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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二章 夜袭 ...

  •   晋阳城外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朱漆大门里外皆站了两个士兵守卫,还有一小队护卫手持长枪在府中来回巡逻。从正厅径直往后走约莫数十丈的距离,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场地,周边摆了各类兵器与一些石锁石墩,这就是演武堂了。
      无论白天或是深夜,府中处处皆透露出一种随时准备剑拔弩张的凝重与戒备,很明显是一个武将的府邸。
      当黎明破晓的第一缕曙光划破天际,主院内室的房门也在‘吱呀’声中打开。
      “大夫,我们将军现在如何,他身上的旧伤应无大碍吧?”一直在门口守候的年轻副将上前几步,面色虽关切却不显惊慌,看起来似乎对将军的伤势并不怎么担心,但迎面对着他的阿得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内心的焦急担忧。
      阿得聪慧的目光在那些或远或近守卫着的士兵身上扫了一眼,微笑会意道:“没事,你们将军只不过是受了些内伤引发旧疾,府医和寻常大夫又从未见过内力所致内伤所以不敢轻易动手医治,以致耽搁到现在。其实像你们这些征战沙场的人总会难免落下暗伤,一时没感觉可能是还没到发作的时候罢了,你家将军又一向身先士卒,身上的暗伤有点多且来势汹汹,所以才要花这大半夜的时间医治。”
      说时,她看了看天色,继续微笑道:“不过你们放心,将军刚受了针灸陷入沉睡,大约明日一早就能清醒,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了,身体也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明里暗里竖着耳朵留意这边动静的士兵听到这个好消息,不由窃窃私语。
      “听到了吗,将军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将军因为这个旧疾疼得已经几日下不来床也睡不着了,是该好好睡一会!”
      “多亏江副将昨日找回来的神医,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姑娘家还有这般能耐,那么快就治好了将军的病痛。”
      阿得迎上江副将隐含感激的目光,面色如常与他相视一笑。
      “多谢大夫,诊金与谢礼随后就会奉上,不知道我现在能否进去看看我家将军?”江副将抱拳施礼,脸上是既感谢她带来的好消息又急于想亲眼确认的神情,俨然是初次认识阿得的架势。
      阿得也摆出了一副理解他的样子,大大方方让身:“当然可以,家姐正在里面取针,我正好交代一些关于将军体内暗伤调养护理的事项,这位将军,里面请。”
      江副将回头交代道:“我先进去看看将军,大家且在此守候,我跟大夫确认将军无碍你们再进去探视,免得打扰了将军休息。”
      在场大多是亲卫,江副将又是将军自己从家中带出来的亲近之人,对将军最是忠心耿耿,亲卫们一时也没想太多,自然从命。
      房门一关,进到内室,江副将一眼就见到了床榻上明显有好转且已安然陷入沉睡的少主,又看了看面带疲色被阿得半搀扶着坐到案桌旁的阿舍,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庆幸与感激齐齐涌上心头,对着二人当头就是一跪。
      “末将在此,先替将军多谢两位姑娘的救命之恩!”
      姐妹俩忙示意他不必多礼,江副将执意对她二人深深一顿首,才起身又开口。
      “末将虽然不懂雌黄之术,却也知道将军的情况并非寻常大夫可以医治,能信任的府医又从未见过此等奇毒根本无能为力。眼看将军危在旦夕,陷入昏迷之前还不忘严令我等不得大张旗鼓寻医求药,万幸终于在此处遇到了阿得姑娘,真是吉人天相。”
      姐妹俩互视一眼,阿舍率先开口:“算来我们与江小楼也颇有渊源,即便毫不相识,治病救人也是理所应当的,无需客气。不过,我倒是对你家将军如何中了这等阴毒的暗算颇为好奇。”
      江副将自幼追随江小楼,之后又从长安到晋阳,认识姐妹俩也知道她们是可以信任的人,于是回道:“此事说来话长,将军自己大概也没想到一场普通的比武竟会着了对方的道···”
      姐妹俩人仔细地听江副将说出事情的经过,阿舍对于江小楼中毒发作的过程和种种迹象更是格外留意,阿得则边听边提笔写下药方。
      “兵器上淬毒的确是江湖人惯用的手段,不过江湖人士一向行踪不定,你想要追查到下手之人恐怕很难。”阿舍停下抚摸红色剑鞘的动作,若有所思道。
      听到阿舍果然如她们两人暗自商议中那般只字未提蛊毒的事,阿得看了她一眼,也说道:“是啊,好在你家将军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外伤也处理好了,其他的事情还是等他醒来之后再做决断吧。”
      “是!将军昏迷前也说过,命我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他亲自处理。”
      “既然如此,”阿舍漫不经心地走到窗下打开窗户,晨曦中如玉的面庞略显苍白,与昨日的红润相比明显虚弱了许多,她稍稍提高了声音道:“妹妹,你把写好的药方交代给这儿的府医,我们还要进城等人,就不便在府中多做停留了。”
      阿得接收到姐姐递过来的眼色,心知有异,也提声道:“好!这是药方,劳烦府内的大夫照方抓药小心看护就行。”
      “这···两位不如在府中暂歇一日,等将军明日醒来定要亲自道谢的。”江副将有些猝不及防,挽留道。
      “不必,本就是萍水相逢,你出诊金我们治病,如今病人无碍,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此告辞。”
      阿舍边说边离开窗口,阿得则对江副将低声说道:“如果你们将军没有追问,你也不必跟他说是我和姐姐给他医治的,免得他想起以前江家的事,徒增伤感。”
      江副将原以为她们急着走只是不想暴露行踪,听阿得这么一说,想起将军之前家破人亡的际遇,也不免感伤,恍然大悟地点头,对阿得的细心体贴颇为赞同。
      阿舍一手持剑一手拉了阿得跟在江副将身后往外走,见阿得也偷偷往窗外看去,捏了捏她手掌轻声道:“先出府,我再跟你细说。”
      阿得闻言,又见姐姐踏出房门后甚至还刻意显得有些虚浮的脚步,心中疑云更深,但还是压下疑惑配合着告辞离开。
      江副将也作势挽留一番,见她二人执意要走又派了两个士兵护送她们入城。
      找了家偏僻清静的客栈要了一间客房入住,阿得听从阿舍的示意特地去嘱咐了店家不得擅自过来打扰,回到楼上才开口问道:“姐姐,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如此谨慎小心?”
      阿舍倒了杯茶轻抿一口,冷笑道:“阿得,你还记得昨日江副将他们提到的那个祸害妇女的恶贼吗?”
      阿得眼眸一转立刻反应过来,低声惊呼道:“姐姐是说,那恶贼盯上了我们?”
      “不错。”阿舍点头道,“昨日一早他就盯上我们了,我原本以为是错觉,后来发现他似乎还不怕死地一直尾随,只不过当时我们急着去看江小楼的情况,他又慑于我会武功不敢轻举妄动。眼下见我虚弱至此,他大概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咱们今晚正好来个请君入瓮!”
      “姐姐说的是,既然我们碰到了,就不能让这等无耻之徒再继续残害那些无辜的女子!”阿得义愤填膺道,她虽然心肠极软却也恨极了这些可恶的淫贼,对阿舍姐姐为民除害的打算很是赞同,同时还想起了另一件事。
      “所以姐姐急着要离开将军府,还故意一路示弱,就是为了引那恶贼出来?”
      见阿舍点头,阿得这才明白过来,心中又不免有些担忧,“可是姐姐今天为了帮那江小楼清除体内疑似蛊毒的毒素耗费了不少内力,身子还吃得消吗?姐姐你快伸出手来我看看,有没有影响到你体内经脉。”
      阿舍伸手过去给她把脉,笑道:“放心,我有分寸。虽然内力尚未完全恢复,但我感觉这样耗尽了内力之后再去调息凝聚,经脉比之前要顺畅了些,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破而后立?”
      阿得细细地把脉,果然如她所说之后的情况多半会比之前更好,这才放下心来,调侃道:“那就好,万一姐姐你又受伤,我见了石大哥可不好跟他交代。”
      阿舍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说得好像我武功尽失似的,还沦落到需要他拜托你来保护我?”
      “或许在石大哥眼里,姐姐就算武功再高也是需要他保护的。”阿得揶揄道。
      正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落入阿舍耳中不经意就触动了心弦,莫名一阵欢喜,她托腮轻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突然觉得,惊天他的确对我极好。”
      见状,阿得正好有话想提醒她,顺势道:“既然如此,姐姐是不是也该适当投桃报李呢?”
      “阿得你指的是?”阿舍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阿得也没指望姐姐能自己想到,循循善诱道:“比如今日,我让江副将若无必要就别在江小楼面前提起我们,除了不想卷入那些复杂势力纷争,还有就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记得姐姐说过,江小楼曾对你表达过情意,有些事虽小,但还是要防范于未然,留意避嫌才好。”
      她话里隐约有指向石惊天的迹象,阿舍不由听得十分认真。
      阿得见她似有所悟,语气更加柔和:“我知道姐姐行事一向不拘小节只求问心无愧,可你如今有了石大哥,有些事情是否应该考虑一下他的心情和想法。就像当年你们闹得不愉快,其中固然有郭放挑拨离间以及石大哥自身的原因,但又何尝没有姐姐你的缘故才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姐姐你在大节大义的事情上向来考虑周到,但石大哥他爱极了你,你无意间的一举一动皆能牵引他的心神,有时候总难免关心则乱。”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舍并不笨,阿得又提及了当年的事,她当然知道这些话的用意所在。
      这其实是阿得第二次跟她提起石惊天可能会吃醋的事情,如果算上君不为,已经有两个人提醒过她这件事了。
      “阿得,我明白你的意思。”阿舍收敛了笑容,心里还是有些纳闷,“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惊天可能会妒忌呢?我心中只有他,这他是知道的。再说以惊天的条件和心性,怎么看也没必要担心我会弃他而选择别的男人吧,这世上又哪里还有比他更优秀更完美的男人呢?”
      “因为过于在意,所以惶恐不安。”阿得凝视姐姐低头沉思的姣好容颜,忽然觉得她这样其实也挺好,“姐姐可以直接问问石大哥,看他心中是如何作想的。”
      阿得有些坏心眼地将事情又归结到石惊天身上。
      反正她家阿舍姐姐已有所意识,至于姐姐怎么做,那就不是她该发愁的事了。
      自顾自琢磨着的阿舍哪里能想到妹妹还藏了一丝坏水,她思忖片刻,认真地说道:“好,改天我问问惊天。阿得,你的提醒我记住了,以后我会多注意自己这方面的言行。”
      阿得抿嘴笑道:“姐姐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对了,姐姐你打算今晚怎么对付那个恶贼?”
      话题转回当前最要紧的事,姐妹俩皆神情一正,面色肃穆地开始商讨定计。
      是夜,月明星稀,随着打更声渐远,窗外隐隐约约有几下悉悉索索的声响,稍纵即逝。与此同时,床榻上原本沉睡着的人也在黑暗中悄然睁开了双眼。
      一根细小的竹管从窗楹缝隙中偷偷探入,带出一缕幽幽甜香。
      窗外的人正凑近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收回动作,就感觉竹管那头被他送进去的迷香像是突然被劲风逼回,猛地转头朝他袭来!
      来人反应竟十分迅速,仅仅只是闻嗅到一丝香气就立刻飞身而起,头也不回地扎进夜色中。
      说时迟那时快,房中烛光亦是一闪,阿得刚点亮了油灯,阿舍正跃上窗台。
      姐妹俩目光交汇互相示意,阿舍一个飞燕穿帘闪身而出,也消失在夜色中。
      阿舍自从习得‘重影’,又散化了部分石头和尚的功力,论轻功当世她若自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即便此刻内力并未完全恢复,也不影响她从容不迫地锁定了月夜下狂奔的身影。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轻功极俊,身形灵巧且反应敏捷,见势不对立刻便撤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个惯犯,自有一套异于常人的夜行本领。这让她更加不可能放任对方活着离开,否则将来不知还有多少无辜女子毁在这淫贼手上。
      思及至此,阿舍一路紧追暗暗蓄力,只等对方稍现力疲之象便飞身上前截杀。
      此恶徒绰号夜鹰,仗着一身夜行本领连日作案皆来去自如,原本并未将身后的追击者放在心上。没想到对方轻功如此之高紧追不舍,他几次想甩掉身后之人都没能如愿,不由暗道了声晦气,正欲一鼓作气疾驰,突然脑中一阵晕眩,脚下软猛然打滑险些从高墙上跌落。
      夜鹰心生不妙,知道自己多半是在之前反呛回来的香气中着了道,幸好他及时屏住呼吸只吸入一丝,于是足下暗自运劲,稳住脚步的瞬间一手握紧折扇防卫全身,同时一气服了几粒醒神丹,这才勉强恢复了神智。
      放眼望去时,他动作陡然一滞,只见高墙上有一个淡衫轻展的女子翩然飘落,缓缓回转身来,月色朦胧间,伊人仿若画中仙。
      定神再看,他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不远处真的站着一位明艳照人的女子。
      这不就是他今夜原定的目标吗!
      夜鹰倒吸了一口冷气,色心壮胆之下不由又惊又喜。
      “原来刚才紧追在下的是姑娘你,若早知是你,我便不跑了!”
      他一边暗自观察四周,一边仍不知死活地轻佻笑道。
      阿舍根本不去理会他的话,星眸如浸寒月冷冷锁住他,右手微动正准备拔剑,蓦然间一顿。
      夜鹰也察觉到她的杀意,腾身而起一展折扇飞出几枚银针分别射向她双肩,意欲先发制人。
      缓缓拔出腰间软剑,阿舍定定地望向他身后,忽然展颜一笑。
      这一笑如暗夜昙花初绽,明媚娇艳,仙姿月华,摄人心魂。
      触目所见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慢动作。
      夜鹰忽觉一股寒意凛凛的杀气从身后笼罩而来,瞬间爬满了心口和后背,甚至有种冻进骨缝里的错觉。
      一滴滴冷汗慢慢从额间渗出,他屏住呼吸僵硬转头望去,正对上了一双凌厉凤眸,那比暗夜更深的瞳仁湛黑森然,沁出狠戾冰冷的杀意。
      余光所见则是对面的女子一个后仰轻松避开了所有银针,长剑猛送微挑,然后顺势轻如飘絮往后一倒,绝美面容上依旧带着笑,星眸中有耀眼光华璀璨流转。
      心口处传来剧痛的同时,夜鹰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颈间一凉,冰冷剑刃划过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兀自睁开的双眼永远定格在那道掠出了虚影朝那女子疾扑过去的白衣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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