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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迷路 ...

  •   身后去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玉姜不敢扭头,直到高头大马疾行至身前,才看清楚来人。

      “楚侍卫!”

      “玉姑娘,前面已无路可去,你且松开手直起身子坐好。放心,我定会救你!”

      楚萧的声音又急又慌。

      玉姜看着他,只能认命地缓缓直起身子,楚萧在一旁让她紧随马身颠簸揪住缰绳夹紧马腹。玉姜依言果然慢慢立起身子,欣喜朝楚萧扭头,还未开口手上缰绳松脱了,身子便朝马下滚落。

      只见楚萧从马背上伏下身子,伸长手臂猛然捞起,死死扣住玉姜纤细的腰身,将人拉至马背上。

      玉姜惊魂未定,楚萧已然停马纵身跃下,将玉姜扶至马下细细打量,见她只是松散了发钗并无明显外伤才稍稍宽心。

      “玉姑娘,你受惊了。”

      “多谢楚大人救命之恩。”

      玉姜虽是道谢,神情依旧疏离。

      不远处,八阿哥与福寅匆匆而至,瞧见两人才算放心。

      八阿哥扭头问可曾见过九爷,玉姜摇头不知。几人只得重回落脚营地,玉姜重新梳妆出来,瞧见九阿哥牵着红棕矮马缓缓下山,见着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吩咐人动身上山。

      玉姜再不敢骑马,坐着软轿缓缓朝开元寺去。

      经此一事,她倒是对楚萧不那么排斥。

      楚萧骑马跟在她软轿旁亦步亦趋,直至寺门外。玉嫣然与八福晋久等不至,听见下人来报说玉姜惊马为楚萧所救,玉嫣然便坐不住要下山去,反倒是八福晋扣着人,说了好一番安抚的话,又提及御前侍卫统领福寅,言外颇有撮合之意。

      玉嫣然闻言叹息道:“来年大选,若是做了宫女,岂不是白费心思。”

      “说什么呢,有娘娘在宫中,只要撂牌子求个指婚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到底与我亲厚,不想你盲婚哑嫁,还是事先熟识些才好。”

      “多谢姐姐惦念。”

      八福晋拉着玉嫣然的手道:“咱们两个自幼便伴在一处,若非八爷不肯纳妾,我啊都想将你招来贝勒府,只恐身份上委屈了你。”

      八福晋说完,看了眼玉嫣然的脸色,见她未动分毫便接着道:“福寅虽未开宅另住,到底也是长子,你入府后身份地位都不受约束。再者,我可听说,福家老太太这两年身子大不如前,全凭宫里一口汤药吊着。你入府后挨过几年,往后便是顺风顺水的当家主母。”

      玉嫣然面露羞色,忙不迭地推辞。

      “你就只管端坐着便是。那福寅可是眼高于天的,前年皇阿玛有意指婚,也被他借口清荡山匪祸乱给挡了回去。你啊,今日不必与他好脸色,倒叫他上赶着最好。”

      八福晋低声传授,玉嫣然却听得面无表情。她心里知道,八福晋是不会同意自己进八贝勒府的,可眼下她还需仰仗她的威名,半分不容有失。

      良妃能允诺将她指给福寅,只怕是八爷从未在良妃跟前提及自己分毫。

      她又是羞又是恼,涨红着一张脸,衬得她在狐皮大氅下越发娇媚。

      待众人走近些,福寅自然一眼瞧见。

      八阿哥跟在身后,笑容拂面,清贵犹如画中谪仙。

      玉嫣然偷偷打量一眼,便立时侧过身去。玉姜上前拉拉阿姊的衣袖,才叫她反应过来,上下检查她可有受伤。

      “我无事,楚大人救的我。”

      楚萧跟在玉姜身后,面带笑意,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玉嫣然从未觉得满面笑容如此刺眼,她拉起玉姜的手,劲直回了屋内。

      “阿姊,你这是怎么了?”

      玉姜揉着被拽的生疼的胳膊,见玉嫣然脸色出奇的难看,小心问道。

      玉嫣然忍着怒气,放缓声调道:“你若是对楚萧无意,还是避着些好,免得叫人传出闲话。既然他今日救你有恩,回头回府让玉泰代你谢过便是。你还小,不知人心险恶。”

      “是,姜儿知道。”

      玉嫣然低垂眼睑,仿佛浑身力气被人抽去一半,让人领玉姜下去安置,直到晚膳时也不曾出来。

      开元寺是前朝的古刹,建寺已有五百多年历史,只是因涉及前朝秘辛才日渐没落,如今听闻皇子登临,特地开辟后院厢房供众人居住。八阿哥与福晋自然居住正殿,往右偏殿供九阿哥居住,顺次住着福寅和楚萧,往左偏院住着玉嫣然与玉姜,是独门独院算是避嫌。

      玉嫣然歇得早,玉姜也不便出去用膳,八福晋差人送汤药时,替她预备了晚膳,她用了些。许是午后受了惊吓,浑身酸胀不适,便与素竹二人在院中转悠消食。

      山下积雪虽厚,山顶处除了寒凉得厉害,反倒是没什么积雪,院子里冻土干裂,一脚踩上去咯吱作响,甚至解乏。

      玉姜起了念头,便让素竹知会一声,两人往供奉观音大士的偏殿走去。穿过两道回廊,拾级而下五十来步,又绕过月洞门,横穿半幅竹林,悲悯众生的观音像便矗立其间。

      有僧人拦路,说天色已晚不便参拜,着明日晨起后再来。

      玉姜便在观音像下磕头,仰头看向大士慈眉善目似是有万千言语般,她一时心绪难安,险些落泪。

      “旁人都知姑娘养在庵子里,偏生宝相端庄,奴婢从前不以为然,可今日夜下这般瞧着,姑娘这般尊贵佛相,定是有大好前程。”

      素竹扶着她,两人又寻着来路往回走,走着走着却不辩东西,竟然在方寸院中迷了路。

      远远传来僧人晚课吟诵之声,却只有半盏灯笼随行。

      昏黄竹林隐隐绰绰。

      玉姜顺着记忆将竹林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走至尽头,皆不见那扇半月牙的石门。

      “姑娘,咱们叫人吧。”

      素竹有些怕了。

      “咱们出来多久了?”

      “约有半个时辰了。”

      “阿姊知道咱们不见了,定会出来寻人,可你竖耳听听,咱们这除了诵经声只剩下风声入耳,再无其他。”

      玉姜接过素竹手中的灯笼,里头烛火摇曳怕撑不了多久。

      她再次抬脚,每到岔路口便用簪子在地上划上一条印子,如此剔除一番后,这狭窄扁仄的竹林尽有羊肠小道数十条,且条条环绕急进急出避无可避,难怪她们深知在原地绕圈子却也无法分辨,加上手持灯笼酸痛时左右手交换毫无痕迹可循便走入死胡同。

      终于在蜡烛燃尽前一刻,月洞门出现在两人眼前,穿过石门拾阶而上,九阿哥胤禟便立在台阶之上,把玩着手中佛珠。

      “小小一个迷宫,尽费了这些功夫。”

      玉姜福身请安,打算避过他回去。

      “回来!你没有什么要告诉小爷的?”

      玉姜想起失而复得的木簪子,转身做伏小状:“多谢九阿哥归还木簪。可另有一物九阿哥理该一并归还才是。”

      “我若不还呢?”

      胤禟几乎不可察觉地皱起眉头。

      “那烦请初一十五九阿哥沐浴斋戒焚香供着便是。”

      “你倒是伶牙俐齿。”

      “九阿哥若是想听乖巧话,奴婢也会说。”

      “你倒是说说来听。”

      “奴婢祝九阿哥与九福晋鹣鲽情深举案齐眉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白头偕老三生石上定三生四海八荒永相携。”

      玉姜一股脑儿倒完,趁某人没留神拔腿便跑,未及半步后颈被人揪住。

      “下去!”

      素竹不敢擅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玉姜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提着拖行数步。

      “素竹,叫阿姊救我!”

      胤禟似拧小鸡仔般,冷笑道:“玉嫣然只怕眼下没工夫搭理你。”

      “你松手!”

      玉姜倒不是怕他行为不端,只是声名要紧,玉嫣然开春大选,她可不能因此毁了阿姊的大好前程。

      胤禟闻声松手,将人重重抛在雪地上,玉姜一时不查手掌撑在冻土上,只怕是见了血。

      她忍着疼勉强爬起来,站在月光下,眼角余光瞧见跪在地上伸长脖子的素竹,才稍稍心安。主仆二人在月光下抵死相依。

      面前杀神似的男子却丝毫不解风情,将人逼至墙角,杀气腾腾地斥问。

      “楚萧是怎么回事?听说他去你府上求亲了?呵,你这张脸到真是红颜祸水。你可别忘了,我留你这条命的用处。我听说四福晋邀你去府上看戏,你自好好去。用你这张脸在四哥跟前晃悠一次,他便心碎一次。”

      他捏着她的下颚,冰凉的手指自她光洁的脸蛋上摩挲。

      “九爷,你不该如此。”

      玉姜想起历史上诸位皇子的最后结局,最终只说了这一句话。

      她知道,胤禟留她一命,是留下这酷似乌拉那拉南瑛的面孔,南瑛又与四阿哥胤禛青梅竹马,可惜落了官司下落不明。

      胤禟是要她用这张脸去魅惑未来的大清雍正皇帝。

      但凡给她十万条命,也不够她活的。

      “为何?”

      “四阿哥性情冷漠,奴婢与南瑛不过是几分相似,又如何能魅惑得了他。若是四阿哥如此心性不坚,又如何为太子爷左右臂膀。这些事,奴婢能想明白,九爷定是了然于心。”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然,胤禟松开手,放开对她的钳制,可人依旧欺近,低声在她耳边道:“如若我告诉你,南瑛是道貌岸然的四哥亲手所杀呢!”

      玉姜呆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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