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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大乘期遗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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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青衣的修士好似并没有发现云佩风和周筵,他兀自低着头,步履匆匆,沿着山谷下的狭长小路越走越远。
他的背影与云佩风一模一样,走路的姿势却与他并不相同,二者相结合,竟显出一种微妙的诡异来。
云佩风一时有些愣神,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周筵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提醒道:“这只是你上次来这里时幻境的复现,连真实的幻境都算不上。”
“幻境的区域不大,”他说,“我们得跟上他。”
云佩风反应过来,摇了下头驱散内心的违和感,抬腿跟上前面的修士:“你说得对。”
这只是曾经幻境的重现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像,原主也不会发现他们。
内心没有顾忌,云佩风迅速跟上了原主,周筵则落在靠后几步的地方,脸上表情捉摸不定。
复现幻境的时候,他并没有动手脚,怎么地点还是会在白叶谷?
云佩风以为自己和周筵有一段前缘往事,自然不觉得自己来过白叶谷有什么奇怪。
周筵却在授业大典之前仔细地调查过他,虽然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对方与白叶谷或者魔道门派毫无干系。
难不成还有什么没查出来的隐情?
周筵跟在后面,心中疑惑,却并不太担心。
剑阁秘境中的幻境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真实的往事,绝大部分都是根据幻境主人的想法生成的虚假场景。
凭借那么一丁点儿往事,云佩风能查到的东西很有限,根本无法推断出两个人并不认识。
即使真的遇上了万分之一的几率,秘境中的相关往事可能让云佩风觉出异常,也并不会有太大影响。
这片幻境本就是被复现出的场景,周筵完全有能力做出一些无法被察觉的改动。甚至让云佩风误以为,二人真的有过什么不可言说的经历。
只不过这种改动很容易露馅,如果云佩风能恢复记忆,又或者找到曾经熟识的亲友,就必须用其他手段补救。
而对这些顺手就能做了的事情,周筵并不以为意。
他来剑阁秘境主要还是为了演戏,毕竟他现在理应全身心都扑在云佩风的身上,没有道理不来这一趟。
前面的人走得匆忙,很快离开了小路,踏着略有些干枯的荒草向最近一座山的半山腰走去。
云佩风一直跟得很紧,此时终于忍不住停了脚步:“他……之前的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这山上有什么?”
抬头望去,前面整座山一览无余,山坡上只有零星的灌木和白枫杨,连个活物都看不见。
原主却停在了半山腰,低着头,仿佛看在什么具有实体的东西。
“不知道,”周筵皱眉,没有隐瞒道,“这里是白叶谷的最外围,也是白叶谷、魔修门派和仙盟的交界处,灵气比较稀薄,平时极少有人来。”
“我在白叶谷三十几年,也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云佩风不禁回头看了周筵一眼。
看来那些传闻是真的,周筵在白叶谷待的时间并不久,夺权时几乎是突然冒出来的人。
即使在魔道,这也不多见。
周筵不知道他内心所想,只是下意识地勾起嘴角,回了一个笑容。
接着他将目光移到半山腰的人身上,表情淡下来:“他……你在等什么东西。”
原主没有再移动,而是站在原地,脸上透出些许紧张,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出现。
“过去看看。”云佩风果断道。
过往幻境中的原主看不到他们,他和周筵很快走到了离原主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一刻,空气中突然泛起细小的涟漪,身边景象骤然变化,不再是长满荒草的山坡,而是灰暗的岩壁,一束光芒从背后照射进来。
周筵眼睛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不远处积满灰尘的桌凳上,做出判断:“这是一处修士的洞府,至少空置了一百年。”
他回身转向洞口:“从外面看毫无痕迹,从洞口却能看到外面,应该是被用某种方法隐匿了起来。”
“我派合体期探测过整个白叶谷,却不曾发现这处遗迹……洞府主人的修为在合体期,或者更高。”
云佩风的推断和周筵差不多,他简单地点了下头,将注意力放回原主身上。
原主似乎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处遗迹,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很快走到了落满灰尘的桌前。
桌子上摞了几本书,封面的灰尘上有些许凌乱的印痕,像是曾被人翻阅过。
原主将上面的几本书放到一半,径直拿起最下面的那本书,然后打量了一下附近的家具,寻了一处石凳坐下开始阅读。
云佩风走到原主背后,跟着读书上的内容,那应当是一本功法。
书里的内容陌生,云佩风却很快看出,这本功法比较浅显,用它最多只能修炼到化神期。
其实这对于金丹期的原主来说已经足够,但偏偏功法的主要内容又有些不伦不类,像是混杂了魔功……
“这是我走火入魔之前修炼的功法。”他对周筵说。
如果他推断的没错,原主就是修炼了这本功法,才会走火入魔而亡,让他有了冒名顶替的空间。
原主将功法大体读了一遍,眉头紧紧皱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即盘坐在地上,修行起这门功法。
与此同时,洞口处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化,耀眼的光芒转瞬之间暗下去,片刻后又有金亮的晨光升起。
不过几息功夫,洞外竟是日月更迭,春荣夏茂。
周筵瞥了一眼原主:“秘境的第三关主要是为了检验心性,里面的幻境基于幻境主人的往事,却又半真半假,往往会顺着他们的想法而发展。换个词形容就是心想事成。”
“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虚幻的阶段,”他停了一会儿,“不对,准确地说,应该只有这个山洞是真的。”
所以时间才会流逝得这么快。
而这短短的时间内,云佩风也看出了蹊跷。原主修炼过程中毫无滞碍,照这样下去,完全可以一举突破元婴期。
可如果原主能修炼成这门功法,他从哪里走火入魔去?
云佩风颇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普通功法里混了魔功,这么邪门的功法,也就只有在幻境中才能修炼成功了。
这场幻境,似乎也只与这件事有关。
不仅没有让他“回忆”起一点儿和周筵的往事,更是连原主的亲朋故旧都没有找到一个,想找人问都没地方去问。
一次没什么收获的行程。
云佩风意兴阑珊,没再看原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等着最终的结果——不闭眼睛不行,周筵一直看他,他不自在。
周筵挑了挑眉,动作没变,除了偶尔瞟一眼原主那边的情况外,继续紧紧地盯着云佩风。
左右云佩风真的好看,他不吃亏。
在这方面,他绝不会选错人。
可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幻境中的云佩风和现在的云佩风,似乎并不相同。
这种差异并非外表的差异,两个人的相貌与身形都没有什么差别。但幻境中的云佩风即使是在修炼功法的时候,也总是显得忧心忡忡,眼中充满忧虑和顾忌。
但现在的云佩风……周筵已经对他很熟悉了。
随性豁达,爽朗不拘,没什么牵挂的事情,也没什么能威胁到他。
忽略一模一样的外表,这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
不,即使外表一样,他们所做出的表情和给人的感觉也是完全不一样的。甚至现在的云佩风站起时,身形都比幻境中这个要挺拔高挑一些。
对于这一点,云佩风其实给过周筵解释:得到大乘期机缘后,他不仅失忆,更性情大变。
但什么样的机缘能让一个人变得这么厉害?
连心性都变了,简直就像是……夺舍一样。
周筵本就没有完全相信云佩风的话,此时不禁更加怀疑,看向他的目光也愈发深不可测。
云佩风对此浑然不觉,但他即使闭着眼睛,也总有能感受到周筵灼人目光的错觉。
睁开眼睛,周筵果然在看他。
“……”云佩风向前倾了倾身子,试图跟周筵打商量,“你能别一直看我吗?”
压力着实有点大。
这肯定不行,周筵正斟酌着怎么回答,洞府中央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我终于把这门功法炼制成功了!”幻境中的云佩风霍然起身,脸上现出之前没有出现过的欣喜神色,“以后我再也不用担心不能使用丹水剑了!”
说着,他手中现出一柄宝剑。唰地一声利剑出鞘,剑刃闪动着炎炎剑芒。
云佩风:“……”
他噌地站了起来:“他哪来的剑?!”
第三关是剑阁秘境的最后一关,通过了关卡就能得到一把阁主传承的宝剑。
但这也要有个得到剑的过程啊!哪有直接就能把剑拔/出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剑就放在储物戒里呢。
周筵神色微动,比了个手势让云佩风别太着急。
幻境还没有结束,最好是静观其变。
就在周筵动作的同时,幻境场景如水波般晃动起来,洞府消失,周围升起一片白雾。
一位相貌威严,赤膊负剑的男子从白雾中走出。
“剑阁阁主。”周筵低声对云佩风说。
幻境中的云佩风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他向对方行了个礼:“阁主前辈。”
剑阁阁主仿佛没听到这句话,只问:“你决心要练这门功法了?”
“这……”原主先是犹疑,而后决然道,“是的,为了能使用丹水剑,我必须得练。”
“将这把剑留在剑阁是我的不对,”阁主摇了摇头,“但其实你没有必要非得用它。”
他说:“火玉同样能够炼器。你练一门偶然间找到的非正统功法,风险太大了。”
“我知道风险大,但不练它我就没办法使用丹水剑!”
原主表情激动,向前一步道:“丹水剑这样的宝剑,即使有缺陷,也足以让我用到化神期。”
“您是合体期前辈,不会懂我们小修士的难处。只要能有力量,冒一些险,吃一些苦又如何?”
剑阁阁主神色间颇不赞同,却终究没说什么:“罢了,随你的意吧。”
“我送你出去。”
原主的身形逐渐虚化,从幻境中消失。
剑阁阁主却依旧站在原地,他转过身子,看向云佩风和周筵,仿佛能透过复现的幻境看到二人。
“不愧是剑阁秘境的主人,”周筵并不诧异,“即使是一道残念,也能全盘掌控所有幻境。”
“不过是讨了些主场的便宜,怎敢贻笑大方。”剑阁阁主说,“我活着时并未见过你,想来是新晋的大乘期了。”
周筵略一点头,简单地说了一句:“周筵,魔尊。”
剑阁阁主一直严肃的表情微变,却没有说什么。
一千年前仙盟和白叶谷的关系并不好,时常发生冲突,魔尊这个身份留给他的印象并不好。
不过他已经死了一千多年,存在于秘境之中的不过是一道残念,无论是谁来,都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对方一个大乘期,应当也看不上他这个合体期的秘境。
那么来找他,只可能与云佩风的事有关。
剑阁阁主打量了云佩风一会儿:“我一直以为来两次剑阁秘境便是极限,却没想到你我能有第三次见面。”
“虽然还是金丹期,但你居然敢将丹水剑带在身边……你与之前有很大不同。”他的目光落在云佩风身侧的佩剑上,“你真的练成了那门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