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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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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想着心事,解开冕冠放在一旁,有些颓然的在床沿坐下,正准备宽衣,便感到床上隐隐有了动静,回头便见岑修儒揉了揉眼睛,想来是方才坐下的动静将他闹醒了。
“皇上。”尾音还带着点疑问,又是眨了眨,眸子才算是清醒了一些,岑修儒当即斜撑着床榻坐了起来,“皇……”他忙要起身行礼,却是被皇帝伸手拦了。
皇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没事,躺着吧。”
听这口吻是异常的柔和,若非是知道了皇帝心有所属,放在往常,岑修儒定是又要浮想联翩了。
他默默的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给皇帝腾出了位置来,既然已明白皇帝情有所钟,再痴求也是徒然,他只能试着断了自己的念想。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欲断了念想的人却是过来撩起了一把火。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竟是皇帝俯身欺上,感到对方自肩上滑落的长发落在颈窝,岑修儒发痒的缩了缩脖子,带着困惑对上皇帝的双目。
“……皇上?”
“明日召见瑜国外使,朕弄点印子,若是害怕便将眼闭上。”
“……”眼见皇帝靠的更近,毕生渴求的耳厮鬓摩即将实现,岑修儒却是心下大乱,一时悲从中来,不能自持。
皇帝见他欲言又止,那神情不像是平日里千依百顺的模样,一时没有继续,而是问道:“怎么了?”
他以莫大的力气才做下决定,哪里能受得起如此撩拨,渐渐心里的苦涩也转为了对皇帝的质问:“皇上身周有那么多人为何……是臣下?……皇上若是真不愿纳妃,大可拒绝。”这话说出口,岑修儒鼻子发酸,眼一闭忍了眼泪,眼眶却还是红了。
“……”皇帝一时没有回答,静了静,才开口道,“你以为,瑜国要联姻的对象,是朕?”
听见出乎意料的话,岑修儒睁眼看了看皇帝,对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在。
“所谓联姻虽是为了两国邦交,却同时也是送出了人质,瑜国如今在南边盘踞一方,国力昌盛,怎会白白将公主外嫁。”
“……那?”
抽了抽鼻子,岑修儒感到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若不是如此……
见他仍想不通,皇帝的神情有些不耐,叹了口气,还是开口解释了:“是你。他们的目的,是要你入赘。”
“要我入……”岑修儒怔了怔,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皇族中适婚的人除了皇帝之外,还有自己。
与大皇子的一番交谈内容回到了记忆中,若是瑜国对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那果然他们的目的应是自己才对。而对方毕竟是公主之尊,若要无端拒绝恐怕影响邦交,更怕的是对方坐实了自己的如意本事,到时不知会引起什么争端,因此皇帝才会作出这几日反常的举动,想来是为了明日能以断袖之情婉拒瑜国的联姻。
想明白了这前因后果,岑修儒真为自己的愚钝跳脚。随着目光移回身上的皇帝,在对方漆黑的眸子看到了自己细小的身影,岑修儒突然发觉,他的皇兄心中并非没有自己,尽管可能是出于亲情,或出于其他……皇帝确是曾为他在着想。
只是这微不足道的恩惠,就将他再度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迷失方向,沉沦其中。他知道,自己已是无可救药。
俯身的皇帝方才解开了衣带却未脱下,那衣料便自然而然的垂下,像有重量一般让人无法分神,岑修儒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魔怔了似的,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伸手就将身上的人抱了住。
几时见过这人有过逾矩的举动,被突然搂住腰的皇帝惊得一颤,正要发怒,却透过紧贴的地方传来身下人的细颤。
心一软,训斥的话便没能出口,在口中徘徊了几番,取而代之的,却是安慰的话语。
“别害怕……即便先皇去了。”
那人让人魂牵梦萦的声音在耳边柔声萦绕,听得岑修儒几乎要落下泪来。
“朕也一定会保你一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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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执笔在砚上轻轻一拭,才写几个字,便见岑修儒又添了水,重新研磨,不由停笔道。
“这朱砂墨浓则浓矣,却是太不实际,干得快,又是不润笔,说到墨……朕看你用的松烟墨便是上乘。”
岑修儒仍有些恍惚,皇帝说完了话才是回神,只抓住最后一句,忙道:“不过是父亲从陈州顺的,皇上喜欢,臣让家父再捎些过来。”
“那倒不必。”
皇帝只是随口一提,自然是婉拒了。
此时殿外听得传报声,得知刘将军来了,皇帝当即便变了神色,执笔墨还未干,却是再次作势蘸笔,装着无意的往殿门看。
刘吟进殿之时,几乎以为自己踏进了另一个次元,短短一夜,皇帝与小王爷的距离怎么就仿佛近了许多,气氛都不同了,这一人提笔阅函一人添水研墨的场景落在刘吟眼里是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当即便是挂上一抹笑,长剑往腰上一挂,直直朝岑修儒杀气腾腾的去了。
虽然近来刘将军待他好了些,岑修儒却也没好了伤疤忘了疼,心里多少还是害怕的,见状,撒手将墨块丢下,忙是退了几步。好在眼看刘吟就要到眼前,皇帝沉稳的声线缓慢却适时的响起了。
“刘将军。”皇帝一字一顿道。
听见皇帝开口,刘吟动作一顿,却还是继续一把将岑修儒揪了过来,对皇帝笑吟吟道:“……皇上,臣见建丰侯今日脸上红透透的,不知道是不是病了。”说罢,他回头看向手里揪着的人,却是一愣。他本是怒气腾腾的想把这人好好搓圆拍扁一番,却有些出乎意料的见他神色不是想象中那般开心,什么红透透,分明是一副死了亲娘的脸。
能与皇帝这样平平静静共处一室,若是以往的岑修儒必然已经是头顶青天狂喜乱舞了,可被他揪在手里的那个小王爷,却是蔫蔫的,连无谓的反抗都没怎么反抗。
刘吟这一眼看去,手上的动作便是自主的停了。
“刘将军,把建丰侯放开。”
听皇帝放下笔再次出声制止,刘吟索性顺水推船的将人放了开,岑修儒脚后跟这才是着了地。
刘吟心头如梗,直想问问面前的人怎么了,此情此景之下却是不能问,只能保持沉默,伸手抚上他的肩膀,轻轻的摇晃了几下。
岑修儒这才是抬头看了看对方困惑的神情,只是这么直面着见到刘吟,对方的眉目五官更是清清楚楚,心里反而更闷。
刘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将,刘吟不同于父辈兄长,大概是因为长在宫中,虽然身形高挑,乍看一下却是细胳膊细腿,像个文人。尽管如此,眉宇之间的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间的器宇轩昂,却是像那一身武艺一般,流淌在血脉之中,不会消退。
皇上如此中意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刘吟被小王爷长久的望着,先是有些腼腆,叉腰摸着鼻子笑了笑,可见对方神情仍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也不由的跟着皱起眉来。
他一向看事看人都极为通透,像今日这样被弄糊涂还是头一遭。
两人各自怀着心事,却不知这相视无言的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又是扭曲了什么样子,皇帝无奈得长吁了口气,终于是回身重新执起笔,掩着唇清了清嗓子。
“别闹了,马上还要会见瑜国皇子。让朕把这些折子……”话一顿,刚写了几个字便觉得笔端有些枯了,皇帝凝视着分开小岔的笔尖,只觉得眼眶也一如手中笔一样的干涸,忙是眨了眨眼,强撑着道,“……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