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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顽石腹中寄谁人,将于胭脂惹凡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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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醒来。
被衾陌生的味道,一个月下来我已然习惯了。习惯是一种恐怖而悲哀的东西,我用整整一年的时间整理了自己的习惯,潜心培养欧阳月的习惯。
是的,我不是欧阳月,我只是顾飞颜,一个因为与欧阳月长得相似而被选中的角色。
欧阳月,辛巳年九月初十生,钱塘人。父亲欧阳言为当朝礼部尚书,为人低调,深藏不露。欧阳言夫人李氏,即为欧阳月的生母。李氏所诞二人,欧阳月之上,犹有长子欧阳锋。传闻李氏性格爽利果断,而欧阳锋性格温和谦逊,大不相类。两年前李氏莫名离家,随身携走嫁奁之中玉器一件,自此无人知其踪迹。旬日,已有一妾室的欧阳言再纳妾室两人,又数日,欧阳月离京回乡。
数月后,欧阳月在钱塘失去踪迹,传言其南下寻母,又有人言其与母相会于钱塘,后一同东渡。朝中各派势力对此事皆十分关注。自然,区区一个礼部尚书之女是没有这种待遇的,朝中人关注的是欧阳李氏手中的那方良玉。其名“荆玉”,据传玉温润而泽,上刻有“芳颜永昌”四字,除李氏外,并无人得见真颜。因其名、其字皆绝类“良宝终见弃,徒劳三献君”中所言之“和氏璧”,故时人争相揣测,一时众说纷纭。
权力,永远充满吸引力。事关社稷之玺,此事沸沸扬扬竟是经年不息。
“荆玉考据学”一时大热,最新得出的“阴阳说”版本称:和氏璧曾被一分为二,一为阴,一为阳。阳者刻“受命於天,既寿永昌”,是为秦制传国玉玺,阴者刻“怀之於地,芳颜恒驻”,乃为国母而制,不知何故消匿于史,不见诸于文字。而欧阳李氏所有,极可能为和氏璧之阴者,玉上之字有所出入,必是人多口杂,是以有讹。
人之胆怯,归于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上了,而惹是生非的,也往往是这一句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欧阳月消失半年后,有好事者找到了相貌相似的我。自此,我以一年时间完成了模仿欧阳月的各种训习,两月前以欧阳月的身份到达钱塘,一个月前,我以探父兄为名北上入京,一时京人大惊。
传闻和猜测,就这样将一个不相干的人牵扯进一场局。
而局中人,原该忘了自己的名字。
是局,总是悲哀的。胜负皆悲。
人何苦彼此冠以这样的悲哀?牵扯的理由,却不过是那贪念和恐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