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叶子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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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梦槐看着手上的租房合同，回想起刚刚和叶子讨价还价的一幕。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他竟然真的同意免除她的一切水电气网费用，每个月只固定收取两千的房租。这让他感到十分懊恼。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去成全一个素不相识的家伙的梦想。
此时，楼上，叶子正吭哧吭哧地打扫着她的新卧室。隐约能听见她在哼不着调儿的《运动员进行曲》，听起来十分快乐。
口袋中的手机轻震了一下，他打开一看，是广告推送，不是他所期待的快递信息。
几周前，他给那个神秘的齐礼荃叔叔寄了一封回信。但是至今还没有收到回音。也许，等交图周结束之后，他需要亲自去岚皋市一趟。
“槐哥——这个书还要不要呀？”楼上突然传来小叶子的喊声。
她嘟嘟嘟地跑下楼梯，敲开了齐梦槐的房门。他打开门看见她高高地拎着一本黑色封皮的脏书，大开本，很薄，封皮上长着几只小鼓包，书的内页已经严重发黄，并且因为受潮而变得凹凸不平。
齐梦槐接过书一看，顿时心中一沉——这本书和他前几天读的《克苏鲁神话全集》故事里提过的怪书长得非常像。
他翻开书页，看见了书中的汉字，生僻字居多，连成了一些意义不明的句子。这些文字是用劣质的老式打字机印的，每个笔画都有不同程度的轻微晕染和颤抖，很有手写的质感。
“瑶席玉瑱，灵偃蹇姣服……”小叶子瞅着书中的字句慢慢读道。
齐梦槐立刻合上了书，不让她读完。他说道：“先留着，放我这里。可能是房主的东西。”
“原来你不是房主呀？”
“嗯，”他解释道，“房主是我亲戚，他这只是暂时借给我住而已。”
“这么好，”小叶子说，“我也想有个这样的亲戚。”
齐梦槐挑眉看了她一眼。这家伙，长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要是屋里再发现别的东西，还是先告诉我一声。没什么事我就关门了。”
回到书桌边，他把这本令他感到诡谲的旧书插入了整洁的书柜里。窗外，一团巨大的云絮暂时敛去了阳光，让屋内也跟着阴暗下来，空气似乎也因为这本书的出现而变得凝滞。
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试着去吟诵这这本书里的句子，他一定会疯掉。
他给尹宗弦发了条微信：“你猜得对，这个屋子像是某种怪事的开始。”
然后，他注意到，方橙在几分钟前也给自己发了一条微信：“梦槐，周三下午有空吗？”
“嗯，没什么事。”齐梦槐回复道。
“那太好了，院里最近安排我去市二中做招生宣传工作，但是我有点事去不了。你能不能帮我顶替一下，这个可以给你在综测里加两分，也算是为奖学金积分吧。”
齐梦槐懊恼地捂住了脸，但是现在想拒绝也迟了，于是他问道：“具体需要干些什么？”
“就稍微介绍一下宏开大学的建筑学院，吸引他们报考。还有就是顺便讲讲你高中的学习心得。基本上就是做个鸡汤演讲。”方橙秒回道。
短暂的安静之后，方橙又来了一条消息。
“没问题吧，那我写上你名字了。周三记得去啊！”
“行。”他打完这个字，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周三的天空微微有些阴沉，深浅不一的灰色浓云，在微风的轻扯之下缱绻交织，连成一幅宏阔的水墨画。
市二中的大礼堂中，黑压压地坐着满满一大片高中生，远看就像草间弥生的斑点画作，又像一群嗡嗡攒动的蜜蜂。齐梦槐站在后台，看着台下，不禁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看到叶芝坐在靠窗一侧的中间排位置，旁边一个短发圆眼镜的女生在跟她聊天。这个短发女生叫卢佳月。
“叶子，我好像看见你男朋友了。”卢佳月轻捅了捅叶芝，指着后台说道。
“什么男朋友？”叶芝使劲儿眯缝着眼睛，却看不清楚。
“就是上次在宏开大学鹿野书院遇到的那个呀，他还送你来集合了。原来是建筑学院的学生啊。”卢佳月说，“对了，你还没交代呢！你说你不认识他，那他当时为什么载你一程？”
“哦，你说的他啊。”叶子转了转眼睛，机灵地说，“他——他是我的网文粉丝。”
“真的假的？！”卢佳月惊讶道，“我还以为他是那种阳春白雪的学霸类型呢，居然也看你写的那种网文？”
“那主要还是我写得好。”叶子得意地说。
“可是叶子，”卢佳月露出了担心的神情，“我觉得，你最近写网文是不是太疯狂了一点呀，你看你成绩……”
“嘘！别说啦，讲座开始了！”
在一阵掌声之中，齐梦槐走上了讲台。
他穿着一件白底浅咖色格子的棉麻衬衣，蓬松碎刘海之下，是一双平静得看不出情绪的清澈双眼。他一只手捏住黑色会议话筒的细颈，另一只手轻轻搭在红木色讲桌上，随即开始了演讲。
他心底里觉得枯燥，但是学生们却听的很认真，这让他感到心头微微一暖。那么多双眼睛，都在望着自己，像在期待一个重要的答案。
除了叶子。
她正在埋头奋笔疾书。但绝不是在做题，因为她那兴奋的表情就和凌晨两点盯着电脑拼命敲键盘的李明哲一样，那是一种近乎发狂的表情。
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一想不要紧，要紧的是短暂的分神导致他差点忘了下一句演讲词，于是他赶紧收拢心绪，把演讲流畅地继续到了结束。
“……最后，欢迎学弟学妹们报考我们学院。”话音一落，全场掌声雷动。
讲座结束后，老师们开始组织学生分批回教室，个别大胆的学生趁乱溜上讲台围住了他，询问报考建筑学的一些事情。卢佳月也混在其中。
“今年对宏开大学建筑学感兴趣的学生还挺多。”台下，教务主任对校长笑道。
校长挑眉道：“感兴趣有什么用，有几个考得上？要把这围堵的劲儿用来搞学习，说不定还有一点指望。”
卢佳月也努力挤进了人墙，并伸手够到了齐梦槐的衣角：“学长，学长！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是关于叶芝的！”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都看向了她，细碎的议论声像涟漪一样轻轻散开。
卢佳月继续说：“叶芝她，她最近真是太沉迷于写网络小说了……她为了躲着老师，最近甚至都搬到外面住去了。我知道你也喜欢看她的小说，但你刚刚也说了——目前阶段，学习最重要。她最近成绩掉得太快了，也不听我劝。你口才好，你们又有共同语言，你帮我劝劝她吧。”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夹杂着奇怪的误会，让齐梦槐差点没摸清情况。但是他还是立刻反应了过来。他微微点头，对她说道：“好。”
傍晚的天空带着醉人的紫色调，雨终究还是没能落下来。
小叶子蹦蹦跳跳地爬上六楼，回到了602。
她一开门，就看见客厅里难得地亮着橘黄色的大灯。暖光之下，齐梦槐正窝在沙发里看着书，硬质漆黑色封面上写着一行鲜红的英文——Delirious New York。
“槐哥，今儿个在客厅看书呀。”她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你回来了。”他面无表情地合上书说，“待会儿准备忙什么呢？刷题，还是写网文？”
叶芝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大事不妙。
“你还跟别人造谣说我喜欢看你写的小说？”
“啊这……你听我说，槐哥！这里面绝对有什么误会……”叶子赶紧凑上前道。
“是啊，是误会，是我误会了你。我以为你租房是为了学习到深夜，没想到是为了写网文到深夜。现在误会解除了，还挺好。”齐梦槐说，“这个月的房租我会全额退给你，这房我不租了。”
叶芝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双眼顿时泪汪汪起来。
齐梦槐走到她面前，说：“哭也没用，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还是把你父母的辛苦钱用到正道上去吧。”
叶芝擦了擦眼睛，拿出来一台屏幕开裂的手机，给他看自己的网文收益账户，说：“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和父母没有关系。你不要赶我走嘛。最近我的小说上榜了，必须日更才行。学校查得严，我不能回去。我保证！我下次考试成绩一定会进步。你不要赶我走。”
齐梦槐轻锤着自己的额头，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其实，她的人生，关他什么事呢？之前的同情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也许他不该再相信她，她实在是撒了太多次谎了。
思考片刻后，他开口道：“那这样，我们的合同加一条……你先把你上次考试成绩拿过来给我看一眼，让我想想。”
叶芝立刻回房一趟，拿回了自己上次的考试试卷。两个人面对面斜坐在长长的沙发上。齐梦槐接过这一叠画满红叉的卷子，一张一张慢慢地看过去。
数学不及格，物理不及格，历史差一点及格，化学不及格，英语不及格，语文倒是还可以，生物不及格，地理也不及格，政治刚好及格……
这不是约等于门门不及格嘛。他满头黑线地想。
“你看，我上次是496名，我保证我下次考试的名次会进步，怎么样？”
“不行，那也太便宜你了。”他说，“这样，给你定个目标，门门及格。”
“什么？！”叶芝瞪大了眼睛叫道，“你就是单纯想赶我走吧？”
“这有什么难的，及格而已，本来就是你该做的。”
“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给我打包走人。”齐梦槐平静地说，“别忘了，咱们还只签了一个月。”
“能不能再商量商量？槐哥，你不是这么狠心的人，对吧。”
“那这样——”他故意顿了一下，见她眼中重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于是带着一股莫名的快意继续说道，“如果你下次做到了，我免你一个月房租。但是，只要有一门没及格，我们的租房合约就到此为止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小叶子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