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8、徒公子 ...
-
“客官,您的玉牌,收好。”
接过玉牌,看了眼上面的大字,刀刻细腻,浑厚有力,入玉三分,倒真是上乘的手艺。将那玉牌系至腰间,徒泷满意的摇了两下折扇,继续沿街溜达,东瞅瞅,西望望。
才走过盼河桥面,远远地便望见那柳树绿荫下头人群熙攘,再一看那风中摇曳的醒目茶幌子,原是两个口技艺人正在茶馆门前表演,遂提了步子过去,想瞧个新鲜。走过桥上,一步似一步的风光。瞥到桥下河中水波荡漾,日头和暖,几只白鸭浮过,在水面上映出浅浅的倒影,徒公子一抹笑意涌上唇角。旁边车水马龙,行色匆匆,这一瞥,倒落入了一旁路过的行人眼中。
表演进入高潮阶段,树下人皆屏息凝神,仿佛进入了另一番场景。徒泷也微微歪头,遂合上了眼睛。
许是未从头听起的缘故,除了由衷欣赏口技艺人的技艺高超之外,她此刻并不能代入什么情绪,反而是睁开眼睛,无意识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看着这些陌生的五官,脑海中的侧脸轮廓却也愈发清晰。就是这样瞧着,竟微微出了神。
“闪开,官差办案,统统闪开!”
不远处,街道的另一侧过来了一队穿着铜制铠甲的人,腰上戴有佩剑,领头的人吆喝着,赶散了街市上的人流。急匆匆似是朝着这边过来了。
本来有柳树做挡,河道周围路面宽泛,周边又都是些安静的小贩,这场口技表演虽设在外面,却也效果不差。但吆喝的声音和铁履刀兵的碰撞声,还是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徒泷早便循了声音望过去,看着那些正气势汹汹过来的人,特用折扇不经意地挡了面孔,缓缓挪到了树下角落里。只是匆匆来此间游玩罢了,自己早就已经不属于这里,还是少生事端为妙。
领头的官兵扫了树下众人一圈,又看向那两个口技艺人,展开手里的画像仔细对比了一下,大手一挥道,“就是他们,都给我带走!”
台上二人先是有些无措,而后,那位瘦高的艺人先试探地开口问道,“敢问官爷,这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这生计好好的,怎么能说抓人就抓人?”
“是啊,我还给了半吊赏钱呢,这才只听了一半,大人,这要不,您先让我们听完了再抓?”有个光头笑呵呵地道。
在场的人们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骚动起来。
“肃静!”
“众位稍安勿躁,”领头的官差开口道,“近来鸿府有命,凡是涉及宣扬北邱秘事的有关人等,全部收押大牢等候发落。”
一听到北邱,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现在,还有什么异议吗?”
鸦雀无声,领头的官差招手,便押着那二人走了。
“哎,快都散了,散了吧。”人们仿佛失了兴致一般,又带着一丝避畏,各自散开来。
徒泷愣在原地,低眉思索,些许不解。
“…秘事?”摇了摇头,她便也执着扇子,准备挪步去别处了。
“这位公子请留步,方才这出《薄邱判》,公子觉得,演的如何?”
说话的是位唇红齿白,长相清丽的姑娘,看起来年龄不大,约莫十七八岁。
回头看的时候,徒泷看着这姑娘,倒有些似曾相识。不是长相似曾相识,而是她身上的感觉,仿佛,不是来自人间。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那姑娘走近了些道。
徒泷反应了一下,方才开口应道,“哦,小生姓徒,取一个泷字。”
徒泷?那姑娘明显顿了顿,忙又继续道,“啊,原来是徒公子。方才贸然打扰多有冒昧,还望徒公子莫见怪。”说着,那姑娘便倾身施了一礼。
“无妨无妨,不必多礼...”正欲扶她,发觉自己的扮相似是不妥,徒泷只好收回手,却见那姑娘投来了些许哀求的目光。
“小女冒昧打扰,原是想要找人帮忙。方才在盼河桥上,小女见公子观赏游鸭,想来,公子定是个心地良善之人,定然,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姑娘说的很是慷慨激昂,一时间,徒泷甚至觉得观赏游水的鸭子和心地良善之间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眼见她就准备行大礼,徒泷连忙开口阻止,“且慢,姑娘你且先说明白是什么事情,小生也好知道该从何入手啊。”
那姑娘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开口道,“小女名叫芳涯,住在这牧佣镇的盼河下游。公子,您方才也听了那出《薄邱判》,应该知晓最近发生的事吧。”
“薄邱...”清河喃喃重复了一遍,刚才那个官差,不是也提到了什么北邱?
“公子原是外乡人,不知晓也理解。”芳涯继续道,“这《薄邱判》的戏文,本是镇口的吴秀才写的,他虽住在南边,但也没有置身事外。写这篇戏文,原本也是为了将北邱发生的事传扬出来,好引得些人能够前往救助。可是没想到,他们竟将那些拿银子办事的卖艺人,全都押了去。这可如何是好啊,吴秀才还病着厉害,眼下别说打点,就连抓药的银子都不够了...”说着,芳涯低头呜咽了起来。
“姑娘口中的吴秀才?可是写戏文的那位?”徒泷问道。
“正是。”芳涯观察着他的表情,顺势小心地抹了抹眼泪。
“这银子,现下...许是小生也帮不上什么忙。”徒泷有些尴尬地道,“不过,小生不才,略通医术,依照姑娘的说法,这吴秀才的病,多半乃是心病。姑娘若是信得过,小生有一法,或可一试。”
芳涯听了,不禁大喜道,“多谢公子相助,小女感激不尽,公子的大恩大德芳涯永生难忘,来日定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好了好了,芳涯姑娘,时间紧迫,带路吧。”
“好,公子这边请。”
徒泷转过身,边思索着什么边留意了一下四周的景色,并没有注意到前面那姑娘神情的变化。
河边,一只蟾蜍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跳进了一旁的淤泥里。
“芳涯姑娘,这牧佣镇,可是正逢旺季?”徒泷问道,又补充了一句,“哦,我是指盼河。”
“嗯。我们镇子在大景国的最北边,现在的气候还有些湿冷。人们生计多依靠耕种渔牧,近年来恰逢天灾,水患不断,田里的庄稼有很多都涝死了。可是,北边的邱城人还不断骚扰,劫掠我们的牲畜和稻种。我们交够税粮之后,便不够维持生计了。”
“还有这种事?邱城,就是指北邱?”徒泷问道。
“嗯,是北边笛国位置最为靠南的一座城,距牧佣镇虽隔了两座高山,却被他们找到了树林中干涸的河道,这才南下了来。”
“镇子里水患频发,而森林里却有河道干涸,这…”这当真合理吗?这姑娘莫不是诓我?徒泷暗暗想着,看着眼前人迹罕至的小路,心里不禁起了疑。还不若就此溜了,正事要紧。
正准备化一溜烟走掉,却听那姑娘继续说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其实这河道干涸,是因为那片树林成了精,吃净了那里的水。”芳涯道,“比这更恐怖的传闻都有,公子可一定记着,千万别到北面树林里去就是了。”
“那既然,这里又是天灾又是人祸的,官府不派人来吗?”徒泷道。
“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官府派了人,可在我们这儿,还有一个鸿府…”芳涯无奈道。
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二人来到了一处看上去闲置已久的破庙前。
“徒公子,我们到了。”芳涯见徒泷神态有些犹疑,又开口解释道,“虽然镇上尊敬吴秀才,没有拿他怎么样。可是为了安全考虑,之前镇口的老宅也住得不踏实了,便暂时搬来了这处破庙里。”
“招待不周,还请徒公子莫要嫌弃。”
徒泷看着她,半晌,才道,“无妨。”
破庙内。
一座巨大的石像矗立在已经破落的彩帘之后,尽管被灰尘蛛网所覆盖,仍然不妨碍能够看出这里往日辉煌时期的痕迹。
“芳涯姑娘,吴秀才人在哪儿?”环视了一圈儿,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吴秀才的影子,甚至,连个鬼影都没有,徒泷心中疑虑更甚。
“公子莫急,吴秀才最近不喜见生人,芳涯这就进去知会一声,还要烦请公子稍候片刻。”说罢,芳涯走到那石像后面,不见了。
若为了躲避官差为难而躲进这无人之处,想来也算是合理。徒泷四处看了看,除了墙壁上的一些看着好像是武林中人留下的掌印,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着墙面上的这些痕迹,倒有些想念人间江湖的那段日子。这样发呆了良久,直到她猛然发现,石象后芳涯的那道影子也不见了,心下才警铃大作。
徒泷握着腰间玄刃,慢慢朝那边走过去。石像后面却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那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徒公子,久等了。”芳涯道,“吴秀才请您进去。”
……
“奇怪,这吴秀才的脉象,怎的和常人的相差如此之远?”摸着那人的脉门,徒泷微微皱起了眉。自己这副皮相不过才只用了一日,能感知脉象已属不易,怎这脉象竟还如此...离谱?
看着躺在竹席上意识不清的男子,徒泷些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