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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易随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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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两旁人声鼎沸,过路行人接踵而至,如此喧哗吵闹的环境下,良锦缘却在分神想那惊为天人的徐若羽。
“锦缘…锦缘…”
身后一人穿越人潮,挤到她面前,“锦缘,你听我说呀,别这么着急走嘛。”
良锦缘不得不收起心头那点思虑,皱着眉头看向他,“你要说什么?”
“呃…”兰莫悲挠了挠头,“若羽兄为救风聆而身受重伤,原先的衣服都烂得不能穿了,我才送与他一身新的。况且也不是我亲手拿给他的,是风聆从我衣柜里翻出来的,他对风聆有大恩,我总不好意思当着面说不给,那也显得我太小家子气了。总归事出有因,你就别往心里去了,成吗?”
良锦缘不禁冷笑,“不过是件衣裳,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何必追出来给我解释。风聆和你是什么交情,你都同我说过多少回了,她就算是自作主张翻了你的衣柜,擅自拿走了一两件衣裳,也无可厚非,我为何要往心里去?”
兰莫悲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尤其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不大友善,显然是在气头上,可又不知她为何生气,只得干着急,“锦缘你就明白点儿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良锦缘横他一眼,丢下一句“别跟着我”,而后加快脚步,淹没在人群当中。
兰莫悲愣在原地,喉咙里发苦却没处说,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有苦难言。
良锦缘往心里去的本就不是那一身衣服,兰莫悲这般胡搅蛮缠才是真正惹她动怒的原因,只是听他方才说风聆随意翻他衣柜,而他一点儿也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良锦缘心里还真有些计较。
良锦缘本是步履匆匆,没头没脑地往前走,关于徐若羽的那点心思几乎是抛到了九霄云外,忽而一停步,往地上跺了一脚,“哼,他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与我何干!”
跟在她后头的丫鬟猝不及防打住,绊了个踉跄,险些栽个跟头,喧嚷之中听见她自言自语说了句什么气话,稳住身形后向她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良锦缘脱口道,“没什么,”冷静下来张望左右,“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丫鬟道,“都快到城门口了。”
良锦缘讶然道,“我…我怎么走到这儿来了,”瞪了丫鬟一眼,“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丫鬟委屈道,“婢女可是一路提醒过来的,可小姐您不听啊。”
良锦缘顿了顿,“行了,改日再去那衣染坊吧,打道回府。”回转身往暖玉阁的方向去,那丫鬟便又忙不迭跟上。
彼时兰莫悲正在街头心烦意乱地四处晃悠,不想一抬眸便瞧见良锦缘从巷尾经过,以为她是回头来找自己的,顿时心花怒放,一路招手并高喊道,“锦缘~锦缘~我在这儿呐锦缘~”
丫鬟听闻叫喊声,扯了扯良锦缘的衣袖道,“小姐…小姐…”
良锦缘见她呆呆愣愣的样子,不悦道,“又怎么了?”
丫鬟指了指另一头的兰莫悲,“有人喊你。”
良锦缘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兴高采烈直奔而来的兰莫悲,心生不妙,拉着丫鬟掉头就跑,并且气恼道,“该你提醒的不提醒,不该提醒的倒生怕我不知道。”
小丫鬟越发委屈,可又难以言说,只得闷在肚子里。
唉,这年头,哪行哪业都不容易,尤其是她们做丫鬟的,琢磨不透主子的心,日常免不了背锅受气,想开些就好了。
是啊,凡事想开些就好了,同一时间窝在客栈里的风聆也不禁发出此种感叹。
原本她和徐若羽一同上楼,而后为之宽衣解带换上新药,再替他重新穿戴齐整,这一系列过程都进行得很顺利,可到末了徐若羽却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起先他闷不吭声的风聆还没作多想,但后来明摆着不给她好脸色看,还在那阴阳怪气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让风聆感到很是苦恼。
比如他说,“你与别的男子相处,也是如此不避嫌么?”
风聆回答,“当然不是,基本上除了师父,我就只和兰莫悲走得近些,再然后是米粥。至于其他人我可是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的,不过现下又多了一个你。”
徐若羽自嘲一笑,“这话不假,我本就是多余的外来者,竟还妄想跟你成为自己人,真是可笑。”
风聆张了张口,“我什么时候说你是多余的外来者了,我若不是把你当成自己人,又怎会对你如此放心,在失去意识之前允许你留在身边?”
徐若羽默了一默,再道,“即便如此,我也只是排第四,在米粥之后罢了。”
风聆笑道,“那你想排第几?”
徐若羽默默地注视着她,良久收回目光,别开脸道,“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风聆刚道了声“好”,徐若羽又道,“那暖玉阁的衣裳被你说的那么好,不如你试穿上让我瞧瞧。”
风聆便又拉长音道,“好——”转身拎着包袱又到隔壁,换上新衣后一步三跳地跑过来,在徐若羽面前转了两圈,兴致勃勃道,“如何,好看吗?”
那玉色罗裳衬得她肌肤白皙如雪,其上纹饰既秀丽又不显得繁复,腰间束带更是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她那纤柳细腰及婀娜身姿,侧开的裙摆则又灵动又完全不影响行住坐卧,便是练武也不妨碍。
最重要的,是她那一身与自己身上穿着的,颜色相近,风格相似,极为合衬。徐若羽先前还不怎么待见这身原属于兰莫悲的衣裳,但此刻,他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风聆见他久久不语,不由问道,“你还没跟我说,好不好看呢。若是你觉着不好看,我换下来便是。”
虽然她自己挺喜欢的,但没必要为了一身衣裳闹别扭不是。风聆自认为自己还是十分善解人意,性子平和且好说话的。
徐若羽这才道,“好看,很适合你,不必麻烦了,就穿这身吧。”
风聆含笑挑了挑眉,“真的?”
徐若羽点头,“确然无误。”
风聆登时忘乎所以地坐在椅子上,张开手欣赏着新衣道,“我也觉得很好看,想不到兰莫悲眼光变得这么好了,自个儿买新衣服时还不忘了给我也买一身,算他有良心。”
是啊,如此相衬的两身衣裳,原本是兰莫悲买给风聆和他自己的。
徐若羽突然就变了脸色,“的确有心。”
“是吧。”风聆欢欣雀跃地抬眸,发觉他像换了张脸一样面色沉郁,眼神犀利,心内顿生大事不妙之感,没来由地心虚道,“我看我还是把这衣裳换下来吧。”
徐若羽道,“为何?”
风聆咽了咽口水,道,“没啥,就是觉得穿着不大舒坦。”
徐若羽道,“我看着挺合你身的,哪里不舒坦了?”
风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若羽不禁冷笑,“是心里不舒坦吧。”
风聆结结巴巴道,“算…算是吧。”
徐若羽抬了抬手展示着自身衣物道,“是因为穿这身衣裳的人是我,而非兰莫悲,对么?”
“啊?”风聆满脑子疑惑,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又扯到他那身衣服上去了?
徐若羽放下手道,“想来是我该换下这身衣裳,只是我穿过了,不知兰莫悲会否嫌弃。”
“怎么会?”风聆脱口道,然而转念一想,她这不是要徐若羽把衣服换下来的意思吗,眼见徐若羽真就站起身来,似乎要解开衣带,慌忙解释道,“别,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若羽置若罔闻,风聆不由得急切地喊了一声,“徐若羽。”
这一招好像很管用,徐若羽忽然就定立不动了。
风聆深深叹息,既无奈又疲惫地道,“咱们能不能别再纠结衣服的问题了,你这衣裳穿着多好看啊,兰莫悲虽然没穿上身试过,但肯定没有你穿的好看。再说了,这衣裳已经给你了,哪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徐若羽一时间说不上来是喜是悲,终究只能神色黯然地说一句,“那么,多谢他了。”
风聆则感到很惆怅,为何她这救命恩人如此的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更奇怪的是,为何她在面对时徐若羽尤其容易发怵,好像生怕他有一星半点的不高兴似的。
罢了,毕竟是救命之恩,无论如何她都该受着,这年头人心复杂难测,处在亏欠于人的立场上更是应当夹着尾巴做人。
唉,想开点就好了。
时至正午兰莫悲仍未见踪影,米粥下厨露了两手,风聆饱餐一顿,心满意足地夸赞道,“米粥,你这厨艺恐怕比皇宫里的御厨还要出色,窝在这么个无人问津的客栈里真是可惜了。”
“背后说人闲话可是要挨打的。”兰莫悲倏忽从门外蹿了进来。
风聆微笑道,“正好你回来了,那我就不是背后说人,而是当面说人咯。”
米粥插话道,“掌柜的吃了饭没,没吃的话我去厨房把饭热一热,再烧两个菜。”
兰莫悲摆摆手道,“不用,我吃过了,下午带你去茶楼听戏,你赶紧的收拾收拾,别失了体面。”
米粥浑身写满了拒绝,“掌柜的,我能不能不去?”他一向不爱出门,平日里顶多是去买个菜进些货之类的,若无必要,他情愿躲屋里偷懒,也不愿出外走动。
兰莫悲意有所指道,“那茶楼里喝茶听戏的可都是大人物,听说今儿个到场的不仅有远道而来的药宗少宗主,还有他的至交好友,出身于神医世家的易随遇。”
“你说什么?”风聆一惊而起,“易随遇也来了?”
兰莫悲面露得意道,“本掌柜探听来的消息,岂能有假?”
风聆立刻道,“那还等什么,哪家茶楼,快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