那她此番回府铁定免不了一顿斥责,届时还得靠她的这对孪生哥哥为她说情。
于是,江溱溱打算卖卖惨,好让江思济能站她这边:“我还不是怕你们担心,再说,大哥哥知道我遇袭,不担忧我差点出事,反而见到我第一时间张口便是责怪。”
江思济瞧着江溱溱瘪着嘴嘟囔的模样,满脸无奈。
明明是江溱溱做错了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成了自己的不是,江思济被气笑了,用手戳了戳江溱溱的前额,道:“你也就跟我能这般敷衍,待会回府上,阿爹责罚,我可不管。”
江溱溱听他这语气,多半是已经消气了,突然想到回府一事,左丘黛尚未得知,连忙道:“阿黛还不知道我回府,大哥哥,你可遣人告知她?”
“你现在倒还知道怕别人会因此担心,方才那般能说会道,现在反倒是傻了?若不是我去了趟王府,从郡主那里得知你来了沈府,你认为我又是如何知道你去了何处?”
“我一时之间忘了而已。”江溱溱悻悻道,“待会儿在阿爹面前你可得帮帮我。”
江思济自然最是知晓江宏的脾性,他道:“放心,阿爹虽然看上去骇人得很,但不会来真的,何况你还是个姑娘家,你就同他服个软,低个头,到时阿爹不管说什么都不要顶嘴就是。”
服个软,低个头嘛。
简单。
可事情并不像他们二人想的那么简单。
江溱溱一回府便被江宏单独叫去书屋,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下,她想让江思济与江思源求情都求不成了,江宏平日里的模样与那沈聿简直是不相上下,再加上对于江溱溱来说,江宏身上还有着一种父亲的威严,无形中震慑,这或许就是血缘上的压制吧。
“你可知我让阿济接你回府是为何?”从江溱溱进屋起,她便发现江宏并未抬起头,从江溱溱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男人的两鬓有一小撮头发已微微泛白,可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他一家之主的气魄,尽管他并未瞧着江溱溱问出这番话,仅仅只是这样听,江溱溱就已经感受到四面八方朝她而来的压迫感了。
“阿爹,前日汉云楼发生的事情实属意外,那日我只是想去寻些美食给郡主尝尝,却不想会遇到贼人。”江溱溱为了逃过责罚只能搬出左丘黛,“先前王爷让我好好照顾郡主,我也只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江宏沉声道:“遇险那日,你可是替卞温纶挡下贼人?”
“是。”江溱溱想到最终挡下黑衣人暗器的人也并不是她,是沈聿,“也不是。”
“我且问你,可有过此想法?”江宏的语气愈发低沉。
江溱溱犹豫片刻,缓缓点头,“嗯”了声,话音未落,江宏将手中的笔狠狠地摔在地上,他的双手紧紧地捏住书案一侧,弓着身子,情绪难以自控,胸腔随着急促的呼吸来回起伏,寂静无声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入耳。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总是把自己的性命当作儿戏!”江宏怒吼道。
大约是被屋内的声响惊动,江思济率先冲了进来,虽然他知晓江宏不会对江溱溱动手,但江宏如此生气,还是他自懂事以来见到的第二次。
江思源与江听荷紧随其后,江宏抄起手边的砚台砸向众人跟前的屏风,“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屏风倒向一侧,几人显然被江宏这一举动唬住了,江思济还想在说些什么时,被江思源和江听荷两人拉了出去。
“阿,阿爹。”江溱溱不知江宏为何会发如此大的脾气,喃喃道。
江宏的那股蛮劲忽地卸了下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双手垂在两侧,男人平日里仰不愧天的气概此刻消失殆尽,眼底全是落魄。
“为什么,为什么我说的你们总是不听!!”
你,你们?
起初江溱溱以为江宏只是在责怪她不顾自己性命安危,仔细一听,江宏话里有话,更像是透过她与另一个人对话。
也许,这个人就是原主母亲。
江溱溱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