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的内卷之城》雨期久

77、手滑

　　男人握着透明药瓶，举在白炽灯下用手指敲了敲。过了一会，他摘下细框眼镜，转头看向坐在后面的黎征：“药效还是很明显的，再晚一分钟他就撑不了了。”
　　黎征勾着二郎腿，正在记录册上敲打什么，头也不抬：“继续加强药效。”
　　“呵。”简予修摇摇头，“不明白你们【候鸟】一天到晚在搞什么名堂。”
　　黎征：“拿钱办事的工作就不要那么多废话了。”
　　简予修装腔作势地站直：“感谢领导认可～”
　　黎征合上记录册起身：“明天下午魏析过来拿。”
　　简予修：“领导慢走～”

　　在传送回信会的路上，黎征快速浏览了一遍信件实时热度榜，果然才刚公开没几分钟，林宴那封回放高居榜首。
　　男生摸着自己的下颚咂咂嘴：“又一封SS，可惜呢，本来我也有机会去做最后那一段剧情的。”
　　这时，一个对话框跳出来：“在哪？”
　　黎征没回复，合上记录册，身体已经到达了地平面。他俯视楼梯下方的大厅空间，一个穿着茶色风衣的男人正坐在沙发里逗鸟。
　　“回来啦。”苏以邻对他露出慈祥的微笑。他手指上的玄凤鹦鹉也扑棱起翅膀：“回来啦！回来啦！”
　　黎征冷哼了一声，脱掉外套到冰柜里拿了一杯饮料，在他隔壁的沙发上落座：“不是后天才开始么，急什么？”
　　苏以邻撸/着鸟/头：“因为要办理会长转移业务。”
　　黎征差点把手里的饮料泼出去：“什么？！你又不干了？！”
　　苏以邻把小鸟捧在手心里：“豆沙这几天要上绘画课。”
　　黎征默默把目光移到他手里的鹦鹉，一人一鸟大眼对小眼，他嘴角微微抽搐：“你还真把它当儿子啊？”
　　“豆沙这么可爱，你会理解的，对吧？”苏以邻笑眼眯成了两条缝。
　　鹦鹉也歪着脑袋，露出人畜无害的眼神。
　　“……”黎征扶额，“我知道了。”
　　“哈哈。”苏以邻满意地笑了几声，然后话锋一转，“【火雀】情况如何？”
　　落地窗放进来的日光流转，鹦鹉飞到了高处的支架上。
　　黎征用手指敲打杯壁：“目前的药效差不多能突破他的极限。”
　　苏以邻：“他的极限可以无限拓展。”
　　黎征：“……”
　　苏以邻望着窗外的绿叶笑道：“不过拓展前提，取决于那位的极限。”
　　“我去看看他。”黎征放下杯子起身离开。

　　他搭乘电梯到达信会地下一层，门打开后，眼前是一条干净的走道。黎征走向尽头的房间，看了一眼门口的瞳孔识别系统。灵敏的机器很快亮起绿灯，他进入了新的房间。
　　里面是一个昏暗的温室，中央放置着一只半透明圆筒，灌满了不知名透明液体。黎征在圆筒前俯下身，看着浸泡在液体里的男孩，嘴角缓缓勾起。
　　“我的【笼中鸟】……哈，睡得好吗？”

　　信城医院。
　　蒋宣醒来时，终于感觉胸口一片舒坦。即将离开信件世界时，他就已经没办法再支撑下去，所有抗力作用的技能全部使用完毕，其实在茶会开始之前他就应该已经崩溃了。
　　他抬手自己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手背上果不其然插/着输液针头。
　　然后他视线外移，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林宴。
　　后者目光平静，似乎一直等待他醒来后恢复清醒，没有主动说话。
　　两人沉迷对视了几秒，林宴张嘴了：“你的药吃吗？”
　　蒋宣微微摇头。
　　林宴：“那就是药没用。”
　　蒋宣：“……不会的，他们不会害我。”
　　“哦。”林宴不置可否，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置的水果，“要吃吗？”
　　蒋宣：“没胃口。”
　　“嗯。”林宴说着欠过身，在他嘴唇上点了一下。
　　蒋宣：“……”
　　林宴：“现在呢？”
　　蒋宣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半张脸：“我要吃苹果……”
　　林宴拿起刀具开始操作，看着一条流畅的苹果皮在他纤细的手指缝里移动，蒋宣眼前又闪回不久前那个持刀剖开自己胸口的精致人偶。
　　虽然信件设定里，这一段的剧情不会有痛感……
　　林宴：“我刚才看了一下实时热榜，他们都在讨论那个信会4v4的事情，那是什么？”
　　“就是会定期举办的一个全城直播活动，让四个信会共同进入一封信件，不采用人员淘汰制，只通过累计积分算出排名，然后按排名结算奖励。”蒋宣顿了一下继续补充，“这默认是给排名前列的信会准备的，大家都喜欢看高阶信会打架。”
　　林宴：“你是指排在前面那个几个，【候鸟】、【三角瞳】、【山木风铃】？”
　　蒋宣点头：“这三个是默认固定参加，还有一个就看前十的信会里剩下的谁愿意一起。”
　　苹果皮削完了，林宴把它切成几片，递了一片给他：“为什么只有前十？”
　　蒋宣：“前十以下的信会去参加的话，只会在直播里被衬托得很愚蠢……”
　　林宴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什么时候开始报名？”
　　蒋宣：“现在是几点？”
　　林宴看了一眼记录册上的时间：“下午2:59。”
　　蒋宣：“还有一分钟开始。”
　　林宴：“嗯。”
　　他不说话了，蒋宣默默咬着果肉，眼神不自觉钉在对方脸上。
　　“啊。”突然，林宴说话了。
　　蒋宣：“？”
　　他扬起嘴角，举起记录册：“手滑了。”
　　屏幕上显示着最新一期信会4v4的报名情况，【溺水船】的名字格外扎眼。更扎眼的是它后面括号里的No.98……
　　蒋宣：“……”

　　此时，【溺水船】信会里，在观看安子初和白风双排打游戏的齐恩手一抖：“嗯……怎么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安子初关切地摘下耳机：老齐头！哪里不舒服吗？我送你去医院检查！”
　　“哪位好心人帮我们信会报名了4v4？”从楼梯口走下来的姜婉甜面无表情，但掐着怀里布偶猫的手指暴露出了她的幽怨。
　　安子初：“报名？4v4？我们信会？！你看错了吧？！”
　　姜婉甜：“实时榜已经炸了。”
　　安子初立刻打开记录册，本就又圆又大的眼睛又瞬间放大几倍：“我靠！！！谁啊！！！”
　　齐恩：“额咳咳……”
　　安子初：“老齐头！撑住啊！你还没交这个月水电费啊——”
　　白风冷静地浏览着评论区，舆论趋势不出所料的水深火热。

　　“什么情况？这是哪个不要脸的小信会敢报名4v4？”
　　“我去，排98也报，是个勇士。”
　　“不要打扰我看优质对决好不好，烦死了！”
　　“诶诶，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前阵子【火雀】加入的那个信会吗？”
　　“对啊！还有那个林宴！也在这个信会里！”
　　“林宴最近势头不错，但是上来就报名4v4也太自信了点。”
　　“等着直播那天打他们一棍子清醒一下咯。”
　　“是三棍子，一个信会一棍，嘿嘿。”
　　……

　　【溺水船】此刻真的像一艘被天降暴风雨吹得摇摇欲沉的小破船，在风中吱嘎作响几乎要散架。
　　这时，信会群里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林宴：我报的，不好意思，手滑了。
　　其他人：“……”
　　好的，小破船“嗷呜”一声散架了。

　　信会4v4直播开始还剩不到一天，实时榜依然热度不减，林宴在蒋宣可以出院后带着他一起去了【溺水船】。
　　面对会友们清一色的黑脸，林宴摆手：“没关系的，这东西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好不好玩呢？”
　　安子初欲哭无泪：“……我谢谢你啊大哥。”
　　姜婉甜抱着布偶猫，幽怨地捏了捏猫爪。
　　乔礼生叹了一口气：“一旦报名成功就无法取消，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不过老齐最近的腿病又严重了，我担心到时候他无法出面。”
　　林宴：“出面？”
　　蒋宣：“……”
　　在其他人脸色再一次黑下来前，林宴突然笑了：“吓你们的，我已经了解过了。”
　　白风：“直播开始前每个信会的会长负责集合抽取信件和ban&pick安排，现在有两个不确定因素，一个是会长出席，还有就是pick参加成员的时候有可能会选到老齐。”
　　齐恩手里握着保温杯，无奈地捶了捶自己的腿。
　　白风继续说：“会长身份从申请到批审通过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老齐，你决定好了吗？”
　　齐恩缓缓点头。
　　林宴：“你们打算转让会长？”
　　白风：“对，我们需要临时换人去参加直播。”
　　林宴：“考虑一下我吗？”
　　气氛再次陷入微妙的沉默。
　　乔礼生抬手撑住下颚：“为什么？”
　　林宴：“他们说的，我现在算是信城的当红新人？他们应该想看热度高的东西吧？”
　　乔礼生：“……”
　　白风：“他说的有道理。虽然第一次加入高阶信会的比赛，但我们信会里现在有高阶信使【火雀】，以及一位热度很高的新人，迎合舆论制造更多话题，这对我们信会来说……某种角度上算是好事。”
　　“我也正有此意。”齐恩合上保温杯盖子，看着林宴，“其实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也早就打算转让会长了。”
　　安子初：“老齐头……”
　　齐恩微笑时，眼角有密密的细纹：“我这把年纪又多毛病，能在这里生活已经很满足了。年龄只能永远停在原地，很多挑战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吧。”
　　白风轻叹一口气，正色道：“那么抓紧时间，现在就去办转让手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