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玉在怀》绿幽幽

12、第 12 章

　　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从表面上看和光绪的关系也恢复如常——他仍是日日在晚膳时分翻我的牌子，我也依旧在侍寝的时候假装看不到他柔情似水的眼光、假装不在意他对我偶尔情不自禁的偷吻，鸵鸟般的只和他谈论着无关风月的话题。
　　自从上次在御花园他对我坦露心声后，他仿佛对我放下了最后一丝防备，在我面前毫无保留的释放他的喜怒哀乐，甚至朝堂上遇到的种种无奈不满和壮志难酬的不甘也都丝毫不对我隐瞒。我牢记着历史上的珍妃最后不招慈禧待见的原因，对所有朝堂之事皆闭嘴不言，绝不干政（其实这也是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干政也不会使历史产生任何变化，最后还是悲剧一场，说了等于白说），由此一想我便失去了所有激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过着本分的清朝嫔妃生活。
　　就在我逃避着和光绪的情感纠葛中，时间慢慢的滑了过去，转眼间天已转凉，慈禧带着隆裕和其他后宫嫔妃从颐和园搬回了了紫禁城中。
　　那日我依例去储秀宫给慈禧请按，刚坐了没多久就看到李莲英捧着一本奏折送了上来，慈禧翻了翻折子，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显得心情甚好。隆裕见此便凑趣的问道：“皇额娘这是为了什么事显得那么高兴？”
　　慈禧神色未变，嘴角依旧挂着那丝满意的笑容，慢条斯理的对我们说：“也没什么，只不过察尔汗刚上了折子，说他刚娶的正福晋明秀突染疾病，遍请名医治疗不愈，已经去了。”
　　我听了一惊，心里难受起来，只面上又不能在慈禧表现出一星半点，强撑着陪慈禧又闲话了一阵，方自无精打采的回景仁宫去了。
　　我怔怔的倚在塌上想着和明秀以前的种种交往，心中虽厌明秀为人，但一想起这毕竟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也不自禁的黯然神伤起来，出神的连光绪走进来都没有察觉。
　　光绪在我身旁站了一忽，见我始终都没有反应，不禁轻拍了拍我的头，我吓了一跳，险些从塌上摔下来，光绪见我神思不属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看了他一眼，心中想起明秀的事，面上仍是恹恹的神态，他见我这样，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到我手中，轻柔的说：“这个给你，可千万收好了别让皇额娘知道。”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出宫的腰牌。
　　我自从出宫转过一次便食髓知味的惦念起来，找个机会就哀求光绪再带我出宫，他却总是不应，谁知此刻反而拿了出宫的腰牌给我，心中涌出了点点感动，面上不禁也带了一丝欣喜的表情。
　　他见我喜欢，也笑了起来，轻轻揽住我对我耳语：“朕每日的安排都紧，恐没有那么多时间带你出宫，看你在宫里拘束又不忍心，把这个腰牌给你，你就能自由出宫了。只是一件，出宫的时候千万要带着侍卫，出宫后不要随便乱逛，早点回来，不然.....朕会担心惦记。”
　　我点了点头，从他怀里轻轻挣了出来，他指了指墙角摆的琴，对我说：“朕好久没听你弹琴了，有点想念。”
　　我看着那架琴，心中一动，明秀的脸不自禁的又在眼前浮现了出来，我慢慢坐下，想了想，弹了首指责男子薄幸的《秋怨》。
　　光绪默默的听我弹完，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好好的，怎么弹了这首曲子。”
　　我专注的凝视着依然颤动不止的琴弦，一字一顿的慢慢开口：“皇上难道不知，明秀....已经死了么？”
　　光绪闻言沉默了起来,好半晌室内鸦雀无声，约过了一盏茶时分，光绪方沉沉的开口：“明秀.....朕会下旨命察尔汗好好厚葬她的。”
　　“只是这样？”我蓦的抬头盯着他：“难道皇上都没有别的话可说么？”
　　光绪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似乎不懂我为什么情绪如此激动，我看着他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个嘲弄的笑，用近似耳语的声音说：“怪不得人家常道：‘自古帝王最无情’。”
　　尽管我说的声音很小，光绪还是听到了，他的脸涨的通红，猛然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很久之后，他方开口对我说道：“朕不否认朕开始的确心动于明秀的美貌，但和她接触时日久了渐渐发现她心机颇重，锋芒必露，朕虽不喜，但念在她怀了朕的骨肉朕也尽力一径维护于她，但奈何皇额娘.....”
　　他顿了顿，走到我面前停下：“珍儿，不管你信不信，朕对明秀的感情的确尽止于此，你可以说朕薄幸，但不能说朕无情”，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朕无情....只是因为朕没有遇上真正可以让朕心动的人，我原以为....你懂的。”
　　说完这些，他放开了捏住我下巴的手，狠狠甩了甩衣袖，转身走了...

　　我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安寝，心里一忽儿想想明秀，一忽儿又想着光绪愤而离去前所说的话，心绪难安的直到天快亮时才朦胧睡了过去。
　　仿佛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被浣朱推醒，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到浣朱一脸焦急的站在床边，急急的说：“娘娘快起来吧，请安的时辰已经到了呢。”
　　我腾的一下从床上跳起，“迟到了，迟到了！”脑子里顿时警铃大响，心想这可比不得现代，迟到最多罚钱，在这封建制度压迫下，万一误了请安的时辰，说不准就要挨板子了。心里胡思乱想，行动上可丝毫不敢拖泥带水，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立刻带着浣朱飞奔着去了储秀宫。
　　等我气喘吁吁的跨进储秀宫大门的时候，隆裕和玉谨已经到了，看我进门，隆裕顿时瞪了我一下，我被她瞪的心里一慌，急忙上前跪下，诚惶诚恐的说：“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儿臣今早起身晚了，误了请安的时辰，还请皇额娘责罚。”
　　慈禧听了我的话，宽容的笑了笑，适意身旁的宫女荣儿扶我起身，语气温和的说：“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不就是是请安迟了几分钟吗？谁还没个晚起的时候，这不打紧，快起身坐着吧。”
　　“谢皇额娘。”我还是向她磕了一个头方站起身来，挨在玉瑾旁边坐了。
　　闲话一会，大家见慈禧略有些倦意，便纷纷请安告退，我正跟着隆裕后面随众人往外走的时候，慈禧却出声把我叫住了：“德嫔，你留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声，猜不出她叫我留下做什么，忐忑的回身走到她的面前。慈禧挥了挥手，摒退了左右侍侯的宫女，又指了指她近旁的椅子，适意我坐下，我依着她的吩咐坐了，心中不停猜度她的用意，但奈何竟一丝头绪也无。
　　慈禧不慌不忙的举起手里的烟袋抽了两口，缓缓的开口：“你最近和皇上怎样了？”
　　“回皇额娘的话，还....还是老样子。”我尴尬的低头回答。
　　慈禧低低“恩...”了一声，似是思索了一会，又慢慢对我说道：“说起来，你们嫁到宫里也快一年了，皇上自从大婚那日以后就再也没在皇后那留宿过——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虽然明面上不敢议论，但心里都各自清楚，想瞒谁都瞒不住。”说到这，慈禧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面上现出一丝嘲弄，顿了顿，又自接下去道：“我也不仅仅是看在静仪是我侄女的份上才为她说话，你想，这嫁进宫来的哪个不是苦命的女人？外人看着风光，可其中的难处也只有自己知道，后宫嫔妃那么多，都眼巴巴的等着皇上的恩宠，可皇上只有一个，为了争宠各自明争暗斗，生出多少事端来，最后两败俱伤的比比皆是，谁都落不到好处，所以还是老祖宗的话说的对，这后宫之中啊，必要‘雨露均沾’才对，你说呢？”
　　我涨红了脸，低声道：“皇额娘说的是。”
　　慈禧拉过我的手轻拍了拍，慈爱的说：“静仪也是个可怜人，虽有着皇后的头衔，看起来尊贵无比，但那都是哄外人的，在这后宫之中要是没有皇帝的宠爱，头衔名号不都是虚的吗？皇额娘知道你是个明理的好孩子，现在眼看皇上专宠于你，你便也经常找个合适的机会劝劝皇上，让他也到旁的嫔妃那里多走动走动，这一来显出了你贤德的名声，二来也减少了后宫之中许多怨气，少出了很多事端。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这后宫安稳了，皇上在前边处理政事也能更专心。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我听到慈禧问我，急忙点了点头回应道：“皇额娘考虑的极是，儿臣一定找机会劝劝皇上，只是不知道儿臣人微言轻，说的话皇上能不能听进去。”
　　“你只管大胆去说，”慈禧鼓励的看着我，“皇额娘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