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一次也不错》太平洋的贝壳

3、初次交锋

　　为什么？
　　为什么总在结束之后，他就偏要做出这些蹩足的把戏，一次又一次刺痛自己？
　　任随后带上车门的沈宁侧身为她扣好安全带，又缓缓摇下半扇窗给自己透气，林梦然才一言不出咬了咬牙，微微蜷着身子闭上了眼。
　　刚窝进舒服的副座，眼前出乎意料的金色平安铃、就让她的呼吸猛然一顿；无法自制地转眼四下张望，她这才发觉，曾经……她曾经为沈宁的爱车、四处搜集的小玩具，竟然都被整整齐齐列在了后窗格……
　　他究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是谁说，那代表着她满心挂念的平安铃，对他这种车技的人来说，纯是亵渎？是谁说，这些三岁娃娃才稀罕的小玩偶，会阻挡车后视线、不安全？又是谁，在沉着脸一通不满之后，一件件将她的爱、她的关切，都锁进了储物柜、碰也不碰？
　　“到了。”
　　“哦？”心头的酸涩、不知不觉间渐渐上涌；林梦然鼻尖一疼，差点因静寂的氛围忘了身边的前夫，几要不争气地流下眼泪，却在听到他沉沉的声音时，牵强地笑着睁开了双眼。
　　“呵……”双腿优雅地抬起、落地，抬起头仰望着高高矗立的大厦，林梦然眉心一皱，有丝揶揄地摇头笑道，“沈老板，还以为你会带我去亚星。怎么还是绕到小区了？这里，难道是你的新房？啧……真的不乖呦，偷腥有一套。”
　　“去哪儿不一样呢？”将后座的西装外套抓起批在梦然肩头，沈宁淡淡笑着锁了车，便自然地揽起她的腰，迈着沉稳的脚步笑道，“能好好做就可以。”
　　刻薄的笑语，该是他生气的表现之一。呵……林梦然不由再度翘起了唇角。这才是他与她眼下该有的相处模式，不是吗？不含任何的感情、不去追忆昔日的一切，只当自己是个放纵的女人，该会轻松许多吧？

　　踏入房间，林梦然微微一愣，转脸瞟了眼抿唇凝视着自己的沈宁，便俯身将双脚的细高跟拔下，赤足在宽敞的房内伸展了双臂、旋转着咯咯笑道，“新房的味道呢……可惜新郎还没洞房就要被人睡了……可怜的新娘子呦……”
　　默默将门锁紧，沈宁并未再有任何动作；只是收起笑背靠着房门，静静看向大厅中独舞的身影；可那本淡然无波的双眸中，却渐渐涌上一层层复杂的情绪。
　　是他的错……原本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那段时间，他不是因为妒火拒绝她、不是因为所谓的清醒冷落她、不是因为愚孝刻意隐瞒。他和梦然，一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努力保持的坚强、破罐子破摔的疯狂、面对冷言冷语无所谓的媚笑……让他每一个夜，都饱受折磨。虽然他仍忍不住时时注意着她，想要将她摁在怀里狠狠地疼，可她，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神圣的婚姻，在她眼中究竟是什么？发泄郁气的手段？解决感情揽障的方式？还是，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废纸？她居然，轻易地就放弃了他、放弃了与他纠缠十年的情感、更放弃了与他相偕一生的承诺……
　　初时的满目心疼，渐渐被冷然的笑意覆盖。沈宁伸手解开胸前几颗纽扣，便换上凉拖走入吧台，随意抽出一瓶红酒看了看，淡淡笑道，“酒精会增加快感。再喝点？”

　　真的，要做吗？
　　林梦然微微一愣，一个踉跄，已是眩晕着瘫坐在地。
　　一开始，她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只是见到屋内，几乎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布局和摆设。她就不自觉有丝胆怯、想要退却。
　　来时她曾想，如果关系变得暧昧，那么在沈宁再婚之后，她就可以彻底地摆脱他、更快地将他遗忘。因为她太了解，纵使沈宁有万般不好，一旦步入婚姻，就会牢牢坚守对另一半的忠贞。呵……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只是那一幕，即便她自己看到，也绝不会相信……
　　“在想什么？”
　　并未忽略瘫坐在地的梦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沈宁抿过一口酒顺手将杯子递过去，便也席地而坐，舒坦地伸长了双腿，仰脸看着星型天顶淡淡笑道，“梦梦，我记得你曾说过，家，就要有家的感觉，不能把工作上的事带回去。可你现在，为什么会住在自己的店里？”
　　晃着酒杯眯眼看着天顶，林梦然心中隐隐抽了抽，转过脸，却只是俏皮地一笑，缓缓将杯子放去地上轻声应道，“人是会变的。”
　　“呵。”似是不经意将后脑勺靠去林梦然平坦的腹部，沈宁紧紧抿了抿唇，眯起眼低低笑着说，“对的。你说过，善变是一种美德。”
　　“那当然。”只要放开、努力地迎向他带来的压力，以后，就会更加坚强吧？身子因为沈宁的碰触轻轻颤了颤，林梦然轻舒一口气拿掌心覆住他的脸，就像那种玩惯了一夜情的女人般，垂眼咬着唇诱惑地悄声说道，“我先去洗澡？”
　　沈宁的笑，更为明显，“你很急吗？”
　　“凑合吧。”厚着脸皮撩起发梢挑了挑眉，林梦然转脸看着壁炉顶上的时钟，却是猛地一愣，忙紧攥着沈宁的衬衫，焦急地说道，“手机呢？让我打个电话，刚才出来得急，什么都没带。我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没有。”
　　顺势捂住胸前细白的五指，沈宁的心脏猛地一热，缓缓闭上眼翘起嘴角笑道，“偷腥还带着追踪器？你当我傻？”
　　“那……”
　　小熊，那坏脾气的孩子。说好了过会带他宵夜的，这小傻瓜肯定又是瞪眼一直等着她了……
　　“怎么办？”泄气地深呼一口气皱紧了眉，林梦然垂眼看着沈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动了动足尖轻轻搡着他说道，“那……要不改天吧？我今晚，还有事。”
　　眼缝微微眯起，沈宁透过细密的睫毛瞟了林梦然一眼，便再度闭上眼、转头挪上一点，抬手抱住她细细的腰肢，淡淡说道，“不记得回去的路。身上没带钱。”
　　“你……”还没张口，他竟就堵住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林梦然嘴角一撇，一脸的妩媚顷刻变成了苦瓜相，皱眉狠狠等着假寐的沈宁不吭声。
　　该说什么？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自己一副玩惯了一夜情的放纵模样，却就这么毫不设防跟着一个男人、到了压根不知身在何处的地方。没拿钱包、没带手机，别说夜里能不能回家由不得自己，这万一碰着的是个变态，小命不也很悬吗？真丢脸……
　　“我……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跟你很熟，觉得你很安全，才忘了……平时跟别人一起，我都很精明的。”
　　“不用跟我解释。”的确很熟，沈宁心里暗笑。所以，就算不睁眼，也感受得到她那浓妆之下的双颊、铁定正渐渐泛红。
　　“去洗澡吧。”确定眼中的笑意竭尽消散，沈宁才缓缓睁开双眸，松开怀抱直起身，转脸望着卧室方向淡淡说道，“早点完事儿，我就早点送你回去。”
　　“嗯。那咱们速战速决，我去了。”
　　幸好有彩妆掩饰，他才看不到自己因羞愤滚烫的脸。林梦然翘起唇角飞了个媚眼，便左甩屁股右晃腰，晃晃悠悠扭向了浴室。

　　怎么办？让她继续装下去吗？还是……
　　终于抑制不住，待那装腔作势的娇俏身影刚一消失，沈宁就将脸埋在膝间笑得肩头发颤。
　　‘1，2，3，4，5，6……’
　　“沈老板……”
　　颤着身子数到六，果然听到浴室那边传来一声羞怒的低喊，沈宁揉了揉压笑压得发疼的脸，起身踱到门边‘不解’地问道，“又怎么了？”
　　“我……你这有没有睡衣啊……那个，一般别的男人都会提前给我准备好的……”
　　“哦。”这半年来，自己还是头一次真正因开怀而笑吧？虽然笑声只能压抑地堵在胸腔，可再度拥有她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
　　深吸一口气斜斜靠在浴室的门上，沈宁努力自持许久，才垂眼想了想，低声笑道，“我经验不足，现在出去给你买一件吧。对了，楼下应该有电话，你说号码和信息，我帮你打。”

　　“嗯……”喷头下舒服地冲着热水、透过玻璃门看着摆满了洗浴品、却只有一条大浴巾的浴室，林梦然悠悠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大声说道，“店里三线，告诉宝宝不要等我，自己出去吃了东西早点睡觉！明早我送他上学！”

　　明早？沈宁低低笑了笑，转身走去书房翻出一支手机，按下了几个号码。
　　“喂。”
　　少年尚且稚嫩的声线，明显带着一丝不耐。
　　沈宁渐渐敛笑皱了皱眉，淡淡问道，“是熊宝宝吧？梦然有话让我转告你。”
　　“你是哪位？”电话线的另一端，小熊身子一僵，不待对方再应答，就深吸一口气追问道，“沈宁？梦然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她人呢？让她接电话！”
　　“呵。”沈宁又笑，沉稳的声线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暧昧，“不方便。梦梦正在洗澡，今晚不回去了，让你自己去找点吃的。明后天不是周末吗？她说让你陪同学出去玩玩，不用着急回家。对了，钱不够的话……你然姐的钱包应该还在家里吧？里面有张金卡，是我的，不用心疼。拿去玩……”
　　“让梦然听电话！不然我现在就报警……”
　　刺耳的吼叫，直震得沈宁不住皱眉。将手机微微挪开一些看了看，他竟再度翘起了嘴角，点起免提边走边笑，“真是关心姐姐的好孩子。好吧，让她跟你说。”
　　垂眼转开浴室的锁低低咳了咳，不出意料地，右侧玻璃门内登时传来一声尖叫，跟着便听林梦然跺脚喊道，“没洗好呢！出去出去！”

　　“听到了吧？挂了。”

　　嘟嘟嘟的断线声中，小熊僵了身子紧紧攥着听筒。脑海中，梦然只着三点的美丽身体，直刺得他心头一阵阵紧抽……
　　为什么……为什么梦然会跟他在一起？她不是很恨他吗？难道她还看不清楚？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爱！根本不配拥有她……不配！
　　金卡……是因为钱？！
　　大力照着沙发前的茶几猛踹一脚，少年面色彤红直身拽开门蹿下楼，却在临近拐角处，忽然顿足，急促喘息着滑坐在地。
　　不行。他想永远守在她的身边，至少，要再忍耐一个月。只一个月，忍到他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