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柳玥倒确实不负盛名,果然有几分能耐。
不过她运气不好,撞到了周窈手上,哪怕隔着初期和中期的差距,最终依然败下阵来。
虽则如此,她倒也有几分风范,没有因为一场失败便对周窈怀恨在心,下了擂台,还主动邀约下回再战。
打架这种事情,周窈自然不会推辞,当即便一口应下。
柳玥带人离开后,周窈直接被司尧拉着去了宗门坊市。
她原想着,今日既然拒绝了司尧的情意,便不该再应人家的约,以免让人家愈发放不下。
不过……
司尧直接拿捏了她的命门,一句“道宗附近最烈的酒、最美味的佳肴,就问你去不去”,便让周窈丢盔弃甲,兴致勃勃地跟着对方出了宗门。
有司尧的地方,总是众修士瞩目的焦点,再加上一个近来风头正盛的周窈,可想而知,两人结伴出游,又惹了一大波瞩目。
道宗坊市就在宗门山门之外。
名字中虽有“道宗”二字,也依托于道宗而存,却不完全属于道宗。
里头那些店铺有道宗的产业,却也不禁止其他宗门、家族、帮派以及散修在坊市里开门做生意。
因此坊市里的人也是龙蛇混杂,除了各宗门、家族的修士,还有来这里寻找机会的散修,有意拜入道宗门墙、在坊市暂住等待下一次开山门的修士,以及道宗弟子的凡人家眷等等。
道宗作为此地主宗,则会定期派修士在坊市里巡逻,维护秩序。
这座坊市自道宗开宗立派以后就存在了,发展到如今,说是坊市,其实规模与城池无异。
司尧带周窈来的地方叫“珍馐楼”,是整座坊市里最出名的酒楼,楼里大厨做的灵食将灵气与滋味调和到一种极佳的平衡,叫人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自然,价格也不会便宜,等闲更是连门也进不去。
不过司尧小公子这张脸就是通行牌,他手里,也从来不缺灵石,挥霍得起,哪里像周窈,还得苦哈哈地去打擂台赚灵石。
珍馐楼坐落在坊市最热闹的一条街上,楼的后头是个湖泊,湖上莲叶田田,莲花盛放,微风习习,吹皱一池春水。
他们来的时候楼里已然高朋满座,司尧不乐意跟旁人挤,便租了条云舟,让楼里的伙计把酒菜布置在舟上,把酒泛舟,别有一番意趣。
周窈自是无可无不可,只要有好东西吃,便任凭司尧安排。
珍馐楼的佳肴确实美味极了,妖兽最嫩的里脊肉被炖得软烂适中,香气袭人,灵泉水熬制的汤羹鲜得能让人吞了舌头,刚采下的莲花瓣做成糕点,被巴掌大小的莲叶托在中间,色香味俱全,就这味道,别说内中含有滋补灵气,哪怕只是普通食物,她也能吃个精光。
司尧只稍稍动了几下筷子,便托腮坐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大快朵颐,好像只要她吃得高兴,就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了。
一晃眼已是黄昏,晚霞漫天,金光垂江,红日入水,点点繁星顷刻便至。
周窈吃得尽兴,摸着肚子一脸满足,略歇了会儿,又手握酒瓶,与司尧说了声“我去上头吹会儿风,你随意”,只见红衣飞扬,人已斜倚在云舟舱顶上,随意地翘个二郎腿,时而仰头饮上一口。
这酒果然烈而烧喉,一口灌下去酣畅淋漓,时下又有清风明月为伴,好不潇洒快活。
忽而舟头传来悠扬笛音,缠绕着星辰与皎月,丝丝缕缕,飘零流转,周窈心有所感,循声望去,果然是司尧。
他一身青衫在夜风中飘扬,唇边架一竿碧玉横笛,身形随着悠扬旋律轻轻晃动,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却始终追随在她身上,不曾偏移分毫,一腔情思再明显不过。
周窈的目光在他身上微顿了顿,便一晃而过,再没停留,又灌一口酒,仰头望月,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仙莱峰上的师尊。
世人眼里,师尊便像是顶上那轮明月,遥远而高不可及,永远端坐在云间,无悲无喜地俯瞰尘世。
她兴之所至,抬手对月,虚虚抓了一把,抓自然是抓不住的,只因为这个动作,唇角便弥漫开几分笑意。
******
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周衍近来颇感嗜睡疲惫,不再频繁地打坐修炼,夜间也改为寝息。
不过白日里小憩得多了,夜里反而睡不着。
他如今小腹虽尚未显怀,双手已然会下意识地放置在腹间,做保护状。
自打察觉到自己又有了身孕,他便从未想过要堕掉,许是为了弥补炼心镜中没能将腹中孩子顺利生下来的遗憾,又或许,只是单纯的舍不得吧,舍不得这个孕育在他身体里的小生命,舍不得,他与阿窈两个人的骨血。
一想起阿窈,心口便好似空了一块,似有若无的疼痛像针扎一样,细细密密地侵袭他心口。
他禁不住抬手揪紧胸口衣襟,眉心微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实在难受极了,终于翻身而起,推开明性居的门,走向斜对门的明心居。
站在门口他几番犹豫,最终还是耐不住强烈而嗜心的思念,走进阿窈的明心居。
屋里满满的都是徒弟的痕迹,指尖拂过格物架上的小木剑,那是阿窈初初习剑之时,他怕她伤到自己,亲手削了这柄木剑送她,那本引气诀,是他亲手抄录,用来为她开蒙的读物……
一路走,便一路看,一路回忆,短短二十年在他漫长的生命当中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他们两个人之间,却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回忆。
脚步停留在她床边,俯身拿起她床头那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衣,放到鼻尖深深吸了口气,呼吸间满是她的气息。
自将她抱回来以后,仙莱峰便闭峰二十载,她的衣食住行所需之物,几乎全部是他一手操办。
他自幼拜入道宗,深受师尊和师姐关爱,平日只需修炼,旁的一概不用他操心,也从未动手做过这些凡俗男子皆要学习的琐事。
因为这峰上多了一个她,他这二十载虽闭峰不见客,这生活上反而热闹充实许多。
抱着她的衣裳,躺在她床上,想象着她此刻就睡在身边,空落落的心口终于被填补几分,身子却无端端有些发软。
他兀自怔了怔,喃喃地、颤抖地唤了声“阿窈……”,尾音不可遏制地上扬,唇角却勾出一个苦涩的弧度,自己果真是一颗心都落在她身上,只这般,便能情动。