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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跑了但我没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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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安突如其来的一抱把我吓得灵魂都差点出窍了,我瞬间止住了眼泪错愕地望着前方。
救护车呼啸的鸣笛声在耳边嗡嗡作响,我看不见禹安的表情,但短暂的震惊终究被心安抹去。
应该真的没事了吧。
然而,我刚刚自我安慰了一句后想起来个事情,猛得挣脱掉他的怀抱,瞪圆了眼睛,惊恐地问。
“卧槽,禹安你快给我看看我有没有太用力把肋骨按断了,到时候要找我赔钱我可赔不起啊!!”
胸外按压导致肋骨骨折的新闻我在网上看到过几起报道,毕竟是使出全力按的,脆弱的肋骨扛不住也正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车内爆发出了一阵哄笑,众人看我的眼神里多少带了点好笑,应该在想:这小姑娘脑回路清奇。
“没事,刚才看了,没有断,而且胸外按压造成肋骨骨折也是正常的事情,就算骨折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导致明显的错位。”
禹安当然是不会笑的,一本正经跟我解释了情况,让我不要担心。
“噢噢噢,好的,谢谢。”
听他如此说,我也终于安心了下来。
救护车赶到医院,禹安忙着去做下一步处理,我一个人坐在大厅等着。
今天晚上急诊科没什么病人,是好事。我等了一段时间后,禹安走过来递给了我一瓶矿泉水。
“没有大碍,也已经联系上家属了。”
“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们了,真的非常感谢!!”
医护人员果然是白衣天使,守护着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得报以最崇高的敬意。
“该谢的是你,心脏骤停后的黄金抢救时间只有四五分钟。”
禹安狠狠把我夸了一通,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印象里他好像从来这么夸过我。
不过挽救了一条生命的确是件了不起的事情,我也就欣然接受了还顺带了解了不少心脏骤停相关的医学知识。
折腾了半天确实有些口渴了,但估计是方才用光了力气,平时搬个饮水机桶装水气都不喘的我这会儿连个矿泉水瓶子都拧不开了。
我尝试了几次,手甩了好几下,都以失败告终,恼火得很。
禹安接过我手里的瓶子,拧开递给了我。
“谢谢......”
我感觉挺不好意思的,想我平时可不是此般弱不禁风的形象。
“你是在急诊科工作吗?”
我出于好奇问了句。
“实习,轮科室,正好现在在急诊。”
“那应该挺忙的吧。”
“看日子。”
我问了些他工作的事情后,再次无话可说了。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绞尽脑汁寻找话题的环节。
我的老毛病作祟,思考时全程盯着他的脸眼睛都没眨。
虽然还是那张清冷到没什么表情的脸,穿上白大褂就更冷淡了一些,再配上精致立体的五官,把禁欲发挥得淋漓尽致。
被我的滚烫视线灼得浑身不自在的禹安微微眯起眼睛问:“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因为你好看。”我抬起脑袋,理直气壮回道。
禹安微微叹了口气后,把脸侧过去了一点,无奈地小声嘟囔了句:“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你不也没变吗?没变有什么不好的。”
离高中毕业都过了八年了,说一成不变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要问我哪里变了,却也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隔着八年的时光,禹安好像还是那个禹安,我也好像还是那个我。
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后,禹安下达了逐客令:“很晚了,我在值班没办法送你回去,我叫辆顺风车吧。”
“没事没事,我自己叫就行!”
这个点从医院走回去不太现实,我便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打车APP。
然而我突然发现有点不太对劲,我今天为了配我这一身衣服,拿了个仅能放下钱包手机的小手包,我明明记得钥匙也有一起仍进去,怎么不见了呢。
我把手机递给禹安让他先帮我拿着,然后把包里的东西一一翻出来。
钱包,手机,随身镜,口红,一些小物件都在,就是没有钥匙。
我皱着眉头开始努力回想,我就在火锅店的时候有打开过手包,难不成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
“别跟我说钥匙不见了。”
禹安手里拿着我从包里翻出来的一堆东西,一语点破了我的尴尬处境。
“......好像掉到火锅店了。”
我把惶恐的视线缓慢上移,总觉得在接受长辈的审判,支支吾吾说。
“这也能掉?”
“......就是不小心掉了啊。”
我唯唯诺诺的语气和他兴师问罪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弄丢的是他家的钥匙。
“时间太晚了,要去拿也是明天了。医院附近有宾馆,可以先去住一个晚上。”
现在这个点也没啥别的办法,还好明天是周日,是工作日可不得完犊子了。
我接受了禹安的建议,决定先去医院旁边的宾馆住一个晚上。
我叹了口长气,今天还真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不过乱糟糟的一天,也是有那么点小确幸的。
像见到了老同学,还有此时站在我身边的人。
我年少的时候可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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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安说要送我去宾馆,被我拒绝了,他在值班万一有病人来了会耽误救治的,况且离了也没多远,我就自己过去了。
等到宾馆,要了个普通的标准间,我上楼了才意识到我手里提着高跟鞋,脚上还穿着禹安给的拖鞋,样子不是一般滑稽。
我径直倒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回想起波澜壮阔,充满戏剧性的一天不免唏嘘。
如果明天去火锅店没有找到钥匙,就得联系房东拿备用的,一来二去麻烦得要死。
突然住宾馆我当然没有带换洗的衣服,但大夏天的,衣服一天不换实在是受不了,我只得洗完澡后把衣服都洗了,然后把衣服用衣架挂在空调口,吹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也应该干了。
现在已经是两点多了,我忙活完,拿起了手机,发现微信收到了禹安的好友申请。
这才想起来我和他只是都在班级群里,还不是好友。
通过了没一会儿,禹安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禹安:【要睡了吗?】
我:【嗯,弄了半天终于差不多了】
禹安:【患者的家属已经赶到医院了,说明天要当面谢谢你】
我:【啊,别了吧......】
禹安:【还是去见见吧,家属们听说是你做的急救,都非常感激】
道理我明白,但我还是觉得这样的场合不适合我。我甚至有点怕家属们给我送个锦旗。
不过人家家属已经在医院了,估计禹安也把我现在在旁边宾馆的事情说了,出于礼貌明天也得去见一面。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发神经说什么要改变形象穿高跟鞋了,就算疼死明天和家属见面也没有穿拖鞋的道理。
我:【行吧,那我明天早上去医院一趟】
禹安:【大概八点吧,我也下了夜班,先去吃个早饭】
我:【啊,这不太好吧,你熬了一个晚上很累的,还是赶紧回去休息,我自己去就行了】
禹安:【没事,况且作为接诊的医生没有不在的道理】
他都这么说了,我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便答应了,有他在我也不至于太尴尬。
不止怎的,我猛然回想起在救护车上他抱我的那一下。
当时脑子太怕了,没顾得上其他,现在想想,脸颊竟然有些许发烫。
我在心底自嘲地笑了声,简直离谱,我在想什么有的没的呢。
思绪毫无征兆地跳转到我在去机场的路上,拿出老式的翻盖手机,打了【我喜欢你】四个字后发出的场景。
市区离机场有些远,我在最后的最后才点了发送,然后光速把手机关机交给了父母,至此八年再也没有打开过。
出于本能的那么点侥幸心理,我是有过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可能性禹安也喜欢我的想法,不过这个概率太小了,小到我觉得没有必要去为了这个概率去期待些什么。
暗恋真的太辛苦了,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想东想西,一句话猜来猜去。
加上我本身的性格,玩笑里藏了太多的真心。我无时无刻都需要演戏,然后把真心藏在逼真的演技里,这样才能不被怀疑地悄然呆在他身边。
我也有想过,就算他喜欢我,我出国是一早就定好的事情,注定不会有结果。
所以这时间无论回答是yes还是no,都不会有下文的故事,那么又有什么必要去纠结答案呢。
既然要踏上一段崭新的旅程,那么潇洒从容地过去说再见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当年的我还是太年轻了,太看中所谓告别的仪式感,冲动之下发了那条告白短信。
现在想来作为不知情的那一方,莫名其妙收到那样的短信,就算是真心话大冒险的玩笑也迷惑至极。
我看着和禹安的微信对话界面,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回忆之中。
我那时候很喜欢带零食到学校来,旺仔牛奶糖,果冻,梅干什么的,我每次都会慷慨地分禹安几颗,他总会先拒绝,印象里没有哪次欣然收下了。
然而我不是不会轻易放弃地,他把糖放回我的桌子,我就会又拿过去,如此一来二去几个回合后禹安就会收下了。
“作为你平时给我讲题的报酬。”
我一直是这么说的,当然这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我真的挺想和他分享的。
吃的东西也好,班上的新鲜事也好。
窗外天边的那片云朵好像小兔子,今天来学校的时候闻到了桂花香,门口的奶茶店推出了新品。
平平无奇,不值一提的小事,我都喜欢叽叽喳喳跟他说着。
我知道他不感兴趣,但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和他分享。
出于社交礼貌,禹安从来没有打断过,虽然算不上积极,但也回复着。
我当然没有指望他能我的姐妹们一样兴奋地和我讨论才上映的电影,新出炉的明星八卦,他如果是这样的性格,我也不会喜欢上他。
那个年纪,谁都是吵吵闹闹的,而禹安和周围的人都不一样,总是安静地一个人要么看书要么做题,连打篮球嘴里也从不会骂骂咧咧,或许就是因为不同才会被吸引吧。
回忆像是盘根错节找不到出口的迷宫,但即便过了八年,很多场景在我的脑海里依旧没有褪色。
少年坐在窗边的座位,侧脸撑着下巴,秋日午后的懒散阳光倾泻到书桌上,微风把窗帘吹得前后摆动。
漫漫人生八十年,属于年少的夹杂着春花,夏风,秋月,冬雪的时光却只有那短短的三年。
那时候我还年轻,我还天真烂漫,我还没心没肺,而我喜欢的少年还在我身边。
想着想着,心头和鼻头突然涌上了一阵酸楚。
其实我也说不出来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为无疾而终的夏天吗?为没有结果的暗恋吗?
事到如今早就没有必要了。
我过得还算不错,我喜欢的少年也朝着他的目标努力着。
没有什么不好的。
或许是回忆占用了太多的思考空间,没腾出多少给理智,我竟然鬼使神差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如果你现在不忙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电话吗?】
我刚点完发送就后悔了,我们是在实时聊天的,想亡羊补牢点撤回也无济于事。
【不忙,有什么事吗?】
禹安无缝衔接回答了我。
我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是我提出的想给他打个电话,但我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回忆从前吗?矫情。
展望未来吗?没立场。
这个时候说没什么实在太不自然了,我无奈地拍了下脑门,内心暗骂自己的愚蠢。有什么事微信说不就行了,好端端的到底哪根筋扭到了说要打电话。
我:【好像也没什么事......】
禹安:【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你直说就行。】
我:【没有......】
我习惯性打出的省略号配上尴尬的表情,越来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导致禹安可能觉得我有什么难言之隐,直接一个微信电话拨了过来。
弄巧成拙,我哭丧着脸点了接通。
禹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点,似乎还带着点焦急:“怎么了?是有什么难处吗?”
“不是不是......”
我的脑子飞速旋转,皱着眉头思考着要怎么度过难关。
“那是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说就行,不用客气。”
我沉默了半晌,实在是不知道改如何回答,最后没办法了,决定唠家常。
“就是......你啥时候毕业啊,实习忙不忙啊,之后是去哪个医院啊。”
禹安估计没料到我扭扭捏捏说出来的竟然是这个,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你打电话就是想问这些?”
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无奈,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演下去了。
“对!这不是今天聚会你没怎么说话嘛,我有点好奇。”
谁知禹安一针见血:“半夜两点多了,你不睡觉,你好奇?”
“这个嘛......”
这时候无论回答是还是不是都会被无情地一脚踹下坑里,我只得支支吾吾打起了马虎眼。
见我回答不出个所以然,全是迂回战术,禹安微微叹了口气说:“太晚了,熬夜对身体不好,你今天也挺累的,好奇的话,明天再问。”
“好好好,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有台阶,我自然是顺着往下说,真要问起来可不得完蛋了。
禹安也道了声晚安后,我刚准备挂断电话,却被他突然的问题拦住了。
“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好吗?”
他的声音像是卸下了厚重的盔甲,变得很轻很轻,夹着绵延的温柔和不知从何而起的怀念。
明明是他让我先睡觉,明天再说,却也是他没让我挂断电话。
总觉得他好像藏了些什么在这句不合时宜的寒暄里。
我特意挑了个明快的声线轻松地回答说:“挺好的。”
略显漫长的沉默过后,禹安似乎要开口说点什么了,可又等了几秒,只有一句淡淡的“早点休息,晚安”。
说来可笑,我对他欲言又止的原因一无所知,却自作多情地失望了。
八年前按下确认键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从此不再纠结,不再揣测,不再患得患失,不再辗转反侧。
我潇洒地把悸动与遗憾,欣喜与苦涩连同十七八岁酸酸甜甜的暗恋思绪都尘封在了那部老旧的手机和没有回音的短信里。
我以为我放下了,早就不喜欢他了。
可为什么面前镜子里映出的脸却如此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