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05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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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秋山从一本手写簿里，抽出几张照片。
最大的一张照片上有三个人。左边是刘子义，他十八九岁的样子，是最高的一个，头发乖顺地贴着，抿着嘴，拘谨地目视前方。右边十五六岁的成安逸把手搭在刘子义肩上，笑得很欢畅。中间是个小女孩，脸小而纤瘦，梳着高马尾，看上去大概十一二岁。
接下来的照片都是一拍得，照片很小，也很模糊，看上去都是抓拍的那个小女孩。有一张照片后面粘着一张明显贴过的即时大头照，那个女孩子已经十五六岁了，柳眉杏眼小脸，眉清目秀的。
“像你吗？”刘秋山冷冷地问。
百灵一愣，又看了一遍，摇摇头:“不像。”
勉强要说像，那大概都是有些男相的带驼峰的高鼻子。
“大概有五分吧。她要长到现在，身量应该和你差不多。”
身量照片里是看不出来的。自从和刘学文跳过舞，百灵经常用T恤衫配运动裤，便宜又舒服。今天她穿的就是渐变色T恤和空调长裤。从背影看，连男女都不好分辨。
百灵又把照片看了一遍，身量确实很像，都是又扁又细又长:“她……”
“死了。”
百灵手一抖，照片掉在了地上。她连忙一个又一个地捡起来。可是那个大头贴粘在了地板上，她只好小心地一点点地揭起来。
刘秋山接过照片放回手写簿，塞回原来位置:“她跟你差不多大，好像属虎。”
那比百灵大一点。百灵正月初三生日，差一点儿属虎。她是虎口脱身的兔。
百灵有些不安。这个姑娘，是刘子义的青梅竹马吗？分明是这个小姑娘参与了百灵未知的，刘子义生命里的很多年。
“她叫韩陌翎，是成安逸姑姑收养的，死于十六岁，七年了。”韩秋山叹了口气。
百灵五味杂陈:“你说我是她的替代品。”
“这不是很明显吗？你不要告诉我你们一认识就干柴烈火难解难分。”刘秋山冷笑，“刘子义不是那个脾气，你也不像有多么上心。”
刘子义透过百灵，看的是另一个人？
所以他惦记百灵，接近百灵，包容百灵，还不远千里去找寻百灵。
他在试图用百灵，代替他难以忘怀的那个人。
什么情不知所以，一往情深。
从那次面试重遇开始，小心翼翼，默默经营。
他的喜欢，绵绵密密，总是心疼里带着遗憾，像是失而复得过，渴求又克制，小心地侵占。
她原以为这种喜欢，源于缘分与欣赏，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原来根本不是的，是生于替代，出于算计，步步经营，伤筋动骨。
刘秋山又从一本书里，拿出几张复印件:“原版被我撕了，这是他粘起来复印的。那些破碎的原件可能就在这个屋子里某个地方藏着，我没找到。”
都是作文。有几篇写人的都在写“我的哥哥”。那些记事的，写的是和哥哥出门遇到的事。写景色的，写的是和哥哥去爬山，去游乐场。
百灵没心思读。那个妹妹，跟她年龄仿佛，身量相像，有个憨憨的不爱说话可是长得很帅的哥哥，没有血缘，可是一起成长十分亲近。
百灵不曾参与，也不想了解。
她觉得害怕。
刘秋山吸了口气:“你年纪小，想事情简单，顾前不顾后。他不是想给你买房买车吗？他还想找工作。由奢入俭难，他这样的脾气，能做什么？离开恒丰，什么都不是。你觉得他是开出租养家呢？还是跟一帮大老粗去山里挖土？你们在一起，能走多久？你能坚持多久？”
“你想怎么办？”百灵反问，“你觉得控制他就是对他好？你把他所有的事都掌控着就安全吗？”
“我觉得你在威胁我。”刘秋山眼睛暗了暗。
“我拿什么威胁你？有什么底气威胁你？”百灵又问，“你想让我家停业就停业，想让我家租不到房子我们就租不到房子，现在是你想做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知道就好。”刘秋山说，“两条路:第一条，你不要妄想嫁给他，老老实实听他的话，我给你补偿，你说个数；第二条，离他远一点儿，最好互不打搅互不干涉互不相欠。当然，这些我都不会告诉他，我相信你也不会对他讲。”
“我不要钱。”百灵觉得听话这两个字，要她做到很难。
“你不傻吧？”刘秋山试探地问，“一千万？”
“你为什么把什么都要标上价格？”
“因为没价的东西就意味着什么都要，在我看来跟又想卖，又要牌坊一样，贪得无厌。”
这话未免太难听了，百灵觉得恶心。
“说起这个，你就不如程锦瑜了。她才欠了一百万，而一百万，就可以让她对成安逸死心塌地。你呢？论姿色论学历论智慧，都远远不及她。更烦人的是，你说什么都不要，你不清醒。”
“我就是不要！”百灵哽住了，“我可能十年也存不下一百万，那又怎么样？我可以自己赚，有我爸妈哥哥帮忙。为什么要没有付出就得到的钱？”
“你不想付出就滚，不要让我儿子看到你！”刘秋山怒目而视，“我不觉得你演技有多好，会对他有多好。但凡你上点心，就不至于让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到写遗嘱的地步。”
百灵无可辩驳。她承认自己做的不够多，也曾愧疚自己做的不够好，可当知道韩墨翎的存在，她又隐隐庆幸陷得不够深，做的不够多。
她凭什么和一个永远活在记忆里的人争？
她为什么去做一个替代品？
明明她做不到，也做不好。
“给我点儿时间，我选第二条。”百灵咬了咬唇，“麻烦你不要告诉他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他我来过这里。”
“我会的，我安排他去隔离点住一阵子，至于你，你应该遵从物业安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居家隔离不是吗？”
百灵明白了，原来物业那个电话，是刘秋山的安排。
百灵把药和诊断证明都掏了出来:“就说我联系不到他，把这些交给了白队长。”
“好啊，监控我也会删掉的，没人知道你来过。”刘秋山抬眼，“别拖拖拉拉的，会夜长梦多。”
百灵说不出话了，就点点头。
刘秋山笑了笑:“我本来想最高一次性给你三千万，是三千万，你记住，是你不要的，别后悔。”
“我知道了，你儿子，值三千万，也不是没有价格。”
刘秋山“哼”了一声:“换了五年前，三百万我都不会给。还有韩墨翎，她让刘子义给她办了三年的游泳年卡，花了三万块钱，弄丢了自己一条命。我为了让她养父母闭嘴不提她，就掏了三十万而已。”
“她是游泳溺水？”
刘秋山点点头:“为了救她养父母生的亲儿子，她的便宜弟弟。”
百灵知道为什么刘子义不去成安逸姑姑家拿钥匙了。
韩墨翎被收养之后，养父母有了亲生的儿子。她为救没有血缘的弟弟溺水，生命静止在十六岁。
那个姑娘，让人心疼。
刘子义一定很懊恼为什么给韩墨翎办游泳卡，一定很遗憾没有在韩墨翎落水的时候陪在身边，否则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他一定很恼恨余生没有机会和那个姑娘一起爬山，去游乐场，逛街，吃东西。
多巧啊，百灵也是细长扁平的身材，年纪相仿，而且，是他亲手从水里救出来的。
韩墨翎是他无法弥补的遗憾，而百灵是那个天造地设的替代品。
百灵出了江山墅，不知不觉走到了那个超市。她擦了擦眼角，进去翻找冰箱，找到了两根驴打滚:“老板你怎么不多备一点儿这个？”
“我今天早上从低下翻出来的。没了，进不到了。”老板说，“前一阵子小刘总让我备这个，催了好几次，我好容易买到一箱，都被他拿走了。”
“小刘总是谁？”百灵明知故问。
“就恒丰的小老板，这个江山墅，恒丰花园什么的，新北城大的楼盘都是他家开发的。”老板指了指上边，“买过雪糕好久不见他了。”
百灵记得他见自己吃过这个雪糕，吃不完他还给自己用那个吸管保温杯装起来。
她在包里翻了翻，杯子没在包里面。
又被她搞丢了。
她边走边吃边哭。
太阳都落山了怎么还这么晒呢？
也正因为这么晒，才没有几个人看到她这么狼狈。
雪糕吃完了，百灵擦干眼泪叫了一辆出租车。
刚坐好，电话响了，是丁白一。
丁白一问:“方便吗？”
“方便，我没什么事。”百灵问，“丁哥，你上班没？”
“是这样的，我换工作了，去新北区医院骨外科。什么时候方便，我请你和你朋友吃饭。”
“啊？那你从省医院到区医院，落差太大了吧？”
“主要是，不太开心，就换个环境。区医院的设备很新，也不会那么忙，最重要的是，我老师是副院长嘛。”丁白一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让百道炖排骨，你来家里吃吧。”
“噢？他能登堂入室了？这么快？”丁白一笑了一声。
“哪有，”百灵鼻子一酸，“分手了。”
丁白一默了默:“百灵，你值得更好的。”
百灵吸了口气，反而问:“丁哥你换工作以后住哪里？还在久安吗？”
“久安区的住处刚租不久，离新北区不远，就是离区医院有一段距离。我还住久安。”丁白一沉吟了一下，“百灵别哭，要你照顾的人真不值得，你等我去新北了，给你找个能照顾你的。”
丁白一这先知先觉的，特别吓人。百灵说:“你想多了，我感冒流鼻子。”
“你应该说你过敏流鼻子。你不是粉尘过敏吗？”丁白一笑了一声，“这天有点热，我下午没事，咱们岔河汇合，去踩水吧？”
“是你想钓鱼了吧？”小时候陈琛带百灵百道和丁白一出去，丁白一宁肯钓鱼都不肯下水。
“我杆子坏了没有买。”丁白一说，“正好我心情大好，真的，说踩水就踩水。敢不敢？”
浅水有什么怕的？百灵觉得这主意不错:“我叫上百道，再叫上瑞瑞念念和莫离，我准备吃的，我们野餐玩水再整个风筝？”
“好吧。”丁白一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05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