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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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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来到横滨的第七天。
老鼠把一滴从天上落下来的露珠拖进了自己狭小的洞穴,那滴露水变成蒙了尘的钻石,被窝藏进了计划里。
灰尘里的钻石闪着光。
谁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呢?
讲句实话,天人五衰的娱乐活动真的很匮乏,我终于理解为什么每次在要搞事情的时候,果戈里会这么兴奋了。我已经无聊到开始下一个人的飞行棋了。至于《罪与罚》,我上次看这本书的时候还是在上一次,醒来之后脑袋似乎都在发胀,像是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被迫塞进去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
真希望费佳亲亲能给我友情提供一部手机,最好是联了网的那种。
“啪——啪——啪——”
棋盘里附赠的塑料小骰子在桌上滚动了几下,无情地露出了它的面孔——
——三
又没能成功起飞,大铁鸟已经在原地呆了五分钟了,它无法自己启动,若是无人帮助,或许它一辈子都会停留在那个空寂的广场上。
我趴在费佳椅脚边的地面上,手在五颜六色的棋盘上摸索了几下,从中拣出那枚红色的小骰子,捏在指尖向上递了递。费佳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电脑桌面上,却还是分出了一只手从我的指尖拿过骰子,随意地往地上一抛。
“哒、哒、哒,啪——”
他手上的键盘声似乎永远也不会停下向前延伸的脚步,偶有几声小方块在棋盘上翻动的声音应和着。
骰子在格点间奔跑着,逐渐慢下来,慢下来,而后抬头,向我露出了嘲讽的嘴脸——
——六
看啊,连命运都站在他的那边。
我找出隐藏入棋盘里的小正方体,毫无负担的起飞了一个棋子。
放屁,他只是会出老千。
我一路畅通无阻的把这一枚棋子送到了终点,这才是正确的开外挂方法啊!我把骰子在掌心上抛了几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费佳在键盘上舞蹈的手,我把骰子往上抬了抬。
“哒、哒、哒、哒......”
我对这如同催眠曲一样的键盘声充耳不闻,见他没有反应,我也就乖顺的放下了抬高的手,然后拉住了费佳垂落下来的灰色斗篷,用力一扯。
“咔吱——”
费佳终于无可奈何地停下了,那连绵不绝的键盘声终于从我的耳边消失,像是有一块海绵把我的耳朵塞住了,我眨了眨眼睛。对这渴望了很久的安静感到非常不适应,如同一朵正在盛开的花朵忽然被遮住了阳光,头上笼起了一片沉沉的乌云,随时会落下石子般的雨滴。
“小姐,你得明白一件事情,”费佳转过来,看着地上的人毛茸茸的发顶,“我的计划无时无刻不在实施,我必须监督着这些愚蠢的下属,不要妨碍到我的计划。”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紫罗兰样的眼睛紧紧抓着我的瞳孔,让我必须跟着他的步伐去行走。
“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看着人类的罪孽被洗脱。”
费佳的语气蓦然变得温和,仿佛在对他最珍视的人递出一张腥红色的邀请函,我却仿佛看到了一片大红色的布把我兜头蒙住。老鼠扯着黏手的蛛丝在织一张大网,所有人都被笼在其中,而我,被牢牢绑在了老鼠旁边,毒蛇的牙齿离心脏仅有一寸血肉。
“书”在我的胸口泛着光,它在准备着。
我警惕着。
他忽然弯起嘴角笑了笑,雪白的毡毛帽柔柔的耷在纯黑的头发上,费佳轻轻歪了歪头,帽子的下端垂落到肩膀上,宽大的衣物里隐没着一具瘦弱的躯体,宛如一只无害的猎物。
但我清楚地看到,他如同被捣烂的花朵一般深色的瞳孔里反射着冰冷的光。
这是一只看起来极其无害的老鼠。
但也只是看起来。
费佳把手搭在我的后颈上,像是大猫将要叼起幼崽,又像是猎手将要拎起他的猎物。
“既然您感到了无趣,那我们不妨好好聊一聊,也算是作为未来同伴的一点敬意。”他的语调婉转得如同在拉一首乐曲,点点词句如音符般跳跃。未来同伴,在您眼里同伴不就是用来利用的吗?我——
——等等!未来同伴,那不就是......
“天人五衰?”
费佳的笑像是在他的面孔脸孔上挂了一张完美的面具,他似乎并不为这个秘密的暴露感到惊讶,他的两片唇瓣轻启,“是啊。”
淦-_-||,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我悄悄扒拉了下棋盘,沉默着,并不说话。
费佳也并不在意我的回答,实际上,若不是我的价值,他连我的人都不在意。
“可以随意收放物品,空间系吗?似乎没有什么限制,更像是可以肆意许下心愿的孩子......真是不错,呼吸频率不变,心跳只乱了一拍。”
他的脸上流露出对稚童的赞赏,但更像是嘲讽。
好家伙,你这几句话都快把我仅剩的马甲扒完了。
我在脑袋里疯狂call“书”,一面看着书页翻得“哗哗”响,一面抽出了脑袋来思考:以费佳的智商,怎么没有想到书呢?我的在脑海里默念了一遍这个问题,“书”翻页的声音忽然变得更响了。
哦,也是,如果“书”这么容易就被找到的话,这个世界不就乱了套了。
“作为未来的同伴,我想我也应该与小姐互相了解一下吧。”
费佳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说什么互相了解,先不提从前我天天追更《文豪野犬》漫画的更新,光是待在安全屋的这段时间,如果我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我的祖宗十八代都要给您抖出来了。
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
“作为您未来的同伴,我还真是够这个资格。”穿越少女永不服输,我用我在平安京搓螺旋丸的功力开启了大阴阳师模式。
“是啊。”费佳对我的阴阳怪气攻击进行了选择性的忽略,他托着下巴注视着我,我的余光触碰到了他的瞳孔,这块一触即碎的宝石里只笼罩了我一个人的身影。
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啊。
我的一只手握住了用塑料纸勉强糊成的飞行棋盘,我的手不断张开,又合拢,塑料纸如同一只被冬风吹打着的纸蝶,翅膀被无助的冰雪粉碎,只余一条如同干枯树枝一般的躯干瑟瑟发抖。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我搓飞行棋盘的窸窣声,我们像是两只被用年糕黏起了啄的鸟,所有的话都被吞进了肚子里去发酵。
该拿你怎么办呢?我亲爱的费季卡。
棋盘在我的指尖消失。
我用一只手撑起身体,在费佳的注视下低垂下头,轻轻吻了吻他垂落在椅边的手背。
由意大利黑手党兴起的吻手礼,在里世界中最早的意味是“忠诚与臣服”,是下位者对于上位者的起誓。
“我将为您献上我全部的忠诚。”
我向您起誓。
费佳抬起手抚摸着我的头顶,“乖孩子,我知道。”我顺着依偎在他手间,像是一只脆弱的小兽,笑得乖巧。
我才不会告诉他,我的那个世界的吻手礼都是由绅士去亲吻妇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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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