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 不去仙山也幸福》幻，虹殿

45、圣魔界

　　逸宗笑道：“那是我在苦境窃用的身份……”逸宗看着药室，道：“此处并非谈话之所，三位跟我来……”说着带着凤栖三人走出药室，寒梅君坠在最后。

　　众人穿过一片药草园，越过三间堂屋，才在一座大殿内坐下，逸宗为三人斟上茶。

　　凤栖见大殿雕饰繁复，但花式古拙，不像是时下流行的花纹，又见内中纱幔逶迤在地，逸宗与寒梅君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心中泛起层层疑惑……

　　逸宗循着凤栖的眼神，扫过四周，“神子有疑问？”

　　凤栖疑惑道：“这里像是久未住人？”

　　逸宗见袭灭天来和吞佛童子脸色，猜测他们心中也有此疑问，笑道：“神子所料不错，不独此地久未住人，就连圣魔界，也是千年未有生者了……”

　　袭灭天来疑问，“何解呢？”

　　逸宗道：“两位拥有吾界的通界令，也该知道吾界的历史……其实吾界的最初，是吾主风华公子与鸠槃涂的一场协议，吾主为鸠槃涂提供隐居之所，鸠槃涂约束群魔于魔界，不再侵扰他境……”

　　凤栖对契约一向嗤之于鼻，也觉得鸠槃涂肯定也知道这点，不知道鸠槃涂为什么要与人定下这注定会被打破的契约也要寻找隐居地？好奇问道：“鸠槃涂为什么要隐居？”

　　逸宗看着凤栖道：“前段时间，我遇到昭穆尊和尹秋君，听他们说你见过紫卿了？”

　　凤栖一愣，随即反映上来紫卿就是紫殇君，点头称是。

　　逸宗道：“那你应当知道鸠槃涂主宰天道之一修罗道的事情了。”

　　凤栖还是点头。

　　逸宗道：“鸠槃涂与其说是魔，不如说是被众生欲念污化的天道法则的化身——天道主生，天罡判死，天意求全。在天意的影响下，鸠槃涂一直在自我净化，想要重回天道让天意完整，但众生自毁之行不断，求生之心不绝，鸠槃涂就只能永远沉沦天道之外。所以，鸠槃涂请风华公子为他化出一方天地，隔绝众生欲念，助他回归原本。吾主当时领悟出一点空间筑建法则，也就是风华结界的阵基，他便以原生之力：阴阳双气，一点生机，一点愿力，将之用天地鸿蒙之炎锻造为剑，构建阵基，以鸠槃涂为阵主，化纳天地原生之力，帮助鸠槃涂成神登圣，回归天道。只是，这个阵法力量太过强大，阵法完成后，阵中原生之力化纳天地之力，供给鸠槃涂，其余力量化为空间壁垒，天地之力在其中相孕相生，数百年间，便自成一界，只是此界原生之力不全，让界中万物生长畸形，有生无死。鸠槃涂发现不对，在阵基的阳气中加入一点杀意，想要平衡生死之道，但他的这点杀意中，天然参杂着一点魔气，魔气一遇天地原生阳气，便剧烈冲突……鸠槃涂自觉解决不了，于是邀请风华公子入此界解决此难关。风华公子取华阳一瞬时的一点紫霞，混合他领悟的治世之光，平衡鸠槃涂的力量……”

　　凤栖似有所感，“这些阵基出问题了吧……”

　　逸宗道：“嗯，在漫长时间以及风华结界的力量下，这些阵基孕生出了自我意识，成为了剑灵”

　　她指着寒梅君，道：“他乃是阴阳双气中的阴气所化，你的先生朱殇君便是参杂着魔气、杀意的阳气之灵，你的师傅珏碧是一点生机的主人，紫殇君除了平衡双极之力，更能为世界带来盛世，而我，是天地的一点祈愿。”

　　袭灭天来与吞佛童子心中暗惊：风华结界、平衡之力、一点杀念、一点愿力……

　　凤栖心惊肉跳，“鸠槃涂后来怎么样了？”他更想问袭灭天来未来会如何？

　　逸宗笑道：“别害怕，就你设的那个风华结界，想要达到你心中的效果，还早呢……”

　　寒梅君道：“在鸠槃涂回归天道前，他改变了主意，想要追求自由……”

　　“为什么？”

　　逸宗似回忆，似愠怒道：“我那位主人言谈无忌，自由散漫，活的太过率性，偏偏爱讲游记、话本给鸠槃涂听，还总在魔面前秀情爱，让一个高傲孤寂的心听到另一种跳动韵律……”

　　凤栖了然笑道：“我好像能理解鸠槃涂的选择了……”说着瞥了眼吞佛童子。

　　逸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道：“你能明白，那就最好不过了，之后的故事就简单了。鸠槃涂在回归之前，用朱殇剑结束生命，风华公子发现时，已经回天乏术了。神祗身亡，吾界便要承担杀神劫……风华公子为了帮助我们避开杀神劫，将珏碧镇入鸠槃涂死后化成的血池当中，让珏碧的一点生机，萌生鸠槃血脉。但紫卿的平衡之力会不断弱化这点儿生机，于是紫卿离界远走苦境。九百年后，鸠槃神子终于孕化，风华公子见鸠槃血脉再生，吾界杀神劫化解，便安然离去。再后来，鸠槃神子离界寻求他缺失的东西，普入苦境，就和天道新生成的修罗道遭遇，天意的求全性，让鸠槃神子成为修罗道的主人……”

　　袭灭天来听到此处，突然问：“敢问，什么是杀神劫？”

　　逸宗回道：“众生同罪，天地不存。也就是说——灭界！”

　　袭灭天来神情一凛，又问：“鸠槃神子既是神，为何还会有逆天死劫？就算他封印修罗道，也不该这么严重？”

　　逸宗叹息一声，“神子以朱殇剑封印修罗道，而修罗道本身就是主宰天地众生生死轮回的天道，修罗道被封造成天地生死失序，朱殇剑天然带着杀性，凡接近者有死无生，短短百年间，天地间因此而魂飞魄散的生灵数以兆计。我之前说了，天道主生，天罡判死——杀生便入天罡，便要承担天罚、天劫……从他封印修罗道起，我们便知道结局了……”

　　凤栖道：“说得挺严重的，剑雪和我这不活得好好的！”

　　寒梅君道：“之所以有剑雪，是因为有神自降身份，平衡生死之道；也因为紫卿将一点治世之光留在苦境，保苦境千年不毁……”

　　袭灭天来疑问：“既有治世之光，苦境连年征战何解呢？”

　　寒梅君道：“人有杀神心，神有灭世意。”

　　吞佛童子道：“鸠槃神子即承接天劫，剑雪之死何解？”

　　寒梅君面色沉沉，并不回答。

　　凤栖抢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好像鸠槃神子承接死劫时，异度魔龙为他挡了一半，所以他要给异度魔界的魔偿命……”

　　吞佛童子反驳道：“可是魔界断层内的魔人并没有死……”吞佛童子突然醒悟，看着袭灭天来……

　　袭灭天来亦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恩同再造？”

　　逸宗道：“不错，吾主的一点儿生机，乃至苦境吾界能否消弭杀神劫，全在阁下身上的一点机缘。”

　　“难怪师尊会让我入异度魔界……那现在我不会再有什么逆天死劫了吧？”凤栖兴奋道。

　　寒梅君道：“已经都过去了……”又对袭灭天来谢道，“吾徒能脱出命数，多谢阁下从中引导……”

　　袭灭天来避开寒梅君的谢礼，道：“为了鸠槃神子的生机，汝等也做了不少吧，吾在六欲天地拖断层时，就感到幽冥中有股力量在维护断层的另一端……今日见了逸宗，汝身上的气息，与断层另一端的同样”

　　逸宗一挥衣袖，一道森寒入骨的阴风吹过，“阁下所说的是这股阴风吧……”

　　“嗯。”

　　凤栖也道：“我也感受过，这到底是什么？”

　　逸宗道：“当年魔界断层初成，珏碧便利用幽冥中断层的气息，将幽冥阴息引入吾界闲月落花之地，为伊们提供生存之所，让四境生灵不至于魂飞魄散，天地不存。”

　　“这才是凤栖的生机吧！”袭灭天来道。

　　逸宗对凤栖笑道：“这是你这世的名字吗？凤栖……嗯，可比剑雪有福缘多了……”

　　寒梅君对袭灭天来道：“这点生机毕竟是虚的，还需要阁下引导才能实现……”

　　袭灭天来默默转过头，并不接受这种说法。

　　逸宗道：“闲月落花只是四境生灵轮转的场所，有部分生灵死前执念过重，不愿去轮回，珏碧也由着他们，异度魔界断层合并前夕，珏碧本想将他们全送去轮回，但……留存的亡者执念过重，激发了我的愿力，竟然真的让他们留了下来……”

　　凤栖、袭灭天来、吞佛童子只是听，三人都知道，逸宗的话还没说到重点。

　　“吾界本就不适合亡者居住，异度魔界断层合并，幽冥阴息不再流出，吾界风华结界的化纳之力不断华纳阴息，等阴息化尽，这些亡者也会被化为天地之力，从此不存。”

　　凤栖道：“既是亡者，尘归尘，土归土也是该然。”

　　逸宗叹息，“主要是……我有私心……这些人当中有我的侄子——情杀。我与他好不容易才聚天伦，怎么忍心见他化为虚无……”逸宗看向袭灭天来，吞佛童子，“再说，里面还有赦生童子等人……”

　　“什么？！”吞佛童子震惊。赦生竟然也在此地……

　　袭灭天来冷哼一声，“人间处处残破，回归天地也好！”

　　凤栖看袭灭天来表情带着犹豫，猜测他因为伏婴师的命令不甘，气闷，这才说气话，忙笑劝道：“哎呀魔者，不要为了无关紧要之事，忽视自己的心啊……”

　　“魔界杀你，你毫不在意？”袭灭天来语气带着气闷，“在汝心里，什么才是要事，什么才值得关注？有时候，吾真是看不懂汝，为魔界做了那么多，魔界却弃汝如敝履，汝也毫不在意。”

　　凤栖道：“那是因为我对异度魔界毫不在意啊。本来我入魔界便是为了元胎，后来被女后摆了一道，这是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怨的，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在恢复元胎之余，帮帮魔界也没什么……至于魔界让我做诱饵，甚至要杀我……我本来想着，等到剑雪复生成功，我就离开魔界，接着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我既打算随时离开魔界，也不会要求魔界庇护我，”凤栖说着，脸上尽是向往之色，忽儿转为苦恼，“但是，伏婴师为什么要杀我，我还真是想不通。魔界吩咐我做的事，我一直都尽心尽力去做，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魔界的事，他们要杀我，还真是令人费解。”

　　‘是吾心中在意魔界，伊们要杀吾，吾才会这样不甘、愤怒吗？’袭灭天来听着凤栖的话，想着他对魔界的种种期望，冷静分析自己心中的情感，似有所领悟：原来不知不觉间，魔界在吾心中变得这么重！他听到凤栖的疑问，不满凤栖对魔界的态度，冷哼道：“魔界要杀你的理由可不要太多！你对魔界漫不经心的态度、当着正魔双方直说让赦道失效的方法、对赦道的影响力、令人惊叹的术法天赋、武力势力难测的外援……最重要的是，除了元胎，你没有露出任何弱点，魔界无法掌控你，自然要杀……”

　　“竟然有这么多理由……”凤栖惊道：“以后要注意的方向还真多。”

　　吞佛童子补充道：“还有汝与魔界众将截然不同的生活态度。魔界生存环境恶劣，众人都挣扎在生死边缘，死亡的威胁时时存在，吾等不得不时刻鞭挞自己努力上进……而汝，进入魔界后，和女后就任务讨价还价，日常不是赏梅吹箫，就是和宵品茶论道，魔界的小兵说起汝都是一脸艳羡……”

　　凤栖不服，“这也能怪我，我已经很收敛了好不，我在儒门时，龙宿师兄什么都依我，在魔界，我可没提过要求……哼，魔界兵卒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也算在我头上……简直不可理喻！”凤栖气呼呼，“哼，伏婴师个神经病……”又问道：“那魔者呢，伏婴师为什么要杀魔者，他总不是因为自由散漫的态度吧？”

　　吞佛童子沉默半晌，“吾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逸宗与寒梅君默默坐着，听他们讨论到这儿，才说：“不如，你们说说近期的事情，我帮忙分析一下……”

　　凤栖将他魔界后的作为一一陈述，袭灭天来的行为都在台面上，无不可对人说。

　　吞佛童子犹豫片刻，才说出了魔界交给他的任务。原来凤栖、任沉浮和他离开魔界，但三人的行为一直都在魔界的监视下。吞佛童子与任沉浮魔界信得过，行动也无异常。凤栖收纳龙气、联系寒梅君、故意受制月才子都让魔界怀疑他的意图。特别是寒梅君，实力莫测，行踪难觅，要不是魔界监视凤栖，都不知道世间有此人存在。

　　逸宗听完，叹息道：“这点儿信息，并不能得出魔者必死的因由……”

　　寒梅君问道：“风华结界的事情，汝向异度魔界说过多少？”

　　凤栖一惊，恍然悟到，“啊！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难道是那句主阵之物不在，风华结界可能会永恒……”

　　吞佛童子侧身，似讽似嘲，“心够大，胆子也够大，世间就没汝怕的吗……”

　　凤栖道：“我也说了可能会不存在啊，伏婴师不会只听半句话吧？”

　　“风华结界的利益强大，足够魔界冒险一试。”寒梅君道，“如果魔者死亡，风华结界不散，下一步，魔界就要请九祸献命了。”

　　“这不可能吧，九祸可是魔界的女后……”凤栖反驳，但见吞佛童子紧握的双手，又见袭灭天来默默沉思，明白两人只怕都同意寒梅君所说：杀两人而使魔界永留苦境，从此不在流离失所，魔界环境好转，人人安居乐业，确实值得。凤栖叹道：“都是我的错……”

　　逸宗道：“要杀风华结界阵主可不容易，结界不毁，阵主不灭，同样的，阵主不亡，结界永存……伏婴师让九祸献命，以魔界这位女王的性子可能会同意，但，只要风华结界在，九祸就会在阵法的力量下重生，只是这时间嘛……还要看凤栖的阵法造诣。”

　　吞佛童子闻言松口气，又问道：“师尊也同样吗？”

　　逸宗笑道：“这是自然。”

　　凤栖也松口气，“这太好了，看来我对魔者还是有益处的。”又对袭灭天来作揖赔罪，“魔者，看在我不是全无用处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我以后绝不乱讲话，不会再给魔者带来灾难！你要相信我。”

　　袭灭天来坦然受了这一礼，“要相信汝不乱讲话，可真够难的。”说着笑饮了杯茶，也不理凤栖着急解释的意图，对逸宗道：“阴息之事，吾等能做什么？”

　　逸宗笑道：“魔者够爽快。实不相瞒，这件事情只有魔者能做……”

　　袭灭天来道：“愿闻其详。”

　　逸宗道：“闲月落花常年受阴息浸染，已不适合生者进入，生者一旦进入，会有两种结果：一是被阴息浸染，成为亡者。二是影响阴息，闲月落花内的亡者瞬间灰化……我们剑灵虽能进去，但我们的本源力量太过清圣纯粹，一遇阴息就会与之冲突，后果我担不起。而魔者曾经拖住魔界断层多年，身上沾染阴息，应当不惧阴息，我们只要将魔者的生气锁在体内，不让生气影响闲月落花阴息，就可以让魔者深入该地，重新让该地接通幽冥阴息，吾界的亡者也就保住了。”

　　“接通幽冥阴息？”袭灭天来有疑问，“是要破坏闲月落花深处的地脉吗？”

　　逸宗道：“其实……闲月落花是吾界的称呼，那里本是一片鸿蒙气团，在漫长的阴息侵染中，珏碧为了消除四境轮转的亡灵对吾界的印象，在闲月落花设了如意幻阵，在亡灵的意识中，那里和生前的地方没什么不同，所以，在异度魔界的亡者进入该地后，该地相应出现了异度魔界地界……苦境魔界断层合并，幽冥重新封闭，我被亡者执念引动的一点愿力将如意幻阵化虚为实。所以，现在闲月落花里也有个异度魔界，而接通幽冥的最佳地点，也就是那里的断层处……”

　　“如何接通呢？”袭灭天来问道。

　　逸宗道：“魔者拥有如来不毁之身，想必也练成了至高灭神邪功，七邪荼黎.阿兰圣印。”

　　“然后？”

　　“魔者在断层处拍一掌阿兰圣印，应该就能见效。”逸宗思索道。

　　袭灭天来沉思道：“会对苦境有影响吗？”

　　“哎？”凤栖的疑惑中有惊有喜，惊的是袭灭天来还会关心异度魔界，喜的是袭灭天来摆脱外物的影响，遵从本心意志。

　　逸宗答道：“从魔界断层合并后，吾界与四境气息断绝，更遑论影响。”

　　袭灭天来道：“吾允了！”

　　“这是我的一缕剑息，方便我们联系，”说着递给袭灭天来一方符咒，见袭灭天来收起符咒，一挥衣袖，“魔者随我来吧……”人便化光而去。

　　袭灭天来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