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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浮生一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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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复!
绝对是报复!
当初是她丢下他们一声不吭就走了,雪落又是最会公报私仇的,如今被他找上门了,这要不狠狠折磨她几天,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等会儿?
她还记得雪落?
雨然这才意识到,她好像恢复了记忆,能一下想起很多事,只是一细想就会头疼。
而且昏睡太久,她还晕乎乎的,她捂着脑袋在后院转悠大半天,也搞不清楚要去哪里,也终于发现身边还跟着个人。
于是她停了脚步,突然扭头朝风启看去,晃得风启差点摔一跟头。
对哦,风启也在,那其他人呢?
她可不能再扎针了,尤其是那什么寒玉银针,扎不了一点,平日里花雪二人最不对付,这会儿要想好过一点,得把花榕找来,“花榕呢,花榕在哪?”
风启支吾起来,“花榕他……”
雨然现在的脑部神经非常脆弱,雪落才嘱咐过他,若主上醒了,万万不能刺激她,也不要让她动脑想事情,她有什么安排就去做,有什么问题就赶紧答。
“哎呀呀。”雨然又开始揉脑袋。
风启本就紧张的要命,见雨然又要头疼,他双手虚接一下,嘴里也胡诌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哪!”
“那你喊他过来。”
“啊这。”这可难住风启了。
雨然发了集结令,但花榕一直也未出现,也不知道这小子去哪了,这要实话实说,雨然一动气再伤了身体,他怎么交代啊。
“回、回主上……”以前雨然总说他没脑子,现在他宁愿认了,“其实花榕他……”
“我知道了!”风启突然拍手大叫,“主上明明发了集结令,却唯独不见花榕现身,这小子一定是见你整日昏睡,雪落在他又帮不上什么忙,正躲在哪暗自赌气呢!”
“……集结令?”
原来,不是雪落自己找上门的吗,可既然说她一直睡着,她又什么时候发过这种东西,雨然又问他,“我睡多久了?”
风启的表情僵在脸上,像卡机了。
“算了算了。”雨然也知道指不上他,嫌弃道,“那叫月影来吧。”
这一提月影,风启可就不服了,“主上,我们赶来那时你就一直在睡了,算到今日足有小半个月,你要是问总共睡了多久,只有青塘少爷会知道。”
“再说,月影还在小厨房忙着给主上煎药,这会儿也抽不开身。”
雨然听了,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忍不住问:“雪落没难为他吧?”毕竟在她印象里,月影这个老实巴交的小可爱,总被哥几个欺负呢。
“他呀……”
风启本要脱口而出,又给咽了回去,眼下也没其他人,他便生了些小心思。
主上刚刚恢复,正是最脆弱敏感的时候,也正是他最该积极表现的时候啊!
以往这种情况,要是换月影来答,他就会着重描述他人的贡献,对自己的付出闭口不谈,之后雨然便会心疼地反问他,“那你呢,你一定更辛苦的对吧。”
一直以来雨然都很吃这一套,月影也惯用这招抢尽了风头和关注,不过以后就没用了,嘿嘿,因为这招他也会了!
风启已经脑补出一场君臣相敬相惜,其乐融融的画面,他清了清嗓子,学着月影的语调,将雪落如何刁难安排,月影又如何辛苦坚持,仔细描述了一番,打好铺垫。
“雪落要求那灵草叶上的新鲜晨露要一滴一滴地收起来,煎药的火候也必须恒温,药液的融合更是直接影响到最后的药效。”
“既是关系到主上的身子,月影自然不敢怠慢,他一分三身,一边顾及火候一边收集仙露,还要时刻关注药液的融合程度,哎,熬得是几天几夜都没合眼啊……”
雨然心下了然,想到刚才风启还神清气爽地站在床边,应是没遭什么罪,一切和她猜想的差不多,只折腾了月影一个。
花榕也一定就在附近,他倒是会躲。
“我知道了。”雨然叹了口气。
她知道了?风启呵呵地笑着,心想太好了,然后他就看到雨然急匆匆地跑向小厨房了。
“主上!我们去哪!”他连忙追上。
“救月影于水火。”
风启哦了一声,随后猛得反应过来,不对啊,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主上,你不问问我吗?
你倒是问问我呀?
有谁知道将那些带着晨露的灵草叶,一支支完好无缺地运回来有多痛苦吗!
那么远的距离,那么短的时间,每个清早极限来回往返,连口水都喝不上啊!
两人速度极快,三两下便跳到了主道,风启憋了一肚子的小作文,刚准备大声诉苦,就有一支负责巡逻的队伍,从他们面前嗖嗖飞过,对着大门的方向疾奔而去。
他们穿着特殊制服,是直属盟主青塘的一支特殊队伍,能被挑进来的,都是年轻一辈中天赋极佳的佼佼者,青塘也赋予了他们足够多的特权。
这般行色匆匆,出什么事了?
她认得这支队伍,之前也和他们队长见过一面,他们飞的并不高,她便随手拽了一个下来,“怎么了?”
雨然回到仙盟便深居简出,之后她又一睡不起,这些平日负责巡逻的守卫,基本都是没见过她,也不认得她的。
很明显,这位被迫离队的小年轻也不认识她,他先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伍越飞越远,随后暴躁地回头,朝雨然狠狠瞪去。
他这支队伍可不是普通的巡逻队,所以,他也不是一名普通守卫,在同辈之中,他也算颇有地位的,自然也多了些傲气。
以往他执行任务时,还没有谁敢这般强行阻拦,他刚想骂出声,就对上雨然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漂亮得惊艳,也平静得理所当然。
一时间,竟给他看愣了。
他还莫名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似乎只要她开心,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像这样随手拽他下来问个话,自然也没什么的……
“喂!你听见没。”一个黑红身影罩过来,语气还挺凶,“主上问你话呢。”
“你!”年轻守卫突然憋得小脸通红,也不知是被眼前这大块头气的,还是被自己刚才那股莫名思绪给羞的。
这时一青年模样的人赶过来,正是他们的队长,“怎么回事。”
“队长,这两人看着面生!万一心存不轨,扰了神女大人的休息……”神女出关可是这两天的头等大事,年轻守卫还未说完,就中了青年的控制。
队长认出了雨然,带着他一起半跪在地,忐忑喊道:“拜见神女大人!”
什么?那年轻守卫大惊失色,感受到队长在旁边的小动作,才小声地跟了一句。
“发生什么事了。”可算来了个能正常交流的,雨然心道年轻人真浮躁。
但转念一想,自己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又忍不住朝那年轻守卫瞄了一眼,感慨着还是年轻点好。
这一眼,却电得那年轻守卫浑身战栗,再也不敢抬头。
队长简明扼要地回禀雨然,近日仙盟对外筹集了不少珍稀药材,其中一味霖芝草,必须要百年以上的风干程度才有效。
雪落向来苛刻,说要百年之质,便是差一年也不行,所以这药材只能到他人手中去收,恰逢今日就来了一位献宝人。
谁料此人疯癫不已,他带来的霖芝草本就年份不够,还对赏金不屑一顾,妄图借此攀附神女,誓要追随左右。
“如今献宝者大都聚集在门口,事情越闹越大,连盟主也闻讯赶了过去,这种小事何须盟主烦心,我正要带人去处理。”
“知道了。”雨然撂下一句话便消失无踪了,她了解青塘,若真是这般小事,他不会亲自前往。
这会儿,那年轻守卫才抬起头来,对着雨然消失的地方独自愣神,“队长,她真的是……哎呦!”
队长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还不回队!”
“是!”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队长叹了口气,谁不是打年轻过来的,他那点心思,被人一眼就能看穿了。
那可是仙尊和盟主都要哄着的人物,像他们这种普通人,何必自寻烦恼呢。
门口聚集的献宝人越来越多,他们抱紧了怀中宝物,都在等待仙盟的答复,若真能以此迈进仙盟大门,再讨个一官半职,岂非一举平步青云?
“我有霖芝草!我要、我要见神女大人!”带头闹事的那名中年人,依旧不停大喊道,“带我去见神女大人!”
就在门口守卫实在忍无可忍,架住那人的胳膊,准备强行赶走时,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了青塘的声音,“住手。”
“是,盟主!”守卫连忙放人。
“快看呐!是盟主,连盟主都来了……”人群中一片喧腾。
青塘强忍着心中激荡,稳稳接过那人手中的锦盒,在万众瞩目下缓缓打开。
因为距离太远,其他人也看不太清,青塘看着这些不过三十年份的霖芝草,拿起一株在指间碾了碾,“不错,的确是百年霖芝草。”
“我要见神女大人!”那人坚持道。
“这百年晾晒的仙草实属难得,老伯舟车劳顿,今日就在此歇息一晚吧,之后自会有赏金送上。”青塘面含笑意,说罢,便吩咐手下将人带走了。
这一带走,就不知是何下场了,来献宝的都是些没啥能力的普通修者,真要让青塘这般“请”进大门,他们反倒打了退堂鼓。
很快人群就散了。
雨然就在不远处,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她红了眼睛,湿了眼眶,直到青塘笑盈盈地对她点了下头,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其实雨然在魔宗还有过爹。
准确来说,有过两个。
这中年人他们都认得,之前雨然一直唤他鱼伯,鱼伯早年丧女,每天都疯疯癫癫地守在岸边,说要等女儿回来。
这等得久了,人也疯了,他忘了自家闺女是何模样,便将海浪卷至岸边的各种小鱼都看作女儿,还带回家悉心照顾。
那些小鱼早就没了生息,他唯一养活了的“女儿”,就只有雨然一个。
那是雨然第一次失忆,她神魂巨损,奄奄一息地被冲到岸边,鱼伯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她也爹前爹后地喊了几天。
只是她终究不是凡人,鱼伯再疯,也知道她应该“另有其爹”。
之后魔宗大乱,他们父女被青塘所发现,雨然又稀里糊涂闯了魔宗禁地,被带到了宗主面前。她身上有遥风彦的力量,除了历任宗主之间的能量传渡,便只有血亲这一种可能。
宗主恍然大悟:这特么是我女儿!
宗主年轻时的风流债不少,雨然的生母也查不着,不过她凭着“优秀血脉”一跃成为最受宠的小殿下,青塘作为当时的魔宗继承人,也就成了她师兄。
“呜呜!师兄……”雨然抱着青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青塘轻轻抚着她的背,小声安慰着她,“好啦,然儿……”
恍惚间,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事,命运弄人,却逃不过冥冥之中。
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也要拦在雨然身前,拼命护着她的鱼伯,就算被他洗了记忆,还是会一根筋地来到她身边。
而她就是雨然,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不管是遥不可及的神女,还是那个总追在他身后,一边师兄师兄喊着,一边偷偷拽他衣角的小殿下。
她就是她。
是他终其一生去追逐,又不停将她推开,明明互相选择,也注定彼此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