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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成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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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久初出来的时候,连幼容还没抱怨够,手里的团扇越摇越快,越摇越气,见到晏久初突然出来,不由吓的后退了一步。
她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晏久初摸摸肚子,无辜道:“我肚子疼呀。”
连幼容看看身旁的晏敏初,又看看晏久初,再看看晏敏初,似乎总算明白她为何要站在这等污秽之地外头了。
晏敏初见她神色不对,赶紧澄清道:“你方才可没问我里头是否有人。”
这算什么事儿?连幼容翻了个大白眼,晏家五姑娘是个傻子,这件事京城里头谁不知道?就算她方才说的话都叫晏久初听去了,她也一点都不慌。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呢?”晏敏初见自家堂姐都解决好了,便捅了捅连幼容胳膊。
连幼容面色尴尬,“我又不是来解决的,我就是心里头烦闷,出来透口气罢了。”
跟付云归相亲,竟憋屈到这个地步?
晏久初和晏敏初很是不解,不过旋即,晏敏初又跟想起来什么似的,与连幼容鬼鬼祟祟道:“我旁的帮不了你,只一点我得提醒你,今日与你相看的那个,面上瞧着可能是个君子,但其实背地里呀,早就与某家姑娘有染了。”
连幼容大为震惊,“什么?”
他不仅看那小厮眼神不对劲,还早就和别的姑娘有染了?他,他到底是个什么畜生?
晏敏初说完还生怕她不信,添油加醋道:“真的,我五姐姐亲眼见到的,你也知道我五姐姐是个心思多单纯的人,她都这么说了,你可得小心。”
连幼容一开始还真有点不信,但是晏敏初一说是晏久初亲眼所见,她就信了七八分。
傻子再纯粹不过,能有什么骗人的想法?
她看了看睁着圆圆眼睛的晏久初,咬咬牙,跺跺脚,气道:“怪不得瞧着就不是什么正经样,这破世道,真是太欺负人了!”
她拿团扇掩了面,急匆匆跑走,晏敏初自觉又救了一人,实在功德无量,与晏久初说笑着离开了。
只有在他人眼中再单纯不过的晏久初知道,她竟是靠胡编乱造,毁了付云归一桩姻缘。
倒也挺好,就让他的名声,在京城里继续发烂发臭吧,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省的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后半生。
她这般想着,心下那点少的可怜的负罪感也消弥殆尽了,再往晏柏松那地方去时,步伐不禁轻快。
只是步伐轻快着轻快着,在见到晏柏松身旁那人的身影时,就变的有些飘了。
她想飘走,她想逃走。
偏晏柏松一个转头看到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狼毫,喊道:“五妹妹六妹妹,快过来,你们最喜欢的世子哥哥来了!”
晏久初:“……”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晏敏初在她身边小声道:“他怎么来了?”听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看来她那点造谣,对晏敏初的影响是真的很深。
姐妹俩不情不愿地走回到晏柏松作画的桌前,听见他兴奋地同付云归道:“你在这真是太好了,正好我这俩妹妹要学作画,我的画可能太高深她们看不懂,你会些简单的不?我记得你当年中秋宴上那幅圆月夜宴图就不错,很是适合她们去学。”
这是人说出来的话么?
竟还有这样贬低他人抬高自己的?
晏久初对这位二哥哥瞠目咋舌,誓要看看这会子功夫他都画出了什么传世之笔。
结果她一凑到跟前,发现这传世二字,用的似乎不是那么妥当……
晏柏松原是个抽象派画法。
“二哥哥你这画的都是什么东西?山呢?云呢?竹林呢?”晏敏初见到那一堆乱糊的笔墨就皱眉,她可不懂什么抽象不抽象的,她只知道,这画看起来糟糕透了。
晏柏松刚跟付云归叮嘱完,转头就受到自家妹妹的质疑,那哪成,赶紧与她指点道:“喏,这是半尾锦鲤跃天门,这是紫气东来祥云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二哥哥你究竟会不会作画?”晏敏初嫌弃道。
她爬了那么久的山上来,可不能就听这二混子在这糊弄人。
“敏敏,你连哥哥我在京里的名声都不信了吗?”晏柏松两手叉腰,气宇轩昂,“你哥哥我可是一张画拍出过五十两银子的人!”
哇哦,晏久初居然难得地记得书中的确有这样一个场景。
说是晏家老二第一次科举未中,心灰意冷之际想烧了自己所有的诗集画作,结果舍不得,就改成卖出去。
然,他作诗的确有两把刷子,诗集卖的倒还行,那些画作却是在书画铺子里摆了整整三日无果。
晏家老大晏柏兆不忍心自家弟弟自尊受损,便暗地里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托人去买了一幅。
五十两银子一幅画的事传开后,京中不少闲来无事附庸风雅的公子哥都闻讯来瞧个热闹。来的人多了,后来竟也真七七八八卖出去不少,价格有高有低。
晏柏松本也不指望这东西混饭吃,价格什么的他都无所谓,他只要有人认可自己的才华。
经此一事,他认定自己在书画这条道上是有才华的,因此更加执着沉溺于此,而科举,成就成,不成就罢。
晏柏兆后来知道自己好心之举竟将弟弟推向离庙堂更远的地方,是肠子都悔青了。
想到这一出,晏久初嘴里不由泻出了几丝笑声。
晏柏松耳朵一动,如临大敌,“不是吧妹妹,你也在笑话二哥哥?”
“我不是,我不是笑话二哥哥!”晏久初连连摆手,“我是觉得,二哥哥画的太好看了,我一看到就开心,就好开心!”
她捧场地拍着手,掌声震天响。
晏柏松很是受用,狼毫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看来家中除了我,就属阿九你最有天赋,云归,你说是不是?”
付云归看一眼晏久初呆呆傻傻吃吃笑着的表情,默默点了点头。
晏久初脸都快笑僵了,心下却在纳闷,讲道理,这付云归不是该去相亲了么?怎么还不走?怎么大长公主还没派人来催他?怎么他还有空跟他们在这里聊画?
“云归你今日在这山上有要紧事否?”晏柏松这个不太牢靠的嘴巴,问出了晏久初最想问的问题,“我听说大长公主也来了,你刚上山,不用去请个安吗?”
什么?刚上山?
晏久初神色动了动,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付云归拿起桌上另一只狼毫,未沾墨水在画上悬空试了几笔,回答他:“大长公主和祁王妃此时应当还在为成则相看姑娘,我午后再过去请安便可。”
原来是大长公主劝他这一日休沐来相看对象,他没有同意,一大早还是先去上朝再去大理寺忙完了公务,才过来这山上。
而大长公主给他物色的那位朝容县主,他的表弟祁王世子付成则钟意多年,于是他就干脆卖了个顺水人情,告诉了他这个消息,叫他怂恿自家母亲祁王妃今日一早也上白云观来了。
大长公主本想叫连幼容陪自己在观里转转,等着下午付云归处理完公务过来,再安排两人相见。
孰知付云归还没来,却等来了这一对祁王妃母子。碍于面子,她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让这两人先互相看看了。
晏久初不明白其中曲折,听完付云归的话,只晓得自己这回估计是惹祸了。
原来正与连幼容相看的不是付云归。
原来是祁王世子付成则。
那刚刚晏敏初还拉着连幼容说了那么多她造谣出来的事?她们岂不成了拆人姻缘的好帮手?
罪过罪过。
罪过大了。
晏敏初也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一张小脸炯成了猪肝。
“你说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我特地求着母妃陪我上山,特地挑的她喜欢的食盒,特地为见她准备了许久!知晓她不喜异味,我甚至出门还熏了许久的香,爬了那么久的山,腋下一点味道都没有!”
“…………”
无意听闻此话的众人面上精彩纷呈。
是谁在后头的竹林里抱怨?
尚未等众人都反应过来,又听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鬼啊————”
“成则!”付云归速度最快,听到叫声立马拔腿冲进了林子里。
晏柏松一顿,自己也要往林子里赶,但想到身后还有两个妹妹,正要安置她们,却见她们拔腿跑的比他还快。
她们边跑边催他,“二哥哥快些!”
快些?!
你们当是看热闹还要赶头阵呢?
晏柏松一跺脚,跟进了竹林里。
竹林里,祁王世子付成则正一脸惊恐样呆坐在地,抱着自家表哥的大腿不肯放。
“表表表表哥,那是不是死人?是不是死人?”他哆哆嗦嗦,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付云归想挣开他去看看那人的死状,却被付成则死死抱住不肯松开。
付云归皱眉:“成则,松手,我去查查尸体。”
你不让我抱我去抱谁?付成则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家表哥。
付云归看了眼跟着付成则的小厮,示意他上来接自己的位子。
小厮哪有自家任大理寺少卿的表哥安全?付成则不情不愿,但也只能松手,改去抓小厮的衣摆。
晏家三兄妹赶到的时候,正巧大长公主一行也到了,毕竟付成则那叫声,很难不叫人听到。
连幼容见到付成则这个怂包跌坐在草地上,扒着自家小厮的场景,心下又是一气。
没污蔑他,他果真就是喜欢他家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