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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来者不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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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太子的大营里,烛火通明。
“秦御医,郡主如何了?”李晟看到御医已经给李云曦施完针,疾步上前询问道。
秦御医收了针,微一躬身,道:“回殿下,小郡主是受了惊吓,加之淋雨受寒,才会着了风寒,起了热。臣刚刚已经给小郡主施了针,晚些时候,小郡主会发汗出来,高热便会退下去。再服药好好休养一时日自会康复。”
听到秦御医的话,李晟送了一口气,道:“有劳秦御医了。”
秦御医又是一躬身,才退出去。
李晟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李云曦,屋子里的光映在她雪白的脸庞上,本是一派明媚娇憨,尚带着青涩稚气的脸上紧紧皱着眉头,双目紧闭着,两颊因高热而红扑扑一团,额角是湿漉漉的汗水。
“呜呜、阿娘,阿爹……”李云曦双唇微张,细细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她的眼角有泪珠滑落,很快就浸透枕巾。
李李晟看着自家闺女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疼地伸手握住李云曦的小手,温声安抚道:“曦儿乖,不怕,阿爹在这儿,阿爹陪着你。”
那一副温声细语的模样完全不复日常的冷硬做派。
在李晟的细细安慰下,在昏睡中痛苦辗转的李云曦慢慢平复下来,李晟又扯了帕子替李云曦拭去额角的汗珠。
“殿下,齐王殿下前来,说是探望小郡主。”门外,有内侍前来通禀。
李晟手中的动作一僵,脸上的温情转瞬即逝,他眯了眯眼,给李云曦掖了下被角,而后站起来,眼中是一片冰冷。
“照顾好小郡主。”李晟交代了这么一句,便大步迈了出去。
昨晚的刺杀,李晟知道和齐王是扯不开关系的。
“太子殿下安好。”齐王李翰看着大步走过来的李晟,随意地拱了拱手,喊了一句。
和英武硬气的太子不同,齐王李翰长得很是白皙秀气,眉目间端的是一派秀美。但并不是阴柔的女子秀美,而是那种饱读诗书的君子的清隽。
“安不安好,三弟应该心中有数。”李晟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
李翰面上温温和和的,他略微惊讶地道:“太子殿下这句话,臣弟就听不懂了。”
李晟看着李翰,两人相对而视,良久,李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只是眼中却是毫无笑意。
“不懂就算了,不过三弟来得不恰好,云曦已经睡下了。”李晟淡淡地道。
李翰倒是并不在意李晟的态度,他轻叹了一口气,很是关切地道:“不知侄女伤得可重?”
李晟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打算多说,只是轻描淡写地道:“还好,受了点惊吓,现下有些发热。”
“那就好。”李翰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他瞅着李晟的态度很是冷淡,便也识趣地道:“既然如此,那臣弟现行告退,待侄女醒了,再来探望。”
李晟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李翰竟然真的只是来探望一下李云曦。
李翰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回身,轻声道:“狄夷来使,不日将抵京都。”
李晟早就知道狄夷要来使者,他对这个消息并不惊讶,只是抬了抬眼,漠然看着李翰。
“据说,狄夷有意联姻。宗亲里适婚的小娘子,当下也就嘉宁郡主和嘉乐郡主。”李翰面上的笑不减,只是话语里的语调低了三分。
李翰看着李晟脸上的神情毫无变化,他扯了扯嘴角,接着没头没脑地又说了一句:“父皇最是念旧情。”
言罢,李翰拱手一礼,就转身离开。
李晟看着渐行渐远的李翰,眸子微眯,他都还未得到什么消息,倒是想不到李翰的消息来得这般快,看来是京中有了什么变故了。
这时,魏朝辉和陈斯年走了过来,对着李晟行了一礼。
陈斯年转头看着李翰的背影,面露不悦地道:“齐王殿下,这三番两次地和殿下过不去,刚刚那话怕是另有深意。”
“臣倒是觉得,齐王殿下这话,似有提醒之意。”魏朝辉琢磨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陈斯年撇了撇嘴,回头看向魏朝辉,不解地道:“信芳,你这话是何说法?”
“博裕,齐王殿下刚刚透了三个讯息过来,一是狄夷有意联姻,二是陛下也同意联姻,三是联姻的小娘子只怕就是嘉乐郡主了。”博裕是陈斯年的字,魏朝辉的话说的很直白,陈斯年略一琢磨,就醒转过来。
齐王最后点出的陛下念旧情,就很明白地告诉了他们,联姻对象十有八九是嘉乐郡主李云曦。因为嘉宁郡主李若华是已故先太子的女儿,陛下当年最是看重先太子,若不是先太子因故而逝,李晟也不可能成为太子。况且当年先太子的死和李晟也有几分干系,于情于理,联姻人选都不会是嘉宁郡主。
李晟沉默地看着齐王走远的方向,虽然面上的神情很是平静,但是握成拳的手,那泛白的手指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信芳,博裕,收拾一下,准备回京。”李晟抿了抿唇,沉声道。
陈斯年愣了一下,不由地道:“小郡主目前还病着,此时启程,是否有碍?”
李晟摇了摇头,道:“路上行车稳妥点便好,何况也容不得孤在这边待着了。”
魏朝辉听到这话,心下一惊。
“父皇让人八百里加急传了密信,要孤带小郡主即刻回京。”李晟眸中寒意沉沉,这密信来得如此匆忙,只怕京中是有了什么变故。
“那刺杀事件?”魏朝辉当即点出这个重点,如果陛下对太子有什么不满,那如此着急召回太子和小郡主,便是前途凶险了。
李晟知道魏朝辉已经想到京中情况不好,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刺杀事件,父皇派了御庭卫军来查。”
听到御庭卫军,魏朝辉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倒还不是什么最糟糕的情况。御庭卫军是皇帝的心腹属军,既然是派了心腹人员前来调查刺杀事件,那么就说明还是看重太子的。
“信芳,维桢伤势如何?”李晟忽然开口问道。
魏朝辉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正在深思京中情况,不妨听到李晟的询问,他抬起头来,本是想替义子请个假,只是看到李晟那眼下的青黛色以及眉间的烦恼,他将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并无大碍。”魏朝辉垂眸应了一句。
“既如此,信芳,让维桢即刻启程,先行回京,探查一番。”
“是。”
魏朝辉心事重重地往外走,脑中的思绪很是纷乱。
“信芳,信芳。”一道急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魏朝辉听到后边传来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过去,正是陈斯年。
“博裕,何事如此急躁?”魏朝辉不解地问道。
陈斯年伸手将一白瓷瓶子递给魏朝辉。
魏朝辉看着这瓷瓶,不是很理解地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给你那义子的,我行伍出身,大伤小伤都经过,这药是白云观的孙真人给的,补气养血,固本镇痛,有奇效。”陈斯年将药瓶子塞到魏朝辉的手中,低声道。
“这,”魏朝辉迟疑了一下,依着他的性子,本是要推辞的,只是脑中浮现沈恪那张煞白的脸,他还是将这药瓶子收了,拱手道:“谢过博裕。”
陈斯年摆了摆手,示意魏朝辉不必如此。魏朝辉将药瓶子收进袖子里,往沈恪所在的营帐走去。
陈斯年看着魏朝辉匆匆离去的背影,想到自家那混不吝的小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这孩子太胡闹是让人烦,但太省心太能干了,也是让人愁呐。”
魏朝辉到沈恪那的时候,沈恪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深色的统领服饰,衬得沈恪更加苍白。
“义父。”沈恪见到进来的魏朝辉,急忙起身喊道。
魏朝辉上前一步,将沈恪轻轻按住,沉声道:“不必这么拘谨。”
随即,魏朝辉也坐了下来,桌上还放着一碗散发着浓郁药味的药汤。他伸手触了下药碗,发现药汤的温度已经不高了,便道:“维桢,这药,你先喝了。”
“是。”沈恪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端起药碗,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魏朝辉看着沈恪,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维桢。”
沈恪见魏朝辉似有什么吩咐要说,可是却又斟酌了半天没说出口,他轻声问道:“义父,是殿下有何吩咐吗?”
魏朝辉抬眼打量着自己的义子,那张清俊的面上透着伤后的青白色,双唇仿佛是兑入了大量清水的朱砂,色泽淡得宛如白纱。他叹了一口气,话语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心疼,道:“殿下令你即刻启程,先行回京,探查京中情况。”
“是,义父放心,我这就启程。”沈恪起身拱手应道。
就在他要转身出发的时候,魏朝辉忽又拦住他,道:“这药,你带上,是陈大人那边给的,有养气补血、固本镇痛之效。”
沈恪愣了一下,伸手接过药瓶,道:“谢过义父,请义父替孩儿谢过陈大人。”他沉默了一下,低着头,迟疑地问道:“义父,不知,不知小郡主如何了?”
魏朝辉听到沈恪的问话,倒也没有多想,简单地回道:“小郡主受了惊吓,着了风寒,先去起热了,不过刚刚已经退了。好好休整几日便无恙。”
沈恪听到这里,心中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得到了答案,沈恪便打算启程。
“维桢,”魏朝辉站起来喊了一句,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提醒道:“殿下的任务要完成,你,也要顾念己身。”
沈恪顿了下脚步,对着魏朝辉躬身应是,便带着佩刀离开。
魏朝辉出了营帐,看着沈恪纵马而去的身影,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
而在大营的某一处,有三两人也在注视着沈恪离开。
“殿下,需要派人阻拦吗?”一名高瘦的男子躬身问着身前站着的人。
那人摆了摆手,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由他去。”
“殿下,您又为何要提醒太子......”男子不解地问了一句。
这人从阴影处走出来,露出那张秀美的脸,正是齐王殿下。他眯了眯眼,轻叹道:“你是不是以为太子遇刺,是本王做的?”
那发问的男子看着齐王温和的笑,不知怎的觉得有点冷,他不敢多言,噤若寒蝉地立在一旁。
齐王看了一眼男子,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背主的人,不必留了。”
那名男子莫名地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齐王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脖颈处一阵寒凉,他伸手捂着自己的喉咙,手中满是殷红,嗬嗬地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后眼前一黑,跌落在地上。
男子至死都不明白,他是哪里露了马脚?
却说另一头,沈恪一路疾驰,完全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堪堪出了郊野山林的地界。夜间山路难行,颠婆的路途让沈恪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抿着唇进了小道。若不是局势不乐观,殿下和义父应是不会如此急躁。
小道是捷径,虽然颠婆难行,但能节省不少时间。只是出了道口,便骤然发现前方突有火光闪动,马蹄声阵阵,沈恪紧了紧缰绳。
山风忽起,火把烧出的光芒被风吹得黯淡,最后让浓重的夜色吞噬,寂静无声的道上响起粗重的喘息声和短促的惨叫声。
沈恪屏息伫立,很快便看到狼狈逃命的人。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